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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落魄书生模样的王平佝偻着身子离开威武伯府一拐过小溪桥头几株垂杨柳树立即直起腰来快步离去。

自从杨凌入狱、众女拦法场后玉堂春的身世已尽人皆知王景隆和王平料定用此借口,高府管家为了小夫人的面子必然会将信悄悄交到她手中如此,计划便成了一半。

本来按照王琼的安排一俟王景隆被救出立即快马将他送往江南。但王景隆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肯苟且偷生王平不得以只得配合他的计划。

两个戴着竹斗笠的灰衣汉子从场院上一堆柴禾垛后转了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盯着村头河沿上匆匆行走的王平笑道:“厂卫出来的都是这般蠢货么?他难道不会出了村子再挺直驼背?”

另一个三旬灰衣汉子机警地四下看了一眼说道:“怪不得他就算是王侯公卿府上谁会没事儿在门口安插暗桩?你跟上他我去回禀柳把总”。

杨凌知道筹建内厂的事早晚要和锦衣卫、东厂摊牌而柳彪在锦衣卫中只是一个小小校尉,对自已一直忠耿耿,入狱期间对幼娘也执礼甚恭,而他筹建西厂也实在缺人,便对柳彪坦言相告.要柳彪跟着杨凌杀官造反他不敢跟着杨凌升官发财他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就此柳彪已死心踏地跟着杨凌走了.为防东厂、锦衣卫有人胆大包天做出对他家人不利的事杨凌密嘱柳彪严密戒备柳彪自然不遗余力。

这五百亲军都是从斥候军中挑选出来的健者又在山中受过韩林、柳彪等人的特训个个都是匿迹、追踪、暗杀的高手柳彪在杨府四周密布了十几名探子这样的探子昼夜监视这小村庄本来就少有外人如今恐怕有只陌生的苍蝇跑进来也休想瞒过他们的眼睛。

杨凌在客厅见了柳彪听他禀报后疑惑地对老管家道:“方才可有一个落魄中年书生来过府上?”

高管家道:“老爷是有这么个人那人说是苏小姐的远房亲戚打听到苏小姐嫁入咱家想请小姐接济一下老奴想这也不是甚么光彩事儿怕苏小姐面子上挂不住就悄悄把他亲戚的信交给她了所以未曾禀告老爷请老爷恕罪。”

杨凌疑道:“她的亲戚上门打秋风哪有送了封信就慌忙离开的道理?”

柳彪道:“大人不止如此那人来时是个驼背书生可是离开村口便直起腰来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若是穷亲戚上门何必如此隐秘此事定有蹊跷。”

杨凌担心苏三确有个人隐私正考虑是否去问她一个家仆跑来道:“老爷有位戴公公的信使想见老爷”。

杨凌忙叫人将那个小太监唤进厅来接过戴义秘信打开看了良久忽地屈指在信上一弹轻轻笑了起来**********************************************************************************************妙应寺又称白塔寺位于阜城门内大街路北。两乘小轿到了庙门前轿帘儿一掀走出两个娇媚如画的丽人儿来。

两个美人儿一头青丝如同墨染都是身着翠绿色襦袄湖色八幅风裙弓鞋轻移裙摆缓动细褶展如水纹更显得风姿绰约如曳碧波。两个俏丽的女子顿时吸引了一众香客的眼神儿。

雪里梅闷了这许久今儿还是头一次和玉堂春出门所以心情很是欣喜她也没有注意玉堂春踌躇不前的神态当下奔进大殿抢了个蒲团招呼玉堂春道:“姐姐来咱们先拜过佛祖”。

玉堂春强颜一笑走到她身边挨着她跪下雪里梅微微闭着眼虔诚地向佛祖膜拜嘴角挂着满足和甜蜜的笑意也不知许了什么愿。

玉堂春却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多少年的恨意可是看到亲生父亲信中所述的悲惨和可怜走投无路不得不登门求她却又没脸见她怕她责骂只求她若肯援手今日便来这妙应寺塔林一见她终是忍不住动了怜悯之心。

不管他如何可恨自已这身子、这命总是他赐给的就帮他这一回全了父女这义吧。玉堂春在心底暗暗叹息一声摸了摸怀中揣着的银票那是她的全部积蓄。

殿外人群中几个男人闲闲散散地立在香烟袅袅的大铜炉旁眯着眼瞧着两人背影就象看着眼中的猎物一个脸上有条疤痕的汉子瞧瞧四下没有外人有些忐忑地道:“黄大哥咱们这次进京做的几票买卖足足赚了上万两银子了有必要再冒这风险么?”

那个被叫做黄大哥的络腮胡子正是协助王景隆脱狱的人他听了冷冷一笑反问道:“怎么?怕了?”

刀疤汉子说道:“大哥小弟不是害怕可是这女眷是威武伯的女人听说他为了咱们这些苦哈哈阻止皇上加税差点儿被砍了头动他的女人”。

黄大哥冷酷地一笑不屑地道:“那些狗官哪有好人?还不是为了给自已博个好名声?咱们的土地照样被官庄、王庄给吞并了照样每年被朝廷逼着养马奶奶的种马死了要交钱种马生不出小马要交钱多少人被逼的倾家荡产啊?

这天下呀算是到头了虎哥招兵买马现在缺的就是银子我们再多弄点再回去嘿!等虎哥揭竿而起打下了天下你我就是开国元勋”。

另外一个汉子听的心热忍不住问道:“老大你说虎哥真能成事么?要是不成那可可是杀头之罪呀”。

黄老大瞪了他一眼压低嗓门狠狠骂道:“屁话现在咱们就能活下去了么?刘神仙不是给虎哥看过相吗?霸州杨虎紫微转世虎哥有帝王相老天庇佑着呢”。

他似乎不想多谈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道:“一会儿那个姓牛的将两个女人引到塔林后立即跟上去掳了人就走”。

刀疤脸汉子颊肉抽动了一下道:“大哥我看这姓牛的不是普通人否则怎么敢和威武伯作对?而且他出手阔绰咱们绑了人随他出去找到他们藏身之出要不要嘿嘿全给他抄了?”

黄老大断然道:“不行盗亦有盗不能坏了道上规矩否则以后谁还敢找咱们做生意?收了银子咱们立即赶去西山清风观避上几天等风声小了就回霸州他们就各安天命吧”。

雪里梅和玉堂春肩并着肩磕了头雪里梅向玉堂春挨近了些双手合什悄声问道:“玉姐儿你许的什么愿?”

玉堂春神思恍惚问她一问不禁慌乱地道:“啊?甚么?没没许甚么愿啊”。

雪里梅撇了撇小嘴儿挪揄道:“那你这么慌张作什么?对我还瞒着哼有了老爷对我这妹妹就不亲了。我可不怕告诉你我啊我许愿许愿佛祖保佑明年给老爷生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玉堂春虽然满腹心思仍被她逗得噗哧一笑娇嗔道:“你呀真是没羞没臊哪有大姑娘家就许这愿的?”

雪里梅翘着嘴儿道:“不然怎么办?夫人我比不了你又比我漂亮不抢在你们前边生孩子老爷能疼我吗?”

玉堂春叹道:“傻丫头女人还是得讲德行你看夫人那般贤惠老爷多么敬重她。以色侍人哪能长久?你呀继续在这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她站起身来揉了揉膝盖雪里梅也跟着站了起来问道:“你去哪儿?听说这庙里的卦灵着呢咱们去卜上一卦”。

玉堂春摇头道:“你去吧我要我要去解个手儿一会儿就回来”。

玉堂春支应个理由儿走出殿门假意要出庙解手走了一半儿看看无人注意一闪身从松柏林立的小路折向中殿的塔林。

洁白的宝塔足有百余座塔上都系着小小的铜铃儿风一吹便发出悦耳的铃声玉堂春提着裙裾匆匆走入塔林四下张望着向深处走去。

因为来拜佛的大多是本地人这塔林是早逛遍了的地方所以塔林中游人不多远远的偶尔可见三两行人。玉堂春转过几座宝塔正四下张望着忽地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唤道:“周玉洁!”

玉堂春一激灵猛地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脸色阴霾的青袍书生正冷冷地看着他玉堂春顿时大骇明白中了人家奸计她退了两步失声道:“王景隆是你你逃出泰陵了?”

王景隆掩饰不住满脸的得意和怨毒阴笑道:“大圭不琢美其质也。周小姐就是惊慌失措的时候也是这般动人。”

他兴奋地紧逼过来说道:“小贱人你害的我好苦如今一骗还一骗我看你还往哪里逃?呵呵呵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我会带你离开把你这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贱人好好整治一番再送回杨凌身边”。

他止不住兴奋地狂笑:“那时你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四肢俱无肮脏的象条猪一样但愿杨凌还会疼你、爱你哈哈哈哈”。

玉堂春他说出那种生不如死的可怖模样骇得俏脸煞白她打了个冷战转身便跑。王景隆方才跟进塔林时黄老大几人已瞧瞧跟在他后边这时听到身后脚步声不禁捧腹笑道:“你能跑到哪里去?哈哈哈给我抓住她马上带出城去”。

身后一个声音应声笑道:“小的不敢小的又没疯哪敢碰杨大人的女人?”

王景隆愕然转身立即看见一只斗大的拳头迎面击来砰地一拳正砸在他的鼻梁骨上。

***************************************************************************************雪里梅求了一只上上签喜孜孜地奔出殿门想向玉堂春炫耀一番她刚刚走出殿门忽见院中一阵喧哗十几个各色装扮的大汉扭着几个人从松柏林中走了出来不禁有点儿惊奇。

随即又见两个光头和尚拖死狗似的拖着一个人大步走了出来后边跟着一个笑吟吟的青衣男子再后边众星捧月一般玉堂春被六七个人护在中间走过来。

雪里梅瞧见那青衣汉子认得是杨凌亲军统领柳彪再瞧瞧后边的玉堂春不禁奇怪地迎上去道:“柳大人玉姐儿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彪抱拳正要搭话一个大汉奔过来向柳彪道:“禀告大人这伙贼人中有一个武艺甚为高强他中了小的一镖见机不对就翻墙逃了”。

柳彪怒道:“几十个人拿不住几个绑匪真是一群没有的饭桶赶快去追”。

这时庙门外四个亲军校尉提着腰刀簇拥着轻衫佩剑的杨凌走了进来。玉堂春和雪里梅见了又惊又喜杨凌却只向二女淡淡扫了一眼便满面笑容地迎向急步走过来的知客僧合什一礼道:“今日能拿住这些绑匪强盗还要多谢大师给予方便”。

那胖胖的知客僧笑得弥勒佛一般向这位御前亲军统领谄笑道:“哪里哪里将军设计除奸伸张正义贫僧理应相助”。

杨凌哈哈一笑与他把手一摇就在这时两个闻讯赶来的五城兵马司捕快气势汹汹地闯进庙来一进庙门就大呼小叫道:“是谁未经兵马司许可就胡乱拿人?”

他们一张眼瞧见杨凌几人的禁军服饰还未看清杨凌的品秩两个“城管”已经矮了三分提着腰刀锁链四处点头作揖道:“小的五城兵马司步快萧禹、荆戈见过诸位军爷呃军爷这是拿的什么贼人?”

杨凌走过去道:“本官杨凌拿的是意图绑架本官女眷的匪人呵呵你们来的正好带本官去见见你们的御史大人”。

皇帝亲军虽然位高权重却没有在京城内随意捕人的权利。杨凌不想落人口实说他私设公堂自然想将人犯交给五城兵马司处理。玉堂春见老爷自打进了庙门就没正眼儿瞧她心中又是委曲又是害怕她怯怯地走过来低声道:“老爷”。

杨凌恼她有事不同自已商量他虽还不知玉堂春因为什么理由被王景隆给逛了出来可要不是自已为了防范厂卫、又得了戴义及时报讯这时她岂不已被人掳走凌辱?所以他心中有气见她过来把脸一板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跟我去五城兵马司”。

萧禹、荆戈两个步快见这位御前红人这么配合忙感激涕零地随在他屁股后边耀武扬威地吆喝看热闹的百姓散开。巡城御使因为天热刚刚除了官袍饮茶听说杨凌来了急忙又穿戴起来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杨凌此时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上演驯妻记。玉堂春跪在他面前委委曲曲地把上当受骗的事情源源本本说了一遍杨凌冷哼道:“于是你便自做主张编出个要来庙里上香的理由跑出来了?要不是我事先得了消息你自已想想现在是什么下场?”

杨凌向雪里梅使个眼色却仍摆足官威道:“起来回府再和你算账”。雪里梅见了他眼色会意地过去扶起玉堂春将她拉到侧后旗牌下在她耳边吃吃笑道:“好啦好啦老爷是疼你才生气嘛别害怕了回去对老爷拿出你那狐媚子手段叫老爷看得手也软脚也软自然就会饶了你了”。

玉堂春被杨凌吓得六神无主偏还听这丫头说些疯话心中又气又羞可是想想今天要不是杨凌事先埋伏在此将亲兵扮作香客、小贩、僧侣及时擒住那伙贼人后果真的不堪想像。

所以老爷无论怎么责罚她她还真的无话可说玉堂春忐忑不安地想:只是不知老爷的家法是什么听说一些官宦人家笞打奴婢妾室不是用鞭子就是用木棍但愿老爷不会那么狠心。

那位巡城御使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在自已的大堂上人家杨大人却摆足了官威在教训自家小老婆他连话也插不上只得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儿侯着这时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忙上前施礼道:“下官巡城御使胡周参见杨大人”。

杨凌倒不是有意在他面前嚣张而是柳彪事先已提醒过他知道这位巡城御使胡大人也是王琼提拔的官员。王琼虽然不掌吏部却做礼部尚书多年经科举而为官的人许多都是他任考官时提拔起来的按规矩就算他的门生虽说这便宜老师作的容易可是许多官们也确实感念他的赏识之恩杨凌担心他看在王琼面上循私所以有意给他个下马威。

这时见他执礼甚恭杨凌才起身道:“胡大人堂上这人是南京礼部尚书王琼之子皇上钦定的人犯他从泰陵逃脱勾结一班匪类蓄意谋害本官家眷幸被本官侍卫拿住请大人问罪”。

王琼虽说倒了台可在京里人脉广泛胡周一个小小的巡城御使可是得罪不起但是眼前这位杨大人他更加的得罪不起胡周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一声升堂问案。

衙役端了盆水来先“哗啦”一声将王景隆泼醒王景隆幽幽醒转来瞧见杨凌端坐一旁玉堂春俏生生地立在他背后知事已败露不禁恨极大吼赤红着双眼猛扑过来。

王景隆虽是个文弱书生可此时那疯狂的气势叫人瞧了实在心寒杨凌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两个衙役反应极快追上来两只风火棍在王景隆膝弯里一点王景隆就“呯”地一声摔在地上随即被两个衙役反拗住了双手制住。

王景隆动弹不得竟一探脖子一口咬住杨凌衣衫下摆瞪着两只似欲噬人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那种无穷的恨意瞧得杨凌一股寒意刷地一下寒毛儿都立了起来。

王景隆想报复他他可以理解可是他凭什么恨他恨到这种地步?难道这种人都是毫无理性的么就丝毫不去考虑事情因由不去想自已害人时如果成功会对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杨凌自知命不久矣所以别人对他有什么伤害他看的都不甚重可是他决对不能容忍别人对他家人的伤害那是他唯一坚持的、决不让步的立场。

此时见了王景隆毒蛇一般的眼神他终于明白两家的仇恨已是根本不可能和解:他身居上位时可以想着放过别人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别人的家人可是如果他落到别人手中那人会放过他么?会放过他无辜的家人么?

杨凌又惊又怒地道:“胡大人这犯人越狱逃脱买凶伤人大堂上还如此猖狂你都看到了么?”

胡同咬了咬牙喝道:“来呀将人犯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再押上堂来问话!”

又过去两个衙役四个人抓着王景隆往堂下拖王景隆一双无比仇恨的眼睛死盯着杨凌咬紧了牙关就是不松开那些衙役顿时恼了他们可不管你是谁登时有个衙役放开了手抽出腰间掌嘴的刮板照着他双颊“啪啪啪”就是几板子抽得王景隆双颊都木了他嘴角流着血连牙齿都松动了。

众衙役趁势使力一扯竟将杨凌袍子扯下一块来几人拖着王景隆刚刚走到门槛一个衙役急匆匆跑进来道:“启禀大人内阁三大学士、礼、工、吏、户四部尚书以及朝中几位大人到了”。

王景隆闻言张开血口哈哈狂笑胡周却听得大吃一惊攸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匆匆整了整乌纱说道:“快快将人犯押进班房暂且退堂”。

杨凌听说来了这许多头面人物也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摆手让雪里梅、玉堂春也退到堂外去三班衙役退下两人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一班白发苍苍的朝中元老急匆匆走来。

原来王景隆买通那几个大盗想将玉堂春掳出城去泄愤王平赶着马车候在妙应寺外山墙处候着不料他见杨府的轿子到了不久杨凌便领了一班亲军走进庙去立即知道不妙了这时通知少爷也晚了王平立即弃了车子躲进一旁的小巷。

那几个大盗倒也义气被抓住后无人供出庙外还有同伙接应他眼见这些人和昏迷不醒的少爷被带住五城兵马司立即抄小路赶往午门。

刘健、谢迁等人和王琼平素也是常常饮酒和诗的朋友王平作为尚书府内书房管事对他们极为熟稔连他们的管家、轿夫都认得到了午门他刚刚寻到这几位大人的轿夫恰好这般大人刚刚散了午朝出来。

王平见了几位大学士立即扑过去磕头只说少爷在泰陵被戴义等人蓄意折磨欲置他于死地。少爷不堪其苦在他帮助下逃回京来想求朝廷给条活路却又被杨凌栽脏陷害拿去五城兵马司了。

这班老臣虽对王琼前些时日的表现多有不满毕竟是多年的同僚好友如今王琼儿子发配泰陵、自已流放金陵说来也够惨的闻言都都起了恻隐之心其中对杨凌早已不满的大员更是愤然责备杨凌逾规一起随了来。

杨凌和胡周见了大学士和众位尚书和杨芳、王鏊等人忙欠身施礼刘健、李东阳等人尚沉得住气杨芳、王鏊、杨守随等人见了杨凌气就不打一处来一甩袖子已气哼哼地踏进堂去。

胡周忙将人摆了椅子请诸位大人上坐举目望去人人比他高三级胡周只得可怜巴巴地一一见礼。杨芳推开衙役送上的热茶直视杨凌怒道:“杨大人王尚书一家被你害的还不够惨么?王景隆好好一个举人如今削去功名成了囚犯为何你还是不肯放过他?”

杨凌扶着剑淡淡地道:“大人何出此言杨凌今日上堂是以受害人的身份不是以朝中大臣的身份压迫胡御使断案。王景隆设计引出杨某府中女眷想报复伤害杨某物证是诓骗本人内眷的书信人证有他买通的一众盗匪人证物证俱在怎么反成了杨某害人了?大人不要颠倒黑白!”

刘健见他们争吵蹙眉向胡周问道:“胡御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周尴尬地道:“下官刚刚升堂问案详情还不甚了解不过不过那封信和被现场抓到的匪盗确是有的”。

谢迁和李东阳听了不禁对视了一眼杨凌当初没有对王家死缠烂打如今便不会愚蠢的趁着皇帝大婚的时候打压对方王平的说法十有八九是倒打一耙可是明知如此难道能眼睁睁看着故人之子受难却袖手旁观?

谢迁捻着胡须沉吟片刻道:“我等听了王府家人求告一时不知所谓只因事关故人之子所以跑来看个究竟倒不是有意妨碍司法。本官也相信杨大人的为人不过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君子以厚德载物同为朝中大臣杨大人是否可以网开一面呢?”

杨凌迟想起王景隆无比仇恨的眼神那紧紧咬住他衣衫、吐血不放的疯狂举动心头不由一寒硬起心肠道:“诸位大人可知王景隆引出杨某家眷意欲如何报复?那手段实是人神共愤!常言道王子犯法与蔗民同罪杨某也是官只因他要伤害的是我的家眷我便撤了诉告以示君子厚德若是他想害的是个寻常百姓呢?岂不是因私废公、因人施法了么?”

几位大人闻言不禁语塞李东阳迟疑一下站起身来走到杨凌身边微笑道:“杨大人借一步说话”。

杨凌对这位李大学士颇有好感见他态度和霭便随着他走到一边李东阳诚恳地轻声道:“杨大人老夫卖个老叫你一声贤侄你与王家的恩恩怨怨今日且不去谈老夫只从你这方面来想王景隆生活优渥、不通世故骤逢大变难免心怀怨愤心态失常所幸他并未给你造成伤害你放他一马对你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今日诸多大人看在王尚书面上向你一个晚辈求情贤侄卖这个面子以后同朝为官总是方便一些皇上大婚这时候弄些不开心的事让他知道也不合适呀况且你若能以德报怨王尚书必然心怀感激。

王景隆不过是一介书生纵然恨比天高又有什么能力害人?他行凶未遂有这么多老臣看在王尚书面上为他求情皇上决不会判他的死罪你何不顺水推舟与人方便、与已方便?”

李东阳这番话入情入理杨凌不禁踌躇起来李东阳微笑着等他答复杨凌犹豫半晌瞧见堂上一众老臣都盯着他看终于下定决心他深吸一口气道:“李大学士下官想去和王景隆谈一谈再说!”

李东阳欣然点头道:“好!胡大人就让杨大人见一见王景隆让他们单独谈一谈吧”

胡周忙道:“是是是下官这就安排”。

杨凌进了班房只见王景隆坐在椅上身上随意绑了几圈绳索被两个衙役按住一见他进来王景隆立即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

杨凌摆了摆手道:“你们出去关上房门我要和王公子好好谈谈!”

两个衙役应声退出轻轻掩上了房门。杨凌走到王景隆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盯了他半晌才一个月的功夫那个风度翩翩、故作斯文的公子哥儿不见了现在的王景隆两颊瘦削、脸色铁青看来真的受不少苦。

杨凌叹了口气说道:“王公子知道你我第一次见面我是什么感觉么?”

王景隆仍是怨恚地盯着他不发一言杨凌自顾说道:“那是很奇妙的感觉一见了你我就一厢情愿地认定你是朋友甚至想过呵呵奈何令尊大人对杨某似乎成见颇深似乎王兄也多有误解你曾布局害我就是那样我也不恨你你信么?我根本就不恨你”。

王景隆咧开流血的嘴唇冷冷一笑显然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杨凌无奈地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说的是实话我甚至想过些日子救你出来送你回金陵去你为什么要执意与我为仇呢?”

王景隆阴森森地笑道:“因为你你杨凌是国贼!有朝中各部大人保着我你杀不了我了是不是?所以又来买好小人!”。

杨凌烦恼道:“我们到底有何仇冤?这不是莫名其妙么?你不要把所有过错归纠在别人身上我是真的想和你和解我不追究你今天试图伤害我家人的事情送你会泰陵过些时候等皇帝大婚后我再想办法把你保出来就是你的功名如果皇上发一句话也不是赦不回来的你能不能不要再执着于这段仇怨?”

王景隆满面冷笑道:“能当然能我只要一出这个门儿就会痛哭流涕地向各位父执长辈认错痛心疾首地悔过老老实实地做一个钦犯我这次来报仇太过莽撞了下一次我会更小心!”

他在阵阵冷笑声中恶毒地说道:“我会一直忍忍到重见天日的一天你杨大人权柄通天也不能整天调动人马保护住你的家人吧?我会不、择、手、段地想办法害你你的女人就算永远躲在家中不出来也可能突然被一枝冷箭突然射穿她的心”。

杨凌心中暗暗涌起一阵杀气王景隆却仍不知觉地狂妄笑道:“你以后要过得比皇上还要小心因为你买回来的瓜果蔬菜必须得给人尝过了才敢动用。等你有了孩子你还要看紧了他否则几十年后可能会有一个四肢残废的乞丐爬上你的家门乞讨而那就是你位高权得的杨大人的亲生骨肉!”

“又或者你有了女儿你猜猜她会有什么下场?哈哈哈你怕了?为什么脸色那么苍白为什么连身子都在发抖?我是你的阶下囚不是么?你怕我做甚么?哈哈我就是要让你恐惧让你一辈子活在恐惧当中!”

他提高了嗓门厉声喝道:“杨凌你这个奸贼你害得我爹去了金陵你害了我的前程我堂堂一个举人如今变成一个任人凌辱的囚犯!你给我的我会一千倍、一万倍的要你偿还!”

他的眼神发着疯狂的光芒用梦呓般的声调道:“我会用任何手段对付你我要你永远活在恐惧当中我要你呃”他说到这儿突然语噎瞳孔瞬间惊骇地放大了喉间一楼鲜血沿着截雪亮的剑刃缓缓地淌了下来。

杨凌立起身子站在王景隆面前低低地道:“王景隆你以为你吓到我了?你还不够资格!你的话只能令我产生杀意!”

他强忍怒气带着些讥诮的语调道:“王景隆你还真是个不成器的公子哥儿以前是现在还是。你不该激怒我尤其不该拿我最重视的人来恐吓我你这个蠢材!”

王景隆就象被割破了喉咙的公鸡发出嘶嘶的声音但是他的声带再也发不出恶毒的诅咒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父执辈好友找上门来为他说情杨凌竟敢擅用私刑将他杀了。

“这样也好我是钦犯也不是想杀就杀的杨凌我用我的命来报复你!”王景隆渐渐焕散的眼神儿忽然浮上一层病态的喜悦。

但是他随即看到杨凌正向他走来走到他身边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然后反手一剑刺在自已臂上高声大吼道:“快来人啊王景隆要杀我!”

“我还是未能忍啊!君子可欺之以方。可他不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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