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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夜光素手一拂,遗失在他记忆中的画面一幅幅铺展开来。眉心扩散开的黑气,唇畔扬起的邪佞的笑,眼底射出的贪婪的光……

犹记得武林盟时,他瞧见他家徒儿唇瓣蹭破的伤口,却是哈哈大笑出声,“怪道不肯抬头。你这是……啃地板上了?”

犹记得山间临别之时,方晗欲言又止的模样:“道长,你……”

往日情景一一浮现,云虚子盯着看了良久,长叹一声:“原来我也是有心的人,原来我也是个逃不开爱恨嗔痴的普通人。”

阔袖一扫,画面碎成星星点点散入空中,归夜光冷冷道:“道长,上次的赌约你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云虚子笑了两声,摊手:“我输了。然后呢?”

然后……

“承此邪气入体,道长若能不为所动不损半分道行,那就算我输了。今后本阁主再不来扰你。”昔日赌约依旧在耳,归夜光突然发现自己上当了,约定中只规定了她输的情况,却丝毫未提如果他输了当怎么办。

云虚子打开豹妖横在旁边的剑,施施然起身,拱了拱手:“阁主大人,欢迎来扰,本观主一日十二时辰恭候。”

归夜□□得声音都哑了:“你简直……”

云虚子笑眯眯地接话:“厚颜无耻?令人发指?衣冠禽兽?丧心病狂?难道是帅得炸天?”

归夜光失了理智,拂袖化出长剑,提了冲过去:“云虚子,我要杀了你!”

云虚子翻身一跃,跳出包围圈,夸张地拍了拍胸膛:“那就来追我呀,追上我才能杀了我。另外,本观主逃跑很在行哟。”语毕,拉起旁边的牧小十风一样地狂奔入树林深处。

归夜光简直被气疯,拔腿追过去。

梅花豹妖试图拦下她:“喂喂别追,你上当了。他是故意……”

归夜光已听不进去,一掌击去,怒道:“滚开!”

梦境中,她是一切的主宰,且正在气头上,这一掌打得又快又狠。年轻的妖王躲闪不及,当即胸前中招。连连后退数步方才止住,一口血吐了出来,他低声吼道:“本王这辈子都不要再跟女人合作!”

归夜光上当了。她虽然擅于织梦造梦,能主宰梦境中的一切,但毕竟修为太浅,就连此刻的人形都是强行化出。她单独对上云虚子,是没有胜算的。

这场梦由她维持,一旦她败了,梦境便会随之崩塌。梦境不存在,云虚子不再受功体限制,那么她和妖王布下的稳胜的局面将彻底改变。到时鹿死谁手,就很难说了。

盛怒之下的归夜光并未考虑到这些,她已气得狂乱,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这个男人!”她甚至连动用意念感知对方位置,与瞬移能力都忘却了,只咬着牙一口气追过去。

云虚子带着徒儿一路奔逃,途中遇见一座不起眼的废弃山洞,他将她推入洞中,两指捏诀隔出结界,嘱咐道:“丫头,在这里等我reads;。”

□□连连,牧小十慌得已叫不出声,望着他的背影一闪消失,好半晌,方才回过神,蹲在洞中昏暗的一角哭了。

为什么哭?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太害怕,或许是太难过了。刚才的画面她也看见了,她是只笨拙又善良的小妖,她并没有责怪二师父的想法,她在自责。武林盟中,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二师父根本不可能受那么重的伤,又怎么可能被邪气趁虚而入,以致做下错事?百里山中,如果不是自己为归夜光控制,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现在,她又做了二师父的累赘,生死关头他还要分出精力保护她。

她太难过了,她对不起二师父,也对不起大师父;她觉得自己百无一用,遇事只知道哭,一点办法都没有,只会不停地拖累别人。

归夜光和妖王联手,二师父定然要吃亏的。她蜷缩起来,紧贴着山洞坐了,似乎这样才能找到些微安全感。她一颗心悬着,二师父会不会有事……

云虚子没有事,眼下有事的是归夜光。她的修为太浅了,就算占了绝对优势仍是不敌。云虚子虚晃一招,便让她露出破绽,接着他持剑斜地刺出,准确地刺在她喉间,刺出斑斑血痕。

“啷当”一声,长剑坠地,归夜光不再做挣扎,闭上了眼睛。她想死了,她觉得自己活着像是一场屈辱,她被同一个人骗了三次,一颗心被骗得渣儿都不剩。

云虚子却没将剑送往前,轻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归夜光平静着:“你杀了我吧。”顿了顿,她又道,“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杀了你。”

云虚子劝:“有必要不死不休吗?要不我再让你骗回来,双倍,这样总可以了吧。”

归夜光通红了眼睛,嘶声道:“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同情。今天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云虚子想了想,放下了剑:“我有件事必须要做,暂时不能死。要不咱们打个商量,等上一两天我再死给你看,阁主大人意下如何?”

归夜光以为他是戏她,不由怒极,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一记极响亮的耳光。他既没有躲,也没有挡,硬生生挨了。

归夜光愣住了,甚至连将手拿开都忘记了。

云虚子将她的手握住,一并按在面颊上,幽幽地叹:“气可消了?”

眼泪汹涌而出,怎么都闸不住。她很久没哭过了,自从那一晚,她用尽力气切开蟒身、切出两条腿时泪便已流干。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哭了。

云虚子取下她的面具,揩着她满脸的泪,目光中有无奈有少见的一丝温柔:“不哭了,多大点儿事。”

归夜光再忍不住,大哭出声,扑向前抱住他:“洛尘……”

云虚子轻拍她的后背:“嗯。”

“我喜欢你。”

“嗯。”

“为什么你不能喜欢我?她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得更好。”

“呃……”

“为什么,你说!”

“……其实呀,我觉得我的修道之途还能再抢救一下,毕竟人这一辈子也很长,不小心失足什么的,难免的嘛啊哈哈哈。”

哭声骤止,归夜光从他肩窝处抬起头,肿着眼睛看他,一字一句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reads;!”

云虚子尴尬地挤出笑脸:“啊哈哈哈,这么重要的话说一遍就够了吧。”

归夜光冷着脸,死死盯了他许久,转身走了。

目送她气愤愤地离开,待那身影不见,云虚子手腕一转回剑入鞘:“出来吧。”

妖王从山坡之后转出来,一反刚才的杀气腾腾,扬眉忍着笑:“这是……哄好了?”

云虚子看他一眼。

妖王拳抵鼻轻咳一声:“洞里的那个还在哭,云观主要尽快去哄一下吗?”

云虚子:“……滚!”

妖王并没有滚,悠悠然摇着折扇,靠得更近了:“以前本王就觉得你有点意思,现在更是有意思了。云真人,本王深深认为你出家实在暴殄天物。女人,多么麻烦的生物,你竟然能一举搞定俩,啧啧,本王甘拜下风。”

云虚子斜睨他:“要学吗?”顿了半秒,正好卡在对方将开口的点上,“学我也不会教你的。”

妖王:“……”

云虚子回到洞口时,牧小十早已哭花了脸,哭哑了嗓子。见他过来,慌忙迎上去,跑得不巧还跌了一跤。云虚子伸手接她,她便跌在了他怀里。

她忙忙检查他身体各处:“二师父,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他按下她的手:“没有,我好着呢。”

他的手掌宽厚且暖,牧小十顿时涨红了脸,蹭地抽出来。没了危险,她不由又记起之前的一幕幕,两颊烫得能煮熟鸡蛋,忙从他怀里退出来,低着头,无比局促:“二师父,我……对不起。”

云虚子叹:“笨丫头,这件事哪能轮到你说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我这个师父没有当好,没有保护好你。”

牧小十眼中又流出泪,心口闷闷地疼。

“这件事责任全在我,所以呢,如果你喜欢他,一心想嫁他,我会为你做好的;如果你喜欢了其他人,我会让他为你做好的;如果你……要我负责,只这点有些难办。”他伸手想去抚她的发,却又在中途停住,慢慢收回了手,“丫头,有什么要求现在尽管提,除了第三个,其他的我一定做到。”

牧小十又难过起来,啜泣出声,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选第一个比较好。牧云凉虽然傲慢又吹毛求疵,惹人不喜欢,但他待你是不同的。师徒亲情也好,男女之情也罢,他对你都是有情的。他其实很寂寞的,别人都说他无情,那是因为他身边几乎没有人,这情不知该给谁。我跟你说实话,牧云凉择对象根本不讲究,想当年方晗整个一地痞流氓,还邋里邋遢不像样,他都能看上!他太寂寞太孤单了,所以只要你能容忍他,能陪在他身边,他就能接受你。小十,勇敢一些,主动一些,一年之内定能成功拿下他。”

牧小十不知他怎么说起了这些话,垂着眼睛,咬唇静静听着。

“以前呢,是我对你要求太严苛了。现在想想,你一个女娃修什么道练什么剑,紧紧跟好牧云凉就成。他心思细密,向来想得周全,哪可能只是一味溺爱,定已为你谋划了将来的出路。”

“丫头,这把太阿神光剑暂交给你,你带回去给长梧子师伯。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牧小十微微扬动睫毛看他:“二师父,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有件急事要留下来处理reads;。明早有人会安排好马车送你。”

牧小十摇头:“我可以等你。”

云虚子笑:“不想快点见你大师父了?出来这么久,他也该等急了。”

牧小十不说话了。

“丫头,来让我抱一下。”

牧小十脸又红起来,迟疑一下,终究还是照他的要求做了。云虚子拥着她,轻俯身,于她额发上落了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小十,这段时间有你在身边,我很开心。”

心口不知为何难受得像堵着块大石头,牧小十眼泪又扑簌簌地滚下来:“二师父,我也是。”

“小十,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出了洞口,一直向前,走上一炷香便能离开这个梦境。我赌这中间你一定会忍不住回头,因为你好动,管不住自己。”

争强好胜心被激起,她撅起小嘴:“一炷香而已,我才不会回头!”

“那我们就赌一赌。赢了的那个喊‘小狗’,输了的那个就要‘汪’。”

牧小十被逗乐,破涕为笑:“一言为定。我可告诉你了,我不会输的。”

云虚子将她轻轻推向洞口,自己则回洞中盘膝坐下:“小十,要开始喽。”

她转过身,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抱了长长的太阿神光剑开始往前走:“二师父,你看好了,我一定赢你。”

“好呀,我等着。”

外面依旧是乌黑黑的一片,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二师父正在背后看着她,正保护着她。但不知为何,心上沉甸甸的,越走越难受,好像每迈出一步都离他更远了。她很想回头,但又记起赌约,这点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到,以后还不得被他嘲笑死。

她耐着性子又向前走,走了数十步,她怀抱中的剑突然有了动静。这剑剧烈颤抖起来,倾斜向后,剑鞘中冲出一道如鸟兽垂死般的哀鸣声。牧小十心头大震,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来,她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回头。

但见他盘膝坐在洞中,双手于身前相覆,以他为中心,气劲如同漩涡一圈圈盘旋向外。与此同时,他的眉心聚出白光,白光中又混着一缕青黑之气。这光渐渐散开,散向他整张脸,如同镀上一层银辉。

他的周身亦溢出星星点点的白光,阔袖飘飘,无风自动。

牧小十的泪瞬间涌出来,模糊了视线。她扔开剑,拼命地往回跑,她是一只废柴小妖,半点法术不会,庆幸跟着大师父读了多年的书,长了些文化。得道之人,自断五识六感,顷刻散尽修为,是为羽化。

羽化,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死。

求道如登,离道如崩。二十余年刻苦己心上下求索不敢一日懈怠,方得稍窥道之法门。然,他之修道成于自信,毁于自信。开弓没有回头箭,破镜从来难再圆,一步踏错便是步步皆错。

牧小十拼命往回跑,眼泪坠下来随风落向后,她喊得嗓音嘶哑:“二师父,二师父,不要……”

他似乎觉察她的哭喊,微睁眼眸,勾唇露出一丝极温柔的笑,以口型轻答:“小十,再见了。”白光越溢越多,聚成白亮的光球将他包裹在内,尔后一声轻微炸响,他的面容顿时模糊了。

牧小十伸出手,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二师父!”这一刻,她清晰地听到世界的轰然崩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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