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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汉打死官差了?

周边看热闹的人群听得出了人命,立刻轰得一声散开,喊什么的都有,传来传去,竟成了有人杀官造反。

杀官造反?!可是太湖水寇上岸打秋风来了?一瞬间,市集入口处的人群四散奔逃,场面极其混乱。

罗聪目瞪口呆地看着此等景况,一时无所适从。打个架而已,顶多算是拒捕,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刚才听得清楚,市集里的置有巡铺,呆会大队差人巡兵围过来,两头一堵,自己命案在身,想走也走不了!

年轻汉子仍在继续捶打着差役,罗聪见此不由又气又乐。对方的身份无疑和自己一样,也是名见不得人的通缉犯,落到差役公人们的手里,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看在他仗义出手,打抱不平的份上,还是提醒一声吧。

“还不快走!集市里有巡铺!”

年轻汉子心眼极灵巧,听到喝斥后抬头四顾,见周遭人群惊惶逃窜,而集市内似有大群人往这边涌来,看服色最起码得有十多口子差役。立知不妙,当即连落在茶寮里的包袱都不取,打个招呼表示感谢,转身急急往渡口跑去。

“有种别跑!”

差役们挨揍的时候,夏姓骑士悄悄缩在边上,生怕年轻汉子找他麻烦。这时见得对方无心他顾,立刻又蹦出来跳着脚叫嚣喝骂,神气得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明明是个臭屎橛子,装什么**侠客!敢和老子过不去,看不把你祖坟都刨了!”

夏姓骑士满嘴污秽,转脸看到刚才摔倒的老者正蹒跚慢行,不由的恶念陡生。“都怪你个老杂种!让老子丢好大面子!”上前狠狠一脚把老者踹倒,接着拣起地上的马鞭,劈头盖脸冲老者抽下。

尼玛!怎会有这样的畜生!?

自从手里沾有人命后,罗聪心中的暴戾之气骤增,仿佛藏着个火药桶,一点就爆。这会儿见得那骑士公然殴打老者的歹毒行径,哪里还能忍耐的住。怒火上涌,杀意横生!

这种嚣张跋扈的恶霸,必须受到惩罚!

罗聪不声不响,一个箭步窜到夏姓骑士跟前,在对方惊诧表情中,手中哨棒猛然一甩,却是招枪法中的凤点头,啪地点在对方膝盖上。

你喜欢踹人?那我就废了你这条腿!

这一击罗聪使出十成气力,确保把对方膝盖打得粉碎。只听得夏姓骑士发出不成人声的惨嚎,如同只煮熟大虾般弯曲身子,捂着膝盖来回翻滚,疼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

“再敢仗势欺人,必取你狗命!”

市集入口向南半里,栈桥上货物成堆,几艘货船正排队等待脚力们装载。忽然从市集方向疾跑来两道身影,在人群中左右穿梭,滑溜异常。恰好一艘漕船正撑篙离岸,两人竟借飞跑冲势,呼地跃上船尾。

“哎!两位客官,本船只运货不载人。”站在船尾把舵的船老大急声吆喝,一边示意在两侧撑篙的水手停船。

从怀里掏出装有束修的褡裢,罗聪稍犹豫下,一股脑儿都塞给船老大,道:“咱们急事在身,这点钱算是辛苦茶水,烦劳搭个顺风船。”

漕运辛苦,朝廷特意明文规定,每条漕船可带货二成,贴补船工生活。因此只要你肯出钱,漕船什么都敢运,哪怕是明令禁止的私盐!方才便是在渡口装了几箱湖绸,顺路带往临安。

船老大嘴里说着不行,手却伸进去暗自估量,少说得有两千文,自己辛苦一天也就这个数。当即话锋一转,道:“前面若遇见临检,客官须说是跟船押货,否则便请下船罢。”

…………

长篙轻点,漕船缓缓调头,驶进运河水道。罗聪与那名年轻汉子隐在货堆后,瞧着渐渐远离的栈桥上,很快拥满举刀持棍的大群差役,不由对视一眼,都是庆幸不已。

“俺叫扈再兴,淮地人,兄弟怎么称呼?”

年轻汉子名叫扈再兴,性子粗豪,极其开朗,这时见得危机过去,便一屁股坐下,同罗聪攀谈起来。

“罗聪,平江府人。”有样学样,罗聪也自坐在货箱上,瞧着岸边一闪而过的暖春风景,边与对方闲聊。

“直娘贼!俺最恨这些颠倒是非的官差,若不是他们,俺还在大营里和弟兄们舒舒服服过日子,那沦到现今地步!”

扈再兴伸出左手,亮出拇指下刺着的一行小字,镇江驻扎游弈效用。

镇江都统司御前游奕军第四将第十小队旗头,上等效用,每月七千大钱,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除了每年两次过河哨探,扈再兴之前的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可惜前次进城闲逛,关扑时被人与官差联手设局陷害,暴走之下惹出人命,这才惶惶间做了名逃兵。

“那贼厮鸟太也不撑事,一不小心就弄死了仨。反倒害俺官司在身,整日东躲西藏,甚是晦气!对了,罗兄弟,你是咱回事呢?”

杀过三名官差,在扈再兴嘴里仿佛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却又带着炫耀,故意问起罗聪所犯何事。

稍稍迟疑下,罗聪自信能看透扈再兴的性格,当下决定实话实说,想来对方不会去冒险举告。

“我把咱们知府家的衙内给钉在土里了。”

知府家的衙内,给钉在土里了?这是什么套路?

扈再兴禁不住牛眼发直,怔怔看着对方清秀温文的脸孔,半响猛地一伸大拇指,赞道:“果然要得!俺扈再兴跟兄弟一比,真是小麻雀见到大老雕,可羞燥死个人!”

呃,扈再兴的比喻明显有些问题,但想想对方是个兵油子大老粗,罗聪也只能苦笑着摇头。

船行小半时辰,便已出得平江府地界。罗聪放下心中石头,刚准备躺下眯会眼,却听得前面隐约传来阵呼喝声。

“干他娘!飞鱼会的船什么时候跑到运河上管事了?栓子别管,继续走!”船老大嚷嚷着破锣嗓子,从船头跑到船尾,光脚板踩的甲板嗵嗵直响。

罗聪心头一跳,从货堆里探身出去,却见前方水面上,正一字排开四五艘快船,拦住水道,已经截停下两艘货船。

尖头平底,每侧两对快浆,划动起来疾如飞燕,正是太湖上来回穿梭的蜈蚣快船。其中一艘快船上还插着杆三角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几名袒胸露乳的大汉手舞钢刀,发出阵阵鼓噪,看那样子像是喝令漕船停住。

“三角黑鱼旗?”扈再兴也探身出来,瞧到快船后面色一变,低呼道:“飞鱼会黑鱼堂!他们怎么会在运河上?”

太湖水寇众多,飞鱼会则是其中最臭名昭著的一群,扛把子夏宏及手下四大堂主行事狠辣,仗着船多人众,几乎抢占了半个太湖上的生意,平日里极为强横。

旗下黑鱼堂战力精悍,高手众多,素为飞鱼会争雄太湖的急先锋。堂主余天化为人歹毒,喜食人心,在太湖周边凶名极盛,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

扈再兴简单介绍几句飞鱼会的来历,一双粗眉深深皱起,疑惑道:“**上势力范围最是分明,他们无端跑过界,来运河上拦截漕船干什么?”

在太湖上打打杀杀,欺负渔民祸害百姓的都没关系,但跑到运河上拦截漕船,可是动摇国本的大忌讳!除非想惹来水军围剿,否则哪家水寇也不敢染指运河半步!

惊疑不定地瞧着前面的快船,罗聪犹豫下,转问道:“扈兄,方才在平望渡口纵马那人,你可认的?”

“却是不识,差人们好像叫他做夏大爷。难道他是飞鱼会的人?”扈再兴搔搔乱糟糟的头发,飞鱼会扛把子叫夏宏,莫非和那张狂骑士有什么渊源?但也用不着冒水军围剿的风险,公然阻截漕船吧?

“那个,我把他弄残废了。”罗聪摸了下鼻尖,看着对方赫然变色的样子,颇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又解释道:“谁知道他和飞鱼会有关联,不然……直接一棍戳死算了。”

飞鱼会重要人物给打残废了,这个仇自然得报,否则夏宏还怎么在太湖上号令群寇?只是,飞鱼会的反应速度有这么迅速?自己所乘这艘漕船行驶虽慢,却一刻没有耽搁,而看对方的样子,更像是早就等候在前。

这群拦船的黑鱼堂绝不是为了平望渡口一事。

罗聪和扈再兴相视一眼,脸色都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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