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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陪着秦修提车，比如为他巨细无遗的安顿好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个时候就没有完美可言了，做的再多也还是不够，将要分离的空虚感和寂寥感只能用现在的忙碌填补。
一直到邹和光登机，这种分离的气氛都始终影响着两个人。
秦修站在安检口，那背影已经消失了有一会了，可他依旧没有离去的念头，直到口袋里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来。
“严肃认真的，不许太想我。——知名不具”
秦修叹了口气，回了句话，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转身走了。
“impossible.”
邹和光先要去的地方其实是洛杉矶，并非西雅图。
这里作为好莱坞的所在地，繁华程度自然远非现在的中国都市可以比拟。邹和光拉开酒店的窗帘，向下看去不由得有些失神。
“所爱在远方到现在没缓过神来？”
邹和光回头看了一眼洪霖，并未回答他的话：“法务顾问等下过来，你先去收拾一下。”
“你这心情不好的略明显啊，”洪霖耸耸肩：“快调整好状态准备谈判，实在不行晚上洪哥陪你去找个好地儿，这欧美的小男孩啊也味道不错。”
邹和光面无表情的盯了他三秒钟，然后严肃的回应：“洪哥，即便是被甩的次数有点多，也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小心hiv。”
“还行，次数不算多，”洪霖面不改色心不跳：“你个被套牢的不懂单身汉的妙处。”
“你指五姑娘还是欧美小娘炮，不好意思我眼光太高，没法跟你交流心得。”
洪霖没辙的摊了摊手：“行了，劝不动你了，你好好陪陪我们的法务顾问吧，我先去整理材料，非常期待见到这样一位传奇美人。”
确实是位传奇美人，至少在宗旬集团内部是这样的。
钱澄和穆婷婷算得上是一种漂亮，但她和穆婷婷截然不同。穆婷婷性格爽朗，气质使得她那艳丽的容貌多了一些娇憨。钱澄则是盛气凌人，只坐着微笑便让人觉得她在居高临下的俯瞰你。
她与邹宗旬离婚的时候，邹宗旬事业刚刚略有成就。那个时候她走得干净利落，明明是自己婚内出轨，还从邹宗旬手里拿到了大笔财产，近几年的时候她才把手里宗旬集团的b股以高价卖给邹宗旬。集团内部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悄悄八卦，对这样一个毫不留情的踹了当年的潜力股如今的顶级富豪的女人心怀好奇。
如今她就在这里。
希尔顿的总统套房内，钱澄白皙的手臂随意的搭在椅子扶手上微笑着看向面前的青年，她目光里隐隐带着温暖的慈爱，就宛如一个温柔的母亲。
这不是对待一个合作伙伴应有的态度，更不是一个专业的法务应该做的。
她这样的姿态，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故意用长辈的姿态，来压制这场谈话。北美是她的主场，再兼具辈分优势，若是邹和光真的就此被压制住，那么他们的谈判恐怕会非常艰难。连自己的法务都不受控制了，更不要提谈判方了。
洪霖和侯俊青不约而同的皱了下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邹和光。
邹和光也在笑，他姿态随意目光平和，但偏偏就是这样的随意让他反倒愈发凌厉，就好像这世间一切皆尽入不了他眼，就好像钱澄的故作姿态已然无所谓。那是久经岁月后的模样，是真正的上位者应有的无懈可击，他就在那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任你做怎样的姿态，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钱澄面色微变，旋即立刻恢复平静，她伸手从助手手中拿过材料：“对于贵公司的谈判策划的相关法务我们已经在e-mail上反复修改过许多次了，这一版是我最终的思路。”
洪霖接过材料翻看了一下，才递给邹和光，邹和光点点头一边看一边说道：“在这方面您是专家，我们选择了合作就是对您的全权信任。不过我们这边的策划都是可控的，关键在于对方，这里面变数非常大。”
钱澄笑了一下：“这也是我今天想要说的，关于对方我们或许还有一些机会可以把握。riaa一直对版权事宜卡的非常严格，北美排华没错，但是有一件事情也同样很有趣，电子前锋基金会和riaa一向关系不和。”
“即便不合，但当新的矛盾出现的时候，他们依旧会短暂的团结起来。”
“确实如此，”钱澄点点头：“这是相关法条，以及我的建议。在我看来这种不坚固的联盟非常有可乘之机，同时可以利用对方对中国局势和法条的盲点和误区，在我看来地域的差异是个非常有趣的漏洞。”
侯俊青看向她：“不过，虽说对方很难请到向您这样同时了解中美两国情况又十分出色的法务专家，但riaa一向势强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准备不周。”
“侯总监真是会讲话，”钱澄笑了起来：“但请恕我直言，贵公司注册不过几年，虽然近期在美国青少年中来势汹汹，只是……”
“只是并没有达到需要他们重视起来的程度是么，”邹和光笑着为她倒了杯水仿佛全然不介意：“这是好事，您大可直言。”
钱澄温和的接过，她已然不像最初一般锋锐，但也并没有再刻意强调母亲的身份了：“多谢，那么关于明天的谈判，我还有另外一个建议。”
“您讲。”
“华国的知识产权法其实并不完备，尤其是互联网这一块，更是国内还未受到重视的盲区。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可以暗示出如果对方价位太过不合理，就会将责任全权推给第三方，这样在华国的法律上是完全行的通的，在美国他们告您也只会败诉。”
洪霖笑了一下，跟邹和光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我们之前想到的策略，但可惜似乎行不通，关于这其中的细节，还要跟您再敲定一下。”
钱澄恰到好处的递出一个疑惑的眼神，姿态仪容优雅如初：“愿闻其详。”
“华国目前为止互联网并不普及，在互联网上下载歌曲目前在国内还并不流行。不过riaa定然受到华国内的侵权事件影响良多，显然对这些非常了解，用这个来吓唬他们或许真的有用，可这太经不起推敲。”
洪霖摇了摇头。
侯俊青笑了一下接着洪霖的话说道：“并且，不说为了推脱法律责任，不直接在公司官方网站上提供可下载资源会对我们下一步的宣传造成多少影响。就单单说国内现在可下载音乐资源的网站，千度音乐……”
邹和光摊了摊手：“我目前持有千度的15%原始股。”
钱澄愣了一下。
“另外还有国内即时通讯软件，企鹅的音乐下载……”
“嗯，这个我持有32%的原始股。”
钱澄已经目瞪口呆。
“没办法，”洪霖摊了摊手：“我们有个控股92%但是一心想要制霸互联网的ceo，只要riaa稍微查一下这些该死的盗版网站他们就会非常清楚。到时候，因为他对hg的绝对控股，事情又会回到原点上来，还是逃不掉的一场官司。”
钱澄脸上显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骄傲，这大抵是她进入这里，第一次显露出的真正的属于一个母亲的表情。不矫揉造作，不刻意忸怩，漂亮的纤尘不染，美艳的足矣掩盖任何岁月留下的刻痕。
至少在这一刻，洪霖和侯俊青都看呆了。
邹和光笑了一下。
99年成为纳斯卡克的新宠，免费数字音乐成为了广为人们所欢迎的一种形式，但这种模式注定只适合美国人。廉价劳动力的输送，以及轻工业制造业对美国本土的冲击，使得华人注定不受到重视。
没办法，双标这种事情人人厌恶，人人又都不可避免。
帝盟的胜诉让riaa对电子商厌恶到极点，这时候他们对hg的阻拦也就不是不能瓦解的了。邹和光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以显现出自己的十足的诚意，但这诚意之前必须有一个大前提，数字音乐的免费化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更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十年后，1500万美金这样高昂的版权费数字根本不可能出现。
与riaa的谈判非常顺利，他们用一个惊人的数字拿到了版权费用，500万美金，分三年付清。这件事在北美被riaa以报复性的方式曝光了出去，直接成为了hg在北美最优良的正面宣传。但要知道邹和光这4000万人民币可不只是用来做个广告的，他的版权费掏了出去，就等于多了个北美盟友，这个死要钱的唱片巨头定然能拼了命的在那些盯着他的巨头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谁让他付了钱，其他人等着免费呢？
规则就是如此，谁先出手谁是主导。有时候吃亏是福，至少现在他的产品发售可以提上日程了。
邹和光和钱澄一同坐在餐厅里，这个时候邹和光对待她的态度才像是对待一位长辈，而钱澄对待他的态度也真正的温和起来。
“当初你委托妈妈的时候，完全出乎妈妈的意料。”
钱澄饮了口酒轻轻叹道。
邹和光难得被她的自称弄得尴尬了一下：“您是我母亲，哪怕多年未见也改不了这个事实。”
钱澄低头看着酒杯，半晌抬起头来：“你还是怪我当初丢下你跟和彦，并且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去看你们。”
“有过，”邹和光坦荡的点点头：“但不是现在，您和爸之间的事情旁人都无权置喙。”
“我走的时候你才五岁，”钱澄看了一眼窗外：“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长得像我。”
她得意一笑，张扬若玫瑰，艳红润泽。邹和光点点头，对她下一句要说什么心知肚明，没接话。
果不其然，她继续道：“但你性格跟他一模一样，我当初本来是想带你走的，这话我本来不想跟你讲，听上去就像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的一面之词，马后炮的厉害。”
“我知道。”
钱澄挑挑眉：“你知道？”
“有些事情并不是仅仅只能通过被告知，才能了解到的。”
他神色平静，眉宇间平淡温和，却自信十足。钱澄安静的看了他一会，竟觉得有些失神，就好像她又见到了那些被她藏匿于心底的，旧岁时光。
她终于一笑置之，举起杯子毫不介意她明媚的笑意让脸上的鱼尾纹都显露出来：“祝我儿子鹏程万里。”
那笑容，就连鱼尾纹都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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