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参天岛屿（二）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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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阿幺问这话，黄小仙愣了愣后道，“有吗？”
封香道，“他说得没错，这日头自我们来时候便是偏东方，到现在，依旧偏东，常言太阳东升西落，我们到这儿时便是近晌午了，又走了这么久，按照平常日子，也该是近黄昏了。”
鉴天点头道，“正是如此，贫僧亦觉得此处有些蹊跷。”
阿幺见此便提议道，“这么走下去也没用，再者封香不比我们，凡人之躯受不得折腾，不如暂时休息一下如何？”
众人点头同意，便各自散开坐在树荫下，孙悟空嘴犯了馋，要去找果子吃，黄小仙本想要和孙悟空一起去玩耍，却被鉴天留住，说要教它修行。
“我不要，”黄小仙不乐意如此，气道，“你这和尚凭什么管我？”
鉴天平声道，“你守在我僧房之外，亲口求贫僧渡化你一事，可是忘记了不曾？”
黄小仙结巴道，“那、那是……”它看着鉴天认真严肃的神情，一时间竟说不出‘权宜之计’四个字。
鉴天幽幽道，“据说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的话，死后就会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若有人在佛祖面前许了愿，却不做，是罪加一等。”
他说话向来平声静气，大抵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说起这些事情来反而比故弄玄虚的口气更像是真的。
黄小仙背后寒毛一立，勉强笑道，“自然该言而有信的……”
语毕郁闷地苦着一张脸，盘好两只小爪子坐在鉴天面前，听他讲道。
封香在旁边看着，不由道，“这孩子有大师亲自授教，却还不甘不愿，实在是不该。”
阿幺听后笑道，“他们俩本就是嘴上冤家……”他偶然抬头一看封香，却是眉头一皱，“封香，你怎的流了这么多汗？”
“有么？”封香听他这样说，抬头去摸自己额角，果然感觉到一阵濡湿，他茫然道，“我并未感觉到热呀。”
那边黄小仙忽然叫道，“秃子，你、你脸上好多汗啊！”
阿幺转头看鉴天，果然也是大汗淋漓的样子。
花非人这时候道，“阿幺，你也出汗了。”
阿幺一惊，探了探领口，已尽湿了，他连忙去看花非人，果然见花妖额角，领口也是汗水。
“——这是怎么了？”
突然有此异样，鉴天也讲不下课了，倒不是他定力不够，实在是黄小仙已经咋呼起来，完全不受安抚了。
大家聚在一起讨论许久，却是没有头绪，如此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样子，几人的衣服尽数被汗水浸湿了小半，却也奇怪，常言道“汗者，精气也”，他们出这么多的汗，却依旧神采奕奕，没什么疲倦感。
“你们都站在一起干嘛？”孙悟空从树杈间串行过来，它把手上兜着的瓜果尽数扔在地上，笑道，“那边有片果林，上面硕果累累，说也奇怪，果子熟得那么透，却没一个从树上掉下来的，俺老孙瞧着有趣，特意摘了些过来给你们看看。”
阿幺低头一看，是些苹果，梨子，香瓜一类常见的水果，瞧着是一个赛一个好看，颜色俱都鲜艳抢眼，果皮上面干干净净，不见虫眼也没有泥渍。
黄小仙捡起一个在手中颠了颠，笑道，“瞧着不大，分量倒是挺沉的哩，不知道吃进去是什么滋味？”
说完手一伸，就想要往嘴巴里塞。
孙悟空用力往黄小仙爪子上一拍，果子被打了下来，在地上滚落，发出噗通噗通的声音。
黄小仙叫道，“好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孙悟空道，“你这个只知道吃的馋货，可是不见这地头处处诡异吗？”
黄小仙被它呵斥了一顿，焉了下来，嘴里叹道，“唉，这是什么鬼地方。”
“——闭嘴，听这是什么声音？”花非人忽然道。
众人连忙安静下来，只听见风中传来唢呐铜锣吹打的声音，像是凡世间有人在娶亲。
那声音乍然出现在这片安静得太久的树林里，简直如同平地惊雷。
“走，去看看。”
声音像是从他们来时的湖泊处传来的，阿幺等人彼此使了个眼色，决定再次回到湖泊附近一探究竟。
可是当他们赶到湖泊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澄净的湖面上，映照着炼仙岛起起伏伏的峰峦。
“声音在那边，他们走了。”
花非人侧耳细听，在湖西侧的林子里传来了熟悉的乐声，就像一只手不停挠着耳朵一样，勾得人心痒痒的。
“咱们追过去，跟着他们也许能够离开这个岛。”阿幺道，“只是他们行动颇为迅速，恐怕已去了很远了。”
“这……”封香一听，面露难色，他现在还是凡人身躯，前面已经不声不吭跟着众人走了许久，脚底早就起了水泡，后来又马不停蹄跟着跑到湖边，现在掌面梗在鞋底酸痛难耐，实在不能够继续走下去了。
鉴天如今也同凡人一般，只是他毕竟曾经做过苦行，一路朝拜圣山而去，这会儿倒也支撑得住。
阿幺这才恍然大悟道，“倒是我疏忽了。”
他转头对封香道，“你先在此休息吧…….”又对鉴天道，“这地方有些奇怪，封香一个人留着恐有意外，不如我与你一起留下照应吧。”
鉴天当下便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花非人皱眉看了阿幺一会，也不多言，只放了一片花瓣在他额头上，花瓣触肉既融，在阿幺眉心成了一颗艳丽的痣。
阿幺柔声道，“安心去吧。”
花非人和孙悟空一同离去，黄小仙终究还是稚子性格，耐不住想要看热闹，蹲在猴子肩上去了。
留下的三人中，鉴天径自闭目打坐，阿幺与封香二人闲来无事，少不得要闲聊几句，便说到了封香为何要到海上来这事。
阿幺道，“那日在宝钗国与蟾蜍阁主喝茶，鱼兄主动提及要驼我们出海，真是叫我大吃一惊，还以为它要独自归海了，却不曾想到原来是同封香你一起来的。”他笑了笑道，“你们之间情谊真是深厚。”
封香道，“它和我……”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低声道，“鱼末是我的父亲，我的娘亲，我的兄弟。”
阿幺感叹道，“人与妖之间，如你们这般的实在少见。”
封香笑道，“世人说人-妖殊途，可是我却感觉在鱼末身边，在你们身边，感觉更加自在呢。”
阿幺戏谑道，“咦，可鉴天大师却不是妖呢？”
封香敬畏地看了鉴天一眼，恭谨道，“大师已是超脱凡尘之外了。”
鉴天睁开眼睛，平声道，“没有人能够真正超脱凡尘。”
阿幺微奇道，“可佛渡众生，不是为了指引凡人超脱凡尘吗？”
鉴天摇摇头道，“佛渡众生，是为了解救众人于苦难之中，修持七情六欲，还于本心，不因生而苦，老而苦，病而苦，死而苦，怨憎会而苦，爱别离而苦，求不得而苦，五蕴炽盛而苦。”
阿幺听得似懂非懂，低头沉思半响后正要再问，封香忽然道，“大师你肩膀上——”
一只色彩艳丽斑斓的蜘蛛从鉴天背后缓缓爬上肩膀，它张开的毛足在空气中手舞足蹈，这玩意体形不算大，但是八只足却相当细长，上面覆盖着一层密集的幽绿色针毛，看上去让人浑身发寒。
“别动！”
见鉴天想要回头看，阿幺立即阻止道。
蜘蛛整个爬到了鉴天肩膀上，它用足轻触鉴天的脸，像是试探又像是踩点，鉴天眼珠向下垂着，见到了这个令人心惊胆战的生物。
“怎、怎么办？”封香哆嗦着问。
阿幺也急，只是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幸亏鉴天足够冷静，哪怕蜘蛛的毛足快要伸进他眼睛，都没有半份惊惶的反应，否则更加麻烦。
“我试试，试试这个。”阿幺想到了什么，掏出一朵花来。
那花飘到了鉴天头上，在空气中颤颤巍巍吐出一滴蜜汁来，空气中霎时一阵甜香扑鼻，那蜘蛛似乎闻到了这味道，飞快地借着从腹部延伸出来掉在树上的丝线做了一个摆动，在空中接住了那滴蜜后，迅速缩回了树上。
阿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当初阿幺只是瞧着谎儿手上的这朵玉髓化成的花好看才留在身边的，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急用，也算意外之喜。
鉴天已经站了起来，抬头看着蜘蛛消失的树上，眉头皱了起来。
封香问道，“大师？”
鉴天道，“你们听。”
阿幺凝神细听，他们头顶上交错的树枝里传来沙沙的声响。
——但是这里是没有风的。
一只毛茸茸蜘蛛腿从树叶后面露了出来，断断续续又有几只，十几只，几十只腿露了出来，阿幺脸色一变，“糟糕，有□□烦了—快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