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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墨『色』的夜空只泛起点些微的白,落地窗前的房间中,大大的床上谢然缓缓睁开眼,睡前吃的『药』还有些作用,他昨晚明明一颗心在悲喜哀苦之间走了一圈,可是在『药』物的作用下还是沉入睡眠之中。

谢然眼慢慢睁大,但比起视觉来的更快的是身体上的触觉,他发觉周身都被裹住,温热的、肌肤相贴的触觉不断透过每一个神经末梢,大脑还未做出反应身体已经是深深的依恋。

谢然下意识的身体向前,让相贴的肌肤更加紧密,做完这一切他微微抬头,是慕希苍白的下颌,他还在沉睡,下巴轻轻挨着谢然的发梢,呼吸之间暖暖的气息拂上谢然的面颊。

慕希呼吸之间气息浅然并不粗重,可是谢然感受着却觉得这暖暖的气息仿若带着微醺的酒气,他不过几息之间便是就此沉醉,再也不知归路。

谢然动了动,发现慕希大概是把他当抱枕了,亦或是沉睡中的身体比大脑更加有记忆,下意识的便是回到少年时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刻,那时的夜晚便是这样,两个少年互相只有彼此,沉睡之中四肢相缠,亲昵到紧密不可分开。

“小希。”谢然小声的喊了一声,然后将脸埋进慕希怀中,深刻而眷恋的呼吸,他只是这样喊了一声,很轻,并没有想要叫醒慕希的意思。但是慕希还是微微嘟囔了两声,他第一个反应是又紧了紧搂着谢然的双臂,头往下沉了沉,下巴在谢然柔软的发丝上蹭了蹭。

“困……”

慕希并没有醒,他做完这一系列下意识的动作,嘴里含糊不清的抱怨了一下便又是睡过去,弄得在他怀里的谢然心跳不知加快了几个档次。

谢然不再动了,他安安静静的窝在慕希怀中,一侧的耳朵贴在青年的胸膛上,那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沉稳有力,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命的鲜活。

而时光似乎是回到了过去,但也像是一番重新的轮回。

曾经的小少年窝在哥哥怀中,如今他长大了,比哥哥还要高半个头,于是沉睡之中,相拥而眠之中,便换成了这小少年将哥哥抱在怀里,一如曾经他幼时窝在哥哥怀里渡过的每一个夜晚。

窗外刚开始只是些微的白,又过了不知多久,从落地窗涌进来的光越来越明亮,谢然再是依依不舍也选择了起身离开这个怀抱。

只是大概还是有些不舍得,也有些不甘心,谢然从慕希的怀抱中退出之前,扬起了头,唇部便是蹭过了慕希的下颌,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造就了一个刻意而为的亲吻。

慕希这家伙四肢缠的挺紧,谢然推开搭在自己背后的双臂还算容易,但当他想要起身时,才真切的感受到两人都只穿了一件t恤而已,他们两人两双长腿纠缠在一起,谢然起身挪动之间,慕希这回算是醒了一半,但也只是一半,这家伙还是困得厉害。

“谢然……起这么早做什么?”

慕希把自己的腿挪开,转了转身,脸埋进枕头中『迷』『迷』糊糊的开口。

“我要去机场,必须要走了。”

谢然看着被子已经完全滑下去,大大咧咧的趴着又要睡着的青年,声音沉静的回道,他这样说着身子又弯了弯,用手提起薄被的一角,将被子重新盖至慕希的肩部。

“热。”

慕希脸微侧,『露』出一小半脸,半眯着眼,早上有些沙哑的声音这样『迷』糊的开口,就像是撒娇。

谢然整颗心都软下来,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慕希有些散『乱』的发丝,有些无措也有些安慰的开口:“会着凉的,你还要拍剧,如果感冒了会头疼,你会很不舒服的。”

“嗯。”

慕希闭上眼,敷衍似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见谢然的话没,他又睡着了。

洗漱完毕,谢然脱下慕希的t恤,睡了一晚上t恤衫早就皱巴巴的了,谢然还是叠好放到了慕希床头,他也没有选择穿昨天自己的衣服,而是从慕希挂在衣柜中的衣服中拿出了一条仔裤和一件t恤,没什么别扭的直接给自己穿上。

做完这一切,在离开之前,谢然一只腿支在床上,上半身弯下,他在慕希额间印下一个吻,这才脸上带着笑意离开。

谢然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房间没有多久,慕希便是睁开眼,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慕希脸上还是带着困意,眼中却已经清醒。

“真是出乎意料,可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慕希翻了个身子,平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想起自己墓碑前的那一束白『色』桔梗,如果说当时还只是怀疑而已,那么现在他还有什么理由否定那个怀疑?

白『色』桔梗的花语是永恒而无望的爱。

顾明一大早就开了车到了酒店门口,他没有等多久,自家老板就出了酒店,谢然上了车,同样身为谢然的助理顾明比李洋『性』子要沉稳,但是见了他家老板今日的穿着,顾明还是难得的脸上闪过诧异的神『色』。

平日里,顾明见的最多的就是他家老板穿白衬衫黑西装,偶尔西装的颜『色』会有变化,有时候谢然也会穿休闲类的衣服,但也都是淡雅、气质款的衣服。

顾明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家老板穿个牛仔裤t恤衫,牛仔裤裤腿那儿还卷了两下,顾明也琢磨不透,那究竟是长了还是这牛仔裤就是裤边要挽上去。

还有t恤衫,这t恤衫是真的不合身,有些松垮,衬得谢然骨架也纤细了下去。

顾明心想换成别的人来穿说不定就是有些邋遢的模样,可是换成他们老板穿,那挺直的背、清隽的长相、顺直的骨架,这样一身有些街头少年的衣服谢然穿着也是让人心生喜爱,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他吊儿郎当,反而从视觉上让大家觉得他年龄又小了很多,像是个少年一样了。

“boss,您穿这一身衣服,猛一看我还以为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呢。”谢然虽然人有些冷,但是顾明给谢然做了三年助理了,有些玩笑话他还是敢开的。

“看着年龄很小么?”

谢然心情看来也很好,他听了顾明的话,也笑起来,顾明看到的就是谢然那张清隽漂亮的脸上,清浅愉悦的笑意如清澈的水纹漾开,真是少年正值最好的光景,没有很稚嫩,也尚未染上太多社会的风霜。顾明此刻意识到,他家老板也不过才二十五岁,说不上少年却也不过还是个青年。

“我很喜欢这身衣服。”谢然看向车窗外,顾明已经踩下油门朝机场开去,他听到谢然来了这么一句,正想要回点什么。心想老板你平日里总是穿的那么正式,都让我们忘了你年龄也不大的事实,可不就是该穿点年轻人穿的衣服吗,但谢然没等他回应,就说了后半句。

“不过和衣服无关。”

这话落下,顾明差点手一抖车子来个大转弯,他扯扯嘴角:“boss,您挺喜欢这身衣服,可却和这衣服无关,这是……冷笑话吧?”

说道最后,顾明深觉这就是冷笑话,还赶紧配合的笑两声。

谢然瞥了一眼顾明,语气凉凉的开口:“很好笑么?顾助理我觉得你一向比李洋沉稳,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是我想错了。”

顾明:“……”

boss心海底针,顾明深觉他果然为人正直,不会拍马屁,偶尔拍一次这是拍到马腿上去了吧?

“是和穿衣服的人有关。”

顾明那边痛定思过,正想着以后不开口『乱』说话了,他家boss并不大的声音在车内响起,突来一句,很是突兀,顾明反应过来却见他家老板已经闭上了眼,好像睡过去了,他看了两眼,宽松的t恤衫下,谢然是真的有些偏瘦了。

酒店房间中,自谢然离开慕希便睁着眼睛,他也不睡了,以前在慕芝的杂志社打工,曾经帮着做过一期花语的主题。慕芝办的杂志是商业与小清新结合,时尚类商业杂志中颇具影响力的一本,更是小清新类杂志中的战斗机,销量一直不错,甚至捧红过几个模特。

那一期的花语主题,慕芝他们自是不走寻常路,总是找些不常见的花来搜花语,越是美好的越是不要,找的都是些简直让人感觉虐的真是不要不要的。

当时主打的黑『色』玫瑰花,花语为“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慕希觉得这个还好。

再往后,红『色』的石蒜花既小说中的彼岸花,花语为悲伤地回忆,然后是蓝『色』的鸢尾,命定的游离与破碎的激情。

但若说最让慕希触动的,那么其实是白『色』桔梗,慕希从未想过竟会有花的花语如此直白的悲剧。

白『色』桔梗花语既是永恒,也是无望。永恒本是美好,可这永恒的是无望的爱,那便仿佛是永恒的绝望了。

“堂姐,白『色』桔梗怎么花语这么悲剧啊?”

慕希闭上眼,记忆闪回过往,还是少年的他问道慕芝。

“悲剧才具有美感,十全十美即为缺陷。”

慕芝那时候是这样回答的,慕希当时年少,并不觉得她这话多对,只觉慕芝习惯『性』文艺范中加点莫名其妙的哲学。但是慕希现在自己是导演了,他到是明白慕芝那时候说的话是正确的。

但比这更快闪过的记忆是谢然垂着头颅,望着墓碑上少年的眼神。

他的眼神比白『色』桔梗的花语还要无望。

慕希起身,他看着窗外,太阳已经彻底升起,夜『色』被驱赶的找不到一丝痕迹,仿佛长夜从未存在,白昼才是永恒。

“去你的。”

慕希看着晨起的朝阳,他笑着开口,言语间却充斥着股狠劲,如同低声的咒骂,也像是不甘心着什么。

“什么悲剧,什么无望……”

慕希转过身,背对着涌进房间的阳光,他拿起谢然走时叠好的衣服,将脸埋进去。

“哥哥,你才是什么都不懂。”

机场,尹雅雅拉着个小拉杆箱,穿着黑『色』职业装倒也像个小白领,她看到谢然从车上下来赶紧跑过去。

“你昨晚没睡好么?”

尹雅雅盯着谢然的脸看,谢然脸『色』还是股苍白的味道,双眼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可是她看着谢然的神『色』,又觉得还好。

“睡得时间有些短,但是睡得还好。”谢然顿了顿,他推了推尹雅雅,“该登机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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