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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臣忙冲到了圣上面前道:“请圣上,慎饮此物。”

眼看燕皇就要轻抿一口,经那老臣这一打断,那玉樽轻轻挨了一下燕皇的嘴唇,便又被放下了。

“哦?”燕皇道。

“那丞相以为应当如何?“

方才那老者已经验过此物确实有效,而刚刚,燕皇也见夏姝亲口抿了一下。

在此等大庭广众之下,燕皇自认为没有什么能逃的过众人的眼睛。

“凡圣上所饮,所食之物,无一不是经过了太医院的仔细的探视的,待经太医检查过后,再饮不迟。”老臣道,“圣上福泽广厚,大梁也仍然需要圣上的处理,还请圣上慎饮。”

老臣语气恳切,听之让人动容。

燕皇也微微动摇。这老臣,是原先便一直跟随他的元老级人物了,对燕皇对大梁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他为官数十载,家中却清贫如洗,其忠廉可见一斑。

最重要的是,这人从未和任何党派有过瓜葛,一直站在燕皇,或者说,大梁的皇帝这一边。

燕皇思及,不由放缓了语气道:“丞相关怀细致,朕甚感欣慰。只是....”

老臣没等燕皇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道:“药人一事本就是神妙无比,此番却这般主动出现在圣上面前,不得不令人在意。臣非意离间圣上和侯爷之间的情谊,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也不知,太子在牢中可尚安否?”

燕皇刚想回一句,提他作甚。

但突然,燕皇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的慢慢的垮了下来,他转过头,混黄的眼珠却有着如鹰般锐利的光。

那眼神看的孙佩之,背后发凉。

孙佩之强自镇定,他上前一步,行礼道:“圣上,臣忠心一片,天地可鉴,此次前来不过是负荆请罪,恳求圣山原谅臣之前为虎作伥,不分善恶之举,臣知道会被惹事生非之人乱言,但臣并不俱检验,圣上乃一代明君,臣相信圣上自是不会轻信谣言。”

燕皇眯了眯眼,并没有回话。

他朝身边的太监侧耳说了几句,那太监便得令下去了。

燕皇道:“是与不是,稍后便知。”

孙佩之垂手而立,看上去自若而淡定。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此次,他知道,燕皇会为迎接药人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届时,宫中众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

待他们拿下圣上,便会发出信号,他们埋在那里的兵卫会闯进天牢,救出太子,

但愿,属下不会冲动行事。

只见龙椅中的燕皇扶着椅背缓缓起身。

他拿起那个玉樽,走下台阶。

他的步伐有些摇晃,可看出垂暮之态,但是,他浑身上下却有一种不容侵犯窥视的威严。

他走到了孙佩之请来的那个太医面前。

“太医,”燕皇举起玉樽,他苍老如同枯木的手指蜷缩握着玉杯,他缓缓说道,“此物真有如此神效?”

他的眼如此明亮,好似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

太医垂下了头,呐呐的说道:“有,确有神效。方才圣上,也是见到了的。”

“嗯。”

燕皇又走向那个老者,那老者那有这等机会窥的圣言,此刻一见燕皇走来,便直直的跪下了,伏首贴地。

燕皇见他腿脚比方才灵活的多了,眼中神色莫辨,但隐隐流露出一抹羡韵。

但很快,他暗了暗神色,他道:“传王、张、薛三位御医前来。”

王、张、薛这三位是太医院的首席医师,特别是王御医对解毒,辩毒有着高见。

孙佩之听及此话,心中更是暗忧。

刚刚请来的那位御医更是一脸惶惶,孙佩之见他此幅模样,不由心中暗骂,没用的东西。

月色,此毒无色无味,世上本就罕见,能知道它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况且还要辩认的出,岂会这般容易。

不过片刻,太医便带着几位着太医服的人过来了。

他们先是到殿中向皇帝微微行礼,燕皇便道:“你们仔细看看,这杯中之物可有无不干净的东西?”

那几人接过了那玉樽,而后放置于宫女拿来的案几之上,几人端着那玉杯仔细观察,有的嗅了嗅,有的则是细细观看。

但太医他们都知道,这杯中之血的珍贵,也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妄动。

稍刻过后,燕皇问道:“如何?”

“并无不妥。”张太医和薛太医皆如此说道。

唯有王太医,呐呐不语。

“王太医,你认为如何?”燕皇问道。

“臣,不敢确定。”王太医皱眉道。

“何意?”

“回圣上,臣单凭嗅其味,观其色,确实看不出不妥之处。只是,世上奇毒何其之多,无色无味的更是不计其数,圣上若想要探之究竟有无毒性,叫一个人来试过,便知。”

孙佩之上前一步,拢袖愤然道:“圣上,他们这是在浪费珍物!药人何其珍贵,乃是天时人和所置才能有一位,岂容他们这般一次又一生疑!方才臣和众人皆见那老者喝下了那杯中之物,此事分明便是有人造谣生事,不安好心!”

燕皇看了看,也觉得有理。

“你们退下吧。”

那三位太医都纷纷退下了。

燕皇拿起拿起那个玉樽,坐回龙椅之上。

他举起玉樽,朝燕思齐呵呵一笑,道:“看来是我多疑了。人老了,难免糊涂,误会爱卿了。”

孙佩之刚欲说话。

门外突然一阵兵戈之声,似是有十分激烈的打斗。

“尔等小儿,天要亡我,误伤太子!”下属熟悉的声音传来。

接着,是刀撕裂血肉的声音,而后一阵惨叫。

这一声听在孙佩之耳朵里,直像催命之音,声声俱催心肺。

众朝臣亦皆转头看向门外。

有献血溅到了门上,那一道道的兵器飞快划过,像是一道道寒光乍然而过。

片刻,打斗声渐停。

门口出现一群铁甲侍卫。

而在看到门槛中跨进了一双双龙铁靴的时候,孙佩之就知道,他们输了。

这不是他们的兵队,他们的兵卫穿着的是黑金铠甲。

这不是鹰击战队。

那群侍卫进来的一瞬间,整个朝堂都感觉到了一阵肃杀之气。

他们身上的铁甲有着皇家御赐特批的金龙暗纹,暗暗的金色光芒为这支队伍平添了些英武华贵。

这是一支只属于圣上一人的军队。

这支军队,绝对不比鹰击队差。

鹰击队战无不败,如今,却败在了这支队伍手中。

这是圣上暗藏的势力。

而太子的鹰击队早已被皇帝所知,但燕皇的这支队伍,他们却一无所知。

这一次,孙佩之再一次感觉到了燕皇的可怕。

门口那支队伍踏着稳重的步子走进了大殿,中间几人的手上抓着一个穿着布衣的男子,后面跟着的人押解着几个下属。

后面还有一些,压解着一些下属,等在了殿外。

那布衣男子便是太子。

此刻他发丝凌乱,充满血丝的双眼中此刻已是颓然。

当初,那般高傲的太子,如今却被一个底下的侍卫押解着,这般狼狈,被众人观看。

领头的侍卫跪在殿中,他身上的铁甲发出沉脆的一阵声响,他表情凛冽,道:“圣上,叛贼,皆已捉拿完毕,等候发落。”

话音一落,孙佩之便全身瘫软的摇晃了一下。

怎么会…..

燕皇看向孙佩之,似笑非笑,面露嘲讽。

“你们,果然背叛了朕。”

“怎么,谋划了很久。”燕皇看向底下的一干俘虏。

燕徽音被压着跪在了地上,他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暴戾的眼睛,眼中满是不甘,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人撕碎。

燕皇道:”朕的太子,朕这般宽容待你,你还有和不满,以致一定要走上造反这条道路!”

燕皇看上去痛心疾首,不忍再语。

但孙佩之分明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

那是得意的暗笑。

燕皇想道,他不过在天牢那边暗设了一个小骗局,且故意放松了对天牢的监控,没想到,竟将他们都炸了出来。

后面的下属被压着进来,看到孙佩之依旧安然无恙,知他们是中计了。

燕皇派人造谣,说他在朝上把孙佩之抓了起来,要处死。

那些下属一听便乱了阵脚,顿时群龙五首。便想着,索性一死,不如先冲进去救出太子,说不定还有出路。

没想到,这只是,燕皇对孙佩之的试探,结果他们还都中招了。

而这一试,孙佩之的马脚便自然露了出来。

孙佩之再也承受不住了,他瘫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说道:“败了,败了。”

他双眼无神,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是怎样的死法

燕皇坐在上方,道:“诸位大臣,这次你们都看到了吧。朕的儿子,朕已经放过了他一次,如今他却这般想治朕于死地。朕,再也不能姑息养奸了。”

燕皇漠然长叹。

他站起来,想要宣告给众臣一个说法。

“传朕口诏:太子徽音,目无尊长,品性卑劣,处以车卒;其部下,叛乱者皆以.....”

那个“以”字还为说出口,鲜血从燕皇嘴角流出。

燕皇苍老的脸上显现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努力够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前。

那里被利器一举刺穿,血染红了一块儿前襟。

那一块绣着的目光炯炯的龙眼,此刻浸了血,像是瞎了一般,失去了光彩。

他的背后缓缓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夏姝”。

众人皆愣住了,一时竟无人上去。

太子一派顿时抓住了时机,反跃起身,和那群燕皇的侍卫打做一团。

底下乱成一遭。

就在这时,孙佩之也立即反应过来,他脸上一喜。拿出口哨来,尖锐清脆的一响,四方又跃下一群兵卫。

不过片刻,便场面镇住了。

太子又被拥护着站在殿中间。

他看着上方的燕皇,爆发出一阵狂暴的笑声。

只见上方,燕皇捂着心口摇晃了一下,而后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扶着龙椅,不肯让自己倒下。

在他的身后,“夏姝”的手里握着一支簪子。

簪子的尖尖的末端十分尖利,那上面已沾满了鲜血,簪子另一端的珠穗有些散落的掉了下来。可见用力之猛。

夏姝却面无表情,她的脸上是一种极为诡异的平静,好像这一切混乱都与她无关。

她刚刚不过碾死了一只蚂蚁。

她杀的不是一个皇帝,甚至不是人。

燕皇摇晃了几下,终于倒下了。

他倒在了地上,睁着眼睛瞪着上方,不肯闭眼。

有几个臣子,跑了过去,跪倒在了燕皇面前,哭喊着。

“圣上!圣上!”

然而此时再哭喊也没有用了。

血液从“夏姝”白皙的指间滑过,那红与透白,对比着,竟有种惨烈的诡异美感。

燕皇颤抖着的抬起了手,他的手无力的划过下方的燕徽音,孙佩之等人,最终停在了“夏姝”这里,不甘心的,垂下。

血液从嘴角流出,他的嘴角嗫嚅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但,死不瞑目。

一代皇帝,就此终结。

属于燕皇的时代正式落幕了,而新的时代又会拉开帷幕。

才刚刚开始呢。

燕徽音缓缓走向那个龙椅,他走到燕皇的时候顿了顿脚步,弯腰看了几眼。

之后便抬腿,从燕皇的身上踩了过去。

一脚踩在龙身上。

“你、你怎么能这样!”守在燕皇身旁的几个臣子似乎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们都跳出来,骂道。

燕徽音觉得烦躁了,几个看得懂眼色的下属立即过来将人拉了下去。

”燕徽音,你这个违背伦常、丧尽天良的畜牲!看着吧!天会治你的!老天会惩治你的!”

到了外头,那几个大臣还在不依不饶的叫喊着。

燕徽音听完之后,也被那几个老东西弄的心中略有不爽,当然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若信天,也便不会造反了。

很快,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看着底下的众人。

那里面,有他信任的下属,也有当时朝中的大臣,有的甚至之前是反对他的。

燕徽音道:”诸位大臣,今日之境况,诸位有目共睹。望诸位稍安勿躁,你们诸位都将安然无恙。”

“徽,本受天命是为太子,却被诬陷下毒,因而入狱。而今,天命再授,徽虽不才,但尚足担当得起整个大梁的重任。”

“徽,愿为大梁的新皇,顺应天命,重领大梁!”

“拜见新皇!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顿时跪倒了一大片。

燕徽音站在台上,终于坐在了那梦寐以求的龙椅之上。

他的眼中都散发着异样的神采。

“诸卿平身。”

燕徽音看向一旁的“夏姝”。

“夏姝”一袭白色锦衣,依旧干净圣洁,好像和世间一切污秽皆无关系,而她的手上还握着那支杀死了燕皇的簪子。

燕徽音勾起一抹笑容,他朝夏姝伸出了一只手。

他道:“过来。”

“夏姝”乖顺的走了过去,将手搭在了燕徽音的手上。

燕徽音握着夏姝软嫩滑腻的纤手,他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此语一出,底下顿时炸了。

孙佩之眼中闪过几丝震惊,他的心中更多的是“不,不行,这怎么能行。”

他紧张的盯着“夏姝”,害怕她会答应。

而就在这时,有人替他将他的心中话说了出来。

“她自是不愿。”君攸宁从殿外走了进来,他扬声淡淡的说道。

他身旁还跟着燕思齐一干人等。

而殿门外,是他们带来的满庭的兵卫,乌压压的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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