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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一行抵达酸枣县的时候城门早就关了更鼓在城头梆梆的敲着。 无弹窗 更新快

不过在城下一通名守门官便忙不迭的将城门给打开低头哈腰的迎了韩冈进来。

夜色深沉不似京城的烟花繁华根本看不到几点灯光宁静的城市沉在睡梦中。

但就在这寂静的夜晚酸枣城内的街道突然一阵雨打芭蕉的马蹄声响起带起了一片犬吠从城南响到城西。在驿馆前停了下来。

酸枣离东京城近入京的官员往往都会设法多赶一程住在京城里自然是要比郊县中安逸。驿馆中入住率不高韩冈一行近百人没怎么折腾便全都安顿了下来。

知县这时得到消息带着县中的官员赶来问候。韩冈没见他让黄裳穿着官服出去接待三言两语便打发了。

不过这个知县倒也识做退下后就从县中找来了几名大厨为韩冈和他的随从们置办饭菜。

韩冈梳洗过后匆匆吃过饭跟黄裳商量着要丢下大队自己先行一步。黄裳想要劝韩冈便问他:“驿馆中有多少马?”

黄裳无奈一叹:“三十余匹。”

这算是多了酸枣毕竟是京畿大县普通的驿站和军铺甚至连一半都养不了。

“我是打算兼程赶去太原但什么都吃不住一千多里的路程。一天一百三五十里只消三五日就能死大半。可想要一路换马沿途没有哪家驿站能支持得了?——人太多了!”韩冈摇摇头他出京时太急还是考虑得少了“我是去太原坐镇不是阵。十一二个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后面慢慢跟来好了。”

韩冈和黄裳讨论带着谁先走。韩冈跟黄裳商量就是准备让他留在后面做领队。商议抵定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声传来。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怎么闹起来了?”韩冈吩咐了一名亲信出去查看。

他明天就要赶着路纵马兼程正要睡觉养足精神听到外面闹起来心中便是不快。

转眼就是一名在外守夜的班直进来报信“是过境的金牌急脚铺兵在城里换马的。看到了马厩里的马就大骂驿丞欺人太甚他身携军情急报连夜赶往京城报信驿中好马百十竟然只拉了一匹劣马出来充数。”

“这马不都是我们的哪里是驿马?谁见过四尺三四寸的好马做驿马的?”韩信愤然道。

韩冈一行带的马都是一流的不论是班直还是韩家的家丁都有好马骑乘其中自然是韩冈本人的坐骑最好。且都比驿馆中能用来当做铺递替换的坐骑要强——军马分三六九等好马通常就充作了战马只有下等的军马才会充作驿马。

这些坐骑一同放在驿馆的马厩里被个懂马的铺兵看见而驿馆中却从中牵了一匹劣马出来给他换乘也难怪会闹将起来。铺兵虽卑微可带金牌的急脚递就不好欺辱了他身的紧急军情是能送到天子面前的。

“枢副黄裳出去看看。”黄裳起身。

“哪用得着你去?”韩冈笑着摇摇头“韩信!你出去一趟。问一问他带了什么军情报我的名……跟他好好说不要仗势欺人。”

韩信恭声应诺韩冈又对黄裳笑道:“要不是今天出京后就紧赶慢赶坐骑耗了不少体力直接把我的马借给那个铺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城南驿也不敢贪墨了我的马。”

天下铺递都归于枢密院管辖韩冈可是驿馆顶头司的顶头司当然不可能有哪家驿馆敢贪占他的马放在驿馆中只会用好料养着。

但韩信刚刚接了韩冈的吩咐正要出去另一名在外值守的班直就进来了:“小人刚报了枢副的名那铺兵就嚷着要拜见枢副说是代州的故人。”

“故人?”

韩冈微微一愣这倒是有趣了。换作是陕西倒也罢了微贱时自然会有地位不高的故旧。可他到河东时就已经是经略安抚使掌控一路兵马一个铺兵哪里有这个资格自称故人?不过话说回来那铺兵既然敢自称是枢密副使的故人好歹应是有些底气的。

韩冈努了努嘴一名曾经跟着韩冈左右、一同经历过河东的亲信就出去了。片刻之后他就转了回来。

“可是熟人?”韩冈问道。

“是西陉寨秦寨主的儿子。”

“……秦怀信的儿子?都已经回河东了?”秦怀信去年死在了夔州路任让韩冈惋惜不已他的两个儿子韩冈都见过也的确算得是故人。只是变成了铺兵的身份却让韩冈很纳闷闻言便问:“是秦琬还是秦……秦……?”

前任西陉寨寨主秦怀信的长子秦琬当初虽只有一面之缘却给韩冈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是个很聪明又有见识的年轻人日后当能在军中有所成就。至于秦怀信的次子虽曾经代其父奔走报信还多见过两面可印象就是很淡薄了韩冈连名都没记住。

“是秦玑。”亲信说道。

‘秦玑。’韩冈点了点头终于想起来了。

“让他进来吧。”韩冈吩咐道。不管秦玑带了什么紧急军情他都有资格问一问。

秦玑被领进来了。韩冈在他身已经看不到旧日的影子。举止看着很是老成并没有在外面吵闹时的浮躁连相貌都有三十左右的样子。

看起来这一两年间他是吃了不少苦才会让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下苍老了许多。

看着一身铺兵装束的秦玑韩冈先是神色黯然可紧接着心头便腾起一阵疑云:“秦玑你父秦怀信再差最后也做到了一州都监。纵然过世了身份还在怎么轮到你这个衙内做了铺兵?!”

秦玑一听顿时眼圈就红了哭拜在地“想不到枢副还记得先父。”

韩冈摇摇头:“你父也算是我旧部怎么会不知道?好了且起来说话。”

秦玑擦了擦眼睛依言起身“小人跟在家严身边受庭训一直跟到。不过家严去世后小人就回了乡里。至于铺兵是前几日家兄安排的。”

“秦琬可还好?”

“家兄现在忻州军中任指挥使尚幸军中的陈都监是小人父执辈过得还算可以。”

‘指挥使?’韩冈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军中并不讲究庐墓三年比如边将遇父母丧无一例外都要夺情。秦琬回到乡中后没有官职的他能有一实差出掌指挥使也算不差了。且他能在这个节骨眼让秦玑做铺兵京也可见秦琬还是有一定的活动能力——多半是来找自己的。

“你父是可惜了。我这一回回河东若要重整河东军除了刘舜卿就是你父秦怀信了。”

秦玑眼圈又红了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擦去了泪水哽咽的谢着韩冈的看重。

“还是说说正事……”韩冈神色严肃起来“你今日带了什么军情来?”

秦玑闻言脸感伤的神色一扫而空。咬起了牙板着脸一一顿:“回枢副是代州知州魏泽降贼!”

如同石破天惊。

房中自黄裳以下连同班直和韩家的家丁全都怔住了。

不知多少年没看到有知州一级的大臣降敌了?魏泽那可是诸司使一级的将领正七品的官宦任职州知州在朝中、在军中都不是那种一抓一把的普通角色。

尤其是一干班直更是一幅难以置信的神情。魏泽是京营出身过去在京城时地位和名气都不低。他们之中有好几个都见过魏泽。

只有韩冈神色不动在另一个世界几十年后投降的更多地位也更高区区一个知州还真算不了什么。

“这事怎么传出来的?”韩冈平静的问道。

“前几日魏泽和几名叛贼被辽贼派到忻口寨劝降。”

提起魏泽秦玑便是咬牙切齿但说话间却也有几分快意。知州降贼在大宋决不是件小事尤其还是转头就帮辽贼做事更是罪不可绾。少不了要牵连亲友。

秦家世代在代北军中根基深厚魏泽在代州没少拿秦家的亲朋好友下手。这是现世报啊!

韩冈没去多注意秦玑的心情沉着脸追问道:“忻口寨还没丢?”

河东是由山脉和一串南北向的盆地所组成太原正是一个大盆地而在代州和太原之间的忻州这也是一个不过比较小。忻口寨便是忻州北界的关隘。忻州多山也多关隘本来就是太原北方的屏障只要忻州还在太原就不会丢。

“现在多半已经丢了。”魏泽语气沉沉“小人不敢妄说军机但由于有代州在前的关系忻口寨一直以来也没有多加整修守不了太久。而且忻州兵力不足所以在小人出来前州中已经议论要放弃忻口寨守住秀容和定襄两城。”

“糊涂!”韩冈脸色一变“忻口寨守不住秀容县和定襄县就能守得住吗?!”

将忻州主力放在忻口寨而忻州内部的空缺依靠太原的外地的兵马赶来填补。只要太原能派兵北支援完全可以稳守住忻州。除非……

“可是太原的王.克臣不肯派兵?”韩冈问道。

秦玑苦笑:“派了。”

“多少?”

“两千。”

韩冈一声叹息。王.克臣他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太原知府吗?

对忻州韩冈已经不报希望了失去了忻州太原城北就只剩石岭、赤塘关等几处军寨。不过石岭关是太原的北界门户兵家必争之所亦是一等一的要隘倒是还留着一线希望:

“希望他能守住石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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