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梦回洪荒（三）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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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天眉眼不动道，“贫僧只有一个师父，已经去了西方极乐。”
明净浑然不在意，如未听见这句话般笑道，“你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与为师又有何不同呢？”他伸手探向鉴天的胸膛，拨开僧袍后，手掌贴在光芒时强时弱的佛心上，“就算有这么个玩意又怎么样呢？你的佛祖还不是只会在西方极乐天里面无表情看着你这个信徒受苦受难而已。”
他在鉴天的耳边说，“吾徒，佛祖离你太远了，你莫不是忘了么？为师才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呀，何苦舍近求远呢？”
鉴天推开他，双手合十道，“佛祖就在贫僧心中，有何之远？”他平静地看向明净，“你认为佛离得远了，它自然就远了，若你想要佛离得近些，它也会离你从未有过的近。”
明净不为所动，只悠悠吐出一句，“你幼时被尸魔附体时就在寺庙里，那时候佛难道离你不近么？若是近，它怎么不保佑你，反倒最后还是为师我，不惜折损寿元渡魔到我体内，”他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半响，忽而嗤笑一声，“若不是我成佛时候体中有魔，我后来又怎会佛心不坚，堕入魔道呢？”
鉴天面色本就如同死人般苍白，若非他的下颚猛然一紧，恐怕这会儿没人看得出破绽来。
明净半是悲悯半是嘲笑道，“好徒儿，我能成魔，还是多亏了你啊。”
鉴天头低了下来，他合十的手不知不觉间也已垂落，此刻他的手紧握成拳，如果这具身体里的血液还在流动，此刻肯定已经沿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
“——你为什么当初不和我说——”鉴天猛地抬起头，从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激烈情感，夹杂着愧疚，愤怒，疲惫种种复杂的感情，他抬起了头，然而面前却空空如也。
阿幺被这声忽如齐来的大叫惊醒，他睁开眼睛，恍惚看着这片绿洲，呢喃道，“奇怪…为什么我会梦到那么久以前的事情……鉴天大师，你怎么了？”
“梦……”鉴天展开自己的手掌，掌心分明有一排清晰的甲印，一时间这位向来心志坚定的僧人竟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梦？”
从绿洲树木间穿来的风里似乎捎来了一声轻笑。
妖怪们都醒了过来，看着睡得正香的凡人们，黄小仙问道，“这些人怎么了？”又道，“我们方才又是怎么了？”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连鉴天自己都不知道明净的出现是真实抑或是虚幻。
“先把大羿他们叫起来吧。”阿幺走了过去，心下还在暗自计较，“莫非这水并无问题，有问题的是这绿洲，否则为何大家都睡了过去呢？”
阿幺本意是想先把大羿叫醒，好让他安抚带回陆续醒来的同伴，怎料大羿却如同昏死过去一般，除了还有呼吸，整个人无论怎么推，都推不醒来。
见此他不由心生疑窦，“——奇怪，莫非还有什么蹊跷？”
“啪嗒”一滴水无端端从湖里溅到了阿幺的手上，他一惊，忙看向湖面，心道难道这里面有什么……
一条人鱼从里面钻了出来，它通身紫蓝色，细碎的鳞片在脸颊和手臂等处若隐若现，巨大的鱼尾巴从湖里掀出水花扑打在湖边草地上，它用妖异的眼睛盯住阿幺，嘴巴张开露出满口细细的獠牙，作威胁状嘶叫了一声，其声音刺耳，令人不由耳膜生疼。
但是阿幺惊讶地却是——这条人鱼的脸竟然同封香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封香也来到了这里？阿幺糊涂想到，可是它不是已经……
花非人对阿幺知之甚深，又怎会不了解这草妖此刻在想什么，他的眼睛在人鱼身上细细走过一圈后笃定道，“它不是那个人类所化，你不必心存愧疚，对它有所顾忌。”
他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激怒了人鱼，得到了它的怒视，花非人不以为意继续道，“封香变成鲛人后，是雌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怪异道，“这你难道还不记得吗？”
阿幺想到了封香化成人鱼后，懵懂无知紧紧贴着他背的时候，老脸一红，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与封香化做的那条人鱼长得极为相似，但似乎并不是同一条人鱼。
这两个人的打量让人鱼变得暴躁起来，它不断发出充满威胁性的声音，一边警惕地巡视着大羿那些人，直到看见了什么后，人鱼的情绪松缓了下来。
原来大羿和他的族人睁开了眼睛，但是他们似乎依旧没有清醒，而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走向湖水里。
最初的那个人喝完了水就在湖边躺了下来，这会异变发生，阿幺甚至都没来及反应，他就噗通一声滑进了水里……然后变成了一条人鱼！
酷似封香的人鱼露出了一丝欣喜，它的尾巴啪啪啪击打在新出现的同伴尾巴上，如同一种欢迎，也如同一种示威。
剩下的人陆陆续续走向湖边，阿幺等人立即阻止了他们，但是依旧有些人身体某个部位沾到了湖水，他们要么双脚变成了鱼尾，要么身上长出了鱼鳞，要么手指间张开时候有一层薄薄的肉膜。
他们如同受到了蛊惑一般，拼命想要靠近湖水，但是却只能在原地徘徊着。
人鱼初时还有些困惑，片刻想明白后，愤怒地对阿幺等人尖叫起来。
它的声音就像是针刺，钻入了耳膜之中，在脑袋深处回荡，令人气血翻腾起来，几乎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紫霞和黄小仙就昏阙了过去，阿幺虽没如此不济，却也面色煞白，并不好受。
花非人与孙悟空几乎同时袭向了人鱼，他们挟着凌厉的攻势冲向湖面，但是人鱼却完全没有与这二人正面缠斗的意思，尾巴一滑，就拥着自己的同伴沉入了水面，只给他们留下了一记冷笑。
湖面剧烈抖动起来，水猛然向中间收拢而去，不过眨眼间，那一面湖泊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众人再看看四周，这片绿洲也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消逝了，他们面面相觑，同时升起一股荒唐的感觉。
待湖水和绿洲都消失后，大羿等人似乎也清醒了过来，有些人看着自己身上怪模怪样的地方，吓得跌坐在地上，最麻烦的还是那个脚变成了鱼尾的人，她原本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现在瘫坐在地上，除了哭便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大羿神色冷峻，他显然没想到不过是打了个盹，部落就遭受了如此大的伤害，虽然自己的手上也出现了异样，但是作为首领的大羿丝毫没有时间在意这个，他不停地安慰和鼓舞着族人的情绪，到了夜晚降临时，这个部落里的人基本接受了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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