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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卿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只记得李川的目光，那种似乎把自己看透入骨的眼光。然后，她就陷入了彻底黑暗中。
醒来的瞬间，她猛地弹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原来在顾夕赟的一张简易矮几上躺了半宿，身上只披了自己带来的兽皮褥子。她四周看去，在床炕上看见被厚棉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李川，所有的角落都被仔细地晒好，不透一点风，和自己这边随意的一放形成了鲜明的区别。刘朔半躺在床的角落上，躯干折成极不舒服的直角把李川围在里面，但唯有一只手伸进被子，似乎紧紧和李川的左手腕抵靠着。
薛卿站起来的一瞬间，刘朔也睁开眼睛，但就安静地看着她，并且伸出手指在唇前竖起，示意她不要出声。薛卿对床上两人的关系并无兴趣，于是转身就要出去。不过还没走几步，她便感受到了脸上的紧绷感。她有些紧张地伸手去摸，果然在脸上和脖子上碰到厚厚的一层堆积物，如同干透的淤泥。
薛卿诧异不已，却见刘朔伸手指向桌子。她顺着方向走去，看见一条厚实的长巾下压着一张纸，上书四个字：不许洗脸！
薛卿收起纸条，对刘朔点点头，无奈地用长巾将自己围成阿拉伯少女，这才推门走出去。
这一天青天白日，十分舒适。这样舒适的大早晨里，韩晏起了大早。因为感念顾夕赟先前的指点之恩，他一直寻思着如何报答。可这报答又讲究个不漏痕迹，免得让人觉得刻意。思来想去，他灵机一动，索性绑了把竹扫帚，每天天蒙蒙亮就来把顾夕赟的门堂一顿打扫，再趁顾夕赟起床前全身而退。
这刚是第一天打扫，田螺姑娘韩晏劲头很足，扫帚飞舞，就差上房扫瓦。可还没半个时辰，突然房门从里打开。韩晏一怔，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藏在扫帚背后，就见薛卿脸上围着一条长长的布巾从顾夕赟房间里走出来。
哐。竹扫帚倒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住薛卿，她看见韩晏一张不可置信至极的脸摆在那里。
薛卿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围的却是顾夕赟第一天上龙兴寺的围巾？
韩晏眼中闪过一丝纠结的痛苦，就像是一万只草泥马带着两百亩绿油油的草原从头顶上奔过……
他张张嘴，没说出一个字，却眼睁睁地看着薛卿慌慌张张地从他眼前跑走。
这就是所谓的。。。。。。“撞破”吗？
韩晏这么想着。
……
韩晏失魂落魄离开顾夕赟门堂后的几秒钟后，房门再次打开。李川伸着懒腰和刘朔走出来。
“那不是韩晏吗？他怎么了？”刘朔靠着门框往外看。
李川拢着手摇摇头道：“不知道啊，可能春天到了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刚小寒……”刘朔嗤之以鼻。
顾夕赟今天照例在寨子里坐诊，除了几个糙汉子的伤风或者皮肉伤，一般就是些年纪大的婆子们某些隐晦的女性生理问题。所以他的房间屏障后，总是坐了些婆婆阿姨之类。
可让他郁闷的是，韩晏今天似乎有事没事就要往这里来。每次都一副心事重重，有事要问的样子，却又憋不出个屁，结果把一屋子的婆婆阿姨们给吓跑了。
午饭过后，顾夕赟叹了一口气，对唯一傻坐在房间里的韩晏说道：“韩公子，您到底哪里不舒服？您有，您倒是说啊……”
韩晏吞吞吐吐地扯了几句话，却没说到重点上。可是突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立刻一改语气，略带紧张地说道：“大当家的虎皮褥子怎么在你这儿…。。”
顾夕赟扫了一眼角落的矮几，才想起来昨天半夜薛卿带褥子来本想给金点子保暖，最后被刘朔盖在她自己身上的事儿。他淡定地撒谎道：“昨夜薛姑娘伤寒，在我这里养着。既然你瞧见了，可否行个方便把这褥子还给她…。。”
韩晏脸上写满了，你说谎我不信但我现在不能揭穿你们这对‘狗男女’，但还是抱起褥子一声不吭地走出门。韩晏神思不定，满鼻子里都是褥子里散发出来的女性体香，如同体温犹存。
砰。突然，一个物什从褥子里掉了下来。韩晏本是随意地弯腰去捡，却在看见那东西的一瞬间，愣住了。
那是一个五彩丝线结成的坠子。这个坠子，韩晏很熟悉。所有的丝线都来自一把青色古伞修缮后的余料，每一根都曾在他指尖仔细捻过。
这个金刚平安符，是他送给那位唤作如玉的少女，最后的一份礼物。
韩晏怔怔地拾起坠子，放在鼻上轻嗅，当然是和褥子里如出一辙的体香。
突然，他像一只虎一样暴起，牢牢捉着那坠子往前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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