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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红票收藏。有谁能告诉俺玉|娘两个字到底是哪里犯禁了?】

现在是白天离午时还有两刻樊楼中相对于夜中却是安静了许多没有妓女在桥廊上待客。不过所谓的安静也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上就在一楼的散客厅中还是有二三十张桌子坐着人。

见着韩冈、章俞他们进门楼中跑堂的小二——俗称‘大伯’的——就迎了上来。

“福泉!”章俞侧头唤了一声他身后的伴当便会意上前拦着小二道“我家老爷今日请得贵客找个清静的院厅。再看看哪位行首得空也一并请来。”

小二听了忙答应着。找了人过来吩咐了几句自己则引着韩冈他们往北楼走。

上了北楼二楼被领进一间宽敞的包厢中。韩冈打量着包厢内的装潢的确素雅清净而且处处都能看到菖蒲的花纹无论家具摆设还是门窗墙壁。韩冈心中了然京城中的酒楼包厢庭院多以花为名也有的取自典故樊楼自不会例外。但每一间包厢的布置都是这般有着独一无二的配置可以想见店主在其中花费的心力和钱财肯定不在少数。

众人一番谦让就此坐定。很快专管点菜的茶饭量酒博士便领着几个小子端着一些果子冷盘上来又奉上了热茶。福泉去外面点了酒菜韩冈听着他说了好一通也不知点了多少。

先喝了热茶暖身几壶筛过的酒水被拎了进来放在开水壶里热着。酒香散入厅中章俞为之介绍:“京城七十二家正店家家都可自酿酒水。樊楼所酿一名‘眉寿’、一名‘和旨’眉寿入口浓烈后劲十足是老而弥坚之意。而和旨甘润正如圣旨天霖。老夫不知玉昆酒性如何便把两种都端上了。若是都觉得不适口让人去外买些好酒亦可。”

韩冈不打算像刘仲武那样醉昏了头道:“在下酒量不济还是清淡一点。”

“那就取和旨来!”

章俞、路明陪着韩冈喝起清淡的和旨酒刘仲武还在宿醉中却说要用更烈性一点的眉寿来解酒。四人吃着小菜说着闲话就等着樊楼歌妓上场。

也没听到脚步声敲门声却突然响起。李小六跳过去拉开门四人一起看过去无论是韩冈还是刘仲武又或是路明都有些期待。

门开了一名歌妓出现众人眼前后面跟着的小丫鬟双手捧着一柄曲颈琵琶。歌妓相貌朴素了一点身材也不算出色穿着也是素净为主脂粉下的年纪怕是有三十岁了。

刘仲武眼中透着失望而章俞却一副惊喜的模样甚至冲她欠了欠身“竟然是玉堂秀来了!”

玉堂秀当是花名看着章俞的样子看来她的琵琶技艺应该不错。虽然长相略逊但自来色艺难两全这也是常理中事。

玉堂秀进来向众人行了礼后更不多话坐到一边的绣墩上接过琵琶信手一拨曲声便充斥于厅中。曲乐轻快叮叮咚咚恰如珠落玉盘却是一首行酒令的小曲。

章俞配着曲子敬了韩冈一杯酒压低声音说着:“玉小娘子的琵琶可比之唐时的康昆仑当年在富相公的甲子寿宴上也是深得赞许。京中能与她一较高下的也不过三数人。”

韩冈笑道:“在下不通音律分不出好坏听得顺耳便可。以在下看来玉小娘子弹得的确不错。”

两人刻意压低的声音被刘仲武听到了他不屑道:“酒楼里的只有小姐哪来的娘子?!”

宋时的习俗娘子是对良家女子的称呼而娼妓之流就只称为小姐。只是坐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说可不好是想让人在酒菜里吐口水吗?刘仲武宿醉犹未醒说话不经大脑声音还大得惊人。韩冈见着玉堂秀神色虽不变但弹出的琵琶声中却分明添了两分杀气。

韩冈先瞪了刘仲武一眼正色道:“论人当观其心。青楼中未必没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读了圣贤书的也不是没有负心背义之徒。”

玉堂秀听得脸色一缓神情间有了点笑意。

“官人说得正是!”一句悦耳动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清亮中带着几许缠绵悱恻。

众人循声望去正见一名少女低着头轻提裙裾跨过门槛。上提的裙裾将一只蝶舞双双的绣花鞋露在外面小脚纤纤仿佛一掌可握。

跨了进来少女双手拍了拍襦裙呵的一声轻叹像是完成了一项艰难的工作放松下来后的感觉。诱人的嗓音轻盈的体态带着一点俏皮的动作还没看到长相就已让人心动不已。等她将脸轻轻扬起众人无不惊叹出声果然是绝色佳丽。

少女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松松地挽着发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别住另外也就是腰间系了一枚玉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饰物。闭月羞花的白皙俏脸上亦是脂粉不施却更显得清丽无双。少女一举手一投足像头小鹿一般灵动双眸隐约含情顾盼间又能把人心都勾走。

“是花魁周小娘子!”章俞声音很轻但惊讶并不比看到玉堂秀时稍差。

只见少女在桌前盈盈行礼:“小女子周南拜见四位官人。”

听见周南这个名字韩冈便笑了。这名字起得好!《周南》是《诗经》中的一部下面有诗十一篇最有名的就是《关雎》《桃夭》。他带着调笑之意上上下下看了周南一通然后赞道:“果然是窈窕淑女灼灼其华。”

周南抿嘴轻笑动人的媚态一瞬间绽放开来。她含嗔带喜的横了韩冈一眼眼波流媚又屈膝对韩冈福了一福声音宛然如歌:“官人才是振振公子福履绥之。”

两人的对话让章俞、路明会意而笑刘仲武则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打着什么哑谜?”

韩冈微微一笑却也不作答。他从《关雎》《桃夭》两首诗里各摘了一句合在一起恭维周南。而周南也同样从同属《周南》一部的《麟之趾》《樛木》两篇各摘一句把恭维还给韩冈——

周南的敏锐反应让韩冈一时间为之激赏。只是他见周南虽是在笑着但一双似是含情的眸子往深里看去却是清如寒水不生涟漪。

韩冈能明白原因周南她这个名字起得是好。但凡读书人没有不读诗经的来来往往的文酸听到这两个字都免不了要说笑两句。还有方才自己说得几句也是欢场上常见的恭维怕是她这样的对话听得多了也没了感觉。

章俞突然拍了拍韩冈的肩膊向两名歌妓炫耀:“老夫的这位韩贤弟年未弱冠已是名动关西得了王大参的青眼请动天子亲下特旨擢其为官不是等闲可比。”

韩冈摇头:“韩冈不过一驽钝之才那当得起四丈如此夸赞?”

周南轻轻道:“官人能得天子特旨却不比进士们差了。”

“岂止不差?!”章俞提声道:“玉昆文武双全不输当年张乖崖。老夫前日在关西道上遇上了一群饿狼足足数百条若不是玉昆和这位刘官人之力老夫现在就成了狼粪了。”

周南小嘴微张吃惊的看着韩冈眼里透着崇拜:“官人竟有如此武勇?!”

一名绝色美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韩冈免不了有些心旌动摇。只是一想到这样的神情至少八成是装出来的心中又是一阵逆反性的厌烦。

“好了!”章俞拍了拍手“玉小娘子和周小娘子都是名传京师的花魁行首今日齐至却是老夫有耳福了。玉昆新近入官正待大用二位可有什么好曲子为之一赞?”

“不”韩冈立刻道“四丈年尊。先以一曲赠四丈。”

“那就选晏相公的‘龟鹤命长松寿远’吧……”周南选定了晏殊的一首小词。韩冈和章俞也没有别的意见点头允了。

周南粲然一笑如百花绽放。步履轻盈的退了两步俏生生的站在了厅中央。玉堂秀则调了调琵琶弦定好了音。

两女正要唱曲助兴但一阵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不是娇柔婉转的少女而是带着沧桑和悲凉的老者。

听着歌声辨清了歌词韩冈顿时心中一凛便抬手示意周南和玉堂秀不要干扰自己静静的听了下去。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短短的二十八个字不过五句就听着那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翻来覆去的唱着伴奏的乐器也换成了胡琴咿咿呀呀的拉着悲吟。

歌声流淌樊楼春色顿无却多了秋冬暮年的萧瑟。

韩冈苦笑摇头。才几天工夫这首《天净沙》怎么就传唱开来了?

但在樊楼中唱这种曲子毕竟不应景很快便有人出来抗议:“哪家遭瘟的贼老不死唱这鬼曲子败人兴?!要哭丧回家哭去在樊楼里唱算什么?!!别打扰爷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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