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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个地球村死而复活的人寥寥无几,可我竟然也是其中的一个。在我二十八岁的那一年,我竟然还“冤枉”的死去了一次……

那年是快要过八月十五的时候,娘让我将半口袋黍子扛到房上去晒一晒,说是晒干了准备八月十五吃油炸糕。我们家有一个木头梯子,经常靠在山墙那边。可能是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梯子的那些横杠杠慢慢开始风化,腐朽了起来。就在我扛着半口袋黍子上到第五个横杠杠的时候,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响,紧接着我的身体就失去了重心,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我爹跑出来了,我娘跑出来了,我媳妇跑出来了,还有几个邻居,他们将我抬进了屋子里,放在了炕上,娘用手指头掐着我的“人中”,媳妇扒在我的身上一边哭,一边大声呼喊着我的名字,一个邻居急急忙忙的跑着去请医生……

看着他们一个个惊魂失魄,手忙脚乱的样子,我悄悄地笑了。不就是摔了一下嘛,为啥紧张成这样子呢?况且,我好好的躺在这里,身上一点也不感觉疼痛什么的。

猛然,我觉得屋子里多了两个陌生人。仔细看去,一个穿着一身白衣,高高的个子,手里拿着一根哭丧棒。另一个个子比较矮,穿着一身黑衣服,手里拿着一根铁链。这俩人一言不发,只是站在一边傻笑,好像是来看热闹的。

我正想问一下他们是何人?突然那个穿黑衣服的走上前来将手中的铁链在我的脖子上一套,拉着我就走……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用铁链套着我?我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我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质问着这两个陌生的家伙。

一切都是徒劳的。我的话,他们根本不予理睬。那个铁链似乎有一股无形的魔力,不容得我抗拒半分。我被铁链套着脖子,乖乖的跟着他们走出了屋子。而屋子里的爹、娘,还有我的媳妇,他们好像是没有看见似的,不管不顾……

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阴阴沉沉,浑浑噩噩,使人分辨不出东南西北。

村口的石头上,有几个老人在聊天。他们好像是看不见我似的,没有一个人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出了村子以后,这两个家伙带着我径直向西边的一条深渊里走去。

我心里纳闷,就算我犯了什么法,也应该是警察来抓我,为什么这两个穿着黑白衣服的家伙来抓我呢?而且,他们为什么不是用铐子烤,就用这么一根铁链来拴我呢?难道是黑社会的绑架?

我用手抓住脖子上的铁链,撅着屁股不再走了,想等一下有人来解救我。

突然,我的屁股蛋上面生生的疼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后面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家伙用手里的那根哭丧棒狠狠地打了我一下。

白衣服的家伙一边用哭丧棒打我,一边骂道:“你走不走?不走就尝尝我的哭丧棒!”

惊恐之中我仔细的看了这两个家伙一眼,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脱口惊叫道:“你们……你们两个是黑白无常?”

拿着哭丧棒的白衣人笑了下道:“你小子还知道我们哥儿俩?”

我嗫嚅着道:“我家里还有老爹、老娘,还有媳妇孩子,你们哥儿俩能不能发发善心,放我回去?”

前面的黑衣人笑了下道:“小子,阎王爷负责下令,我们哥儿俩只管追命说什么也是白搭。”

阎王爷?追命?黑白无常?难道……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要不然怎么会有黑白无常拿着铁链来拴自己走呢?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推测,我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撒泼道:“我这么年轻,你们为什么要带我走?今天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打死我也不跟你们走。”

黑无常抖动了一下手里的铁链笑着对我道:“人的阳寿是多少,都是由阎王爷来决定的。我们哥儿俩只管往阴间带人,别的事情我们管不了。”

白无常接着道:“鬼从阴间来到人世间和人从人世间来到阴间一样,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年轻夭折,老到耄耋,都是阎王爷早已定好了的。你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到了阎王殿里可以去问阎王爷,问我们哥儿俩只能是白搭。”

听了黑白无常这两个追命鬼的话以后,我的心是彻彻底底的凉了。想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实在是有点不甘心呐!

为了想最后挽回自己的性命,我哭丧着脸道:“我放不下家里的人呀!我的孩子才刚刚五岁,你们哥儿俩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再多活上三五年,等到孩子再大一点点……”

黑无常叹了口气道:“人之常情。每个人死的时候都放不下,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其实,只要你一闭上眼睛,什么也能放得下了。”

白无常摇晃着手中的哭丧棒道:“走吧,起来乖乖的走,不要为难我们哥儿俩了,耽误了回去的时辰,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话已至此,再说也没有什么用了。我只得认命,站起来跟着黑白无常这两个追命鬼蹒跚着慢慢的向前走去。

陌生的地方,身边不时地走过一些陌生的面孔。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与他们没有两样了,都是鬼。这些陌生的鬼看见我,好像是动物园里的野兽看到了新来的伙伴,一个个指手画脚,窃窃私语。自己因为脖子上有一个铁链在拴着,觉得十分的丢脸,便将头低低的耷拉着,生怕他们认出自己来。

“愣娃?”突然,从旁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原来喊叫我的不是什么陌生鬼,正是本村那个早已死了的替死鬼二土匪。只见他面露惊讶的看着我道:“是你,愣娃?你怎么也来了这边了?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我尴尬的笑了下,用眼角扫了一下黑白无常道:“唉!身不由己呐!”

二土匪道:“没事,看开一点。人都有一死,都是或迟或早的事。看我在这边,活的比那边还舒坦。”

在黑白无常的催促下,我与二土匪分手,又踏上了去阎王殿的路途。

走了一阵,我问黑无常道:“我过去好像是听说人死了三年以后就转世去了,为什么我们村的这个二土匪死了七八年了还没有转世,还在阴间转悠着?”

黑无常道:“你说的那是正常的人和正常的事。一般人死了以后,在三年之内就会转世。可是有些凶死、恶死,罪恶累累的人死了以后,别说是三年,有的十年、八年甚至几十年都转世不了。”

听着黑无常的话,我的心里不由得嘀咕了起来:“想想自己在阳世界的时候,也没有办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道阎王爷会让自己在几年之内去转世?大千世界,不知道阎王爷究竟会将自己转世到哪里去?又会转世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关口的前面。这个关口虽然不是十分的雄伟壮观,但也威风凛凛,显露着一种庄严肃穆的神气。我在不经意之间抬头看了一眼关口上面的牌匾,马上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

“鬼门关”三个字赫然醒目,一下子将我愣怔在了那里。是的,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鬼门关,现在竟然真真切切的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不用问,进了这个关口以后,就是彻彻底底的阴间,里面都是完完全全的鬼。而自己,马上也会融入到这个鬼世界里面去了……

鬼门关的前面放着一张方桌,方桌后面坐着一个面色冷酷的家伙。

黑无常将我脖子上的铁链解了下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签递给方桌后面的那个家伙手里,非常毕恭毕敬的道:“报告王关长,鬼家庄的裴愣娃带到,请验明正身。”

哦!原来鬼门关还有关长?这王关长瞅着我左看右看,一直的看个不停,好像我是一个美女似的,看得我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你是鬼家庄的裴愣娃?”

“是,没错。”

“报你的生辰年月……”

“1951年九月初八辰时出生。”

王关长一边问我,一边不时地翻看着手里一个厚厚的账本。

我想,人活着麻烦,死了以后也麻烦。看这鬼门关的规矩,好像人世间枪毙人似的,还要搞什么的验明正身?一根铁链两个鬼,硬生生的的把我从人世间抓了回来,还不让我痛痛快快的过鬼门关,真是……

“你们鬼家庄是不是还有一个叫愣娃的人?”王关长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话。

“有。”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他叫黑愣娃。”

我们村确实有一个与我同名同姓,同一天出生的人。据我娘曾经说,那个黑愣娃比我迟出生了一个时辰。但他为什么与我叫了一个名字呢?这其中的缘由我也不大清楚。

在我们那个小山村里,有文化的人不多,女孩子一般都是叫什么花的,比如白花、兰花、莲花、梅花什么的。男孩子都差不多是愣愣、愣娃、旦旦、丑丑之类的。有些人家的孩子已经两三岁了,还没有一个固定的名字。我家在村北头,那个黑愣娃的家在村南头。本来我这个名字是先起的,谁知道他家的爹娘也跟着叫起了这个名字。等到我们俩长到五六岁大在一块玩的时候,往往出现这种情况,有人叫我,他答应。有人叫他,我答应。因为他比我黑一些,后来村里人为了区分我们两个人,慢慢的就将他叫成了黑愣娃。

现在,这个王关长忽然问起黑愣娃的名字,我心里不由得想到:“怎么了?是不是黑白无常这两个追命鬼搞错了……”

王关长紧接着又问了我爹娘和媳妇的名字,然后指着黑白无常道:“你们俩搞错了,竹签上面写着的不是这个愣娃,是鬼家庄的另一个愣娃。”

黑白无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王关长道:“你们俩办事总是毛毛糙糙,粗心大意。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根本不能有半点的马虎。现在时间还不晚,赶紧送他还阳去吧。”

真的是黑白无常这两个追命鬼搞错了。我气得跺着脚指着黑白无常道:“你们俩是干什么吃的?我已经死了,还能够变活了?”

黑无常笑了下道:“不碍事,还能回得去,还能回得去。”

黑无常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看起来我们哥儿俩是叫错人了,现在向你致以深深的歉意。眼下说什么也没用,只能是赶快的回去,看看你的肉体坏了没用。如果肉体没有坏了的话,问题还不是很严重。”

王八蛋!无常追命鬼叫错人竟然叫到了自己的头上,真是倒霉透顶了。

我了赶时间,我跟着如果追命鬼急匆匆的顺着原路往回返。这一次,他们俩不但没有给我脖子上拴那根铁链,并且还一路走一路不停地给我说好话,赔不是。我因为害怕回去的迟了坏了自己的肉体,忍着满肚子的火气懒得理他们,只是小跑着在前面赶路。

到了,到了。熟悉的山,熟悉的水。熟悉的村庄,熟悉的院落。

大门的门头上,已经高高的挂起了引魂幡,随风飘荡着。

大门口,赫然立着一块“仰仗”牌,上面写着我出生和死去的年月日及时辰。

院子里,屋子里,有很多人在进进出出,看样子都是忙忙碌碌。媳妇和儿子的身上都穿戴着白衣白裤。

在屋子的大厅里,停放着一具崭新的棺材。棺材前面摆着我的像,并且还点着一盏“照尸”灯

我着急的满头大汗,这边一头,那边一头,问了爹娘问媳妇。可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我,好像听不到我说话似的。

没办法了,我只得紧紧地拉住黑白无常的手道:“我今天要是不能‘还阳’回去的话,你们俩也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我跟你们俩没完!”

黑白无常对看了一眼,拉着我走近了屋子。他们俩一边一个,用劲将棺材盖慢慢的掀开在了一边。我扒着棺材朝里面一看,差点惊叫起来。妈呀,棺材里面躺着的那不正是自己嘛?新衣服,新鞋袜,一根红头绳将手和脚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这种场景我见过,凡是死后“入殓”了的人都这样。我担心的是,自己究竟死了多长时间?肉体坏了没用?还能不能“还阳”回来?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没注意黑白无常两个家伙从下面抱住我的两条腿猛地将我朝棺材里面推了进去,吓得我“妈呀”一声大叫了起来……

就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棺材四周围扒着好多人,有爹,有娘,有媳妇,还有很多邻居。他们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是不认识似的……

我坐了起来,一边摸着周围的木板,一边道:“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在这里?”

爹哭了,娘哭了,媳妇也哭了。

接下来就是,屋子里,院子里的喊叫声如雷贯耳,此伏彼起:

“愣娃活了!”

“愣娃活过来了!”

……

看着眼前的场景,回想着鬼门关前面出现的蹊跷,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经过询问,我得知自己已经死去了两天。家里人已经给我择好了出殡的日子,就在七天之后。

死而复活,奇迹出现。全家人都沉浸在了惊奇和欢乐之中。差不多全村的人都跑来了,他们一个个像观看外星人似的观看我,抚摸我。有些老年人并且还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

我没有和他们诉说是黑白无常两个追命鬼叫错了人,也没有诉说在阴间看到的所见所闻。我只是悄悄地在人群中寻找村南头那个黑愣娃的身影。

好朋友狗蛋看我来了,他在我的肩头上接连捶打了好几拳头,笑着道:“你小子死而复活,后半辈子必定是大富大贵。”

我低声对狗蛋道:“你赶紧去帮我找一下黑愣娃,我有急事找他。”

狗蛋和我是从小耍大的铁哥们,对我的话历来是言听计从。听了我的话以后,没有多问,掉头就跑了出去。

过了好大一阵工夫,我也没有等到狗蛋回来。我正想亲自出去到黑愣娃的家里去看一看,一出巷子口就看见狗蛋风急火燎的跑了回来。还没有等我问他,他就大声嚷嚷道:“黑愣娃不行了,黑愣娃不行了。”

我一听狗蛋的这句话,马上紧张了起来。为了问清楚黑愣娃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请,我问狗蛋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

狗蛋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我去黑愣娃家里去找他,他老婆说是刚刚引着孩子出去,可能是去村西边的树林子里掏鸟蛋去了。我小跑着到村西边的树林子里去找他,没想到我刚刚到了树林子边上,就听到黑愣娃的儿子在放声痛哭。我赶过去一看,只见黑愣娃双眼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问他儿子,他儿子说他爹是从树上跌下来的。我一时慌了神,赶紧喊叫了附近的几个人,总算是把他背回了家里。可是,看那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用问,黑白无常那两个追命鬼将我送回来以后,肯定是去找黑愣娃,要将他带回那个暗无天日的阴间去。

为了进一步验证黑愣娃的伤情,看看是不是还有活过来的可能,我同狗蛋一道飞快的向黑愣娃的家里跑去。可是,我们俩刚刚跑到他家的大门口,就听见屋子里已经是哭天喊地的喊叫成了一片……

思忖之余,我常常这么想:自己死而复活应该感谢鬼门关的那个王关长,如果不是他严格把关的话,自己早已经死去多日了。但是,我有时候又这么想:如果自己不能够死而复活的话,黑愣娃也不会死,自己是否对黑愣娃的死负有一定的责任呢?

唉!虽然世人都知道将来都要死,可是谁也害怕自己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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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四海叶锋苏凝霜

龙行四海叶锋苏凝霜

佚名
科幻 连载 18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