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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王府上下忙成一团,巷子里的人如游龙般来来往往,十分热闹。各庭院里的奴仆婢女个个喜气洋洋,干活行事更是仔细,都怀揣着今日王妃寿辰讨赏的心思。

京兆王府门前早已是车马如龙,人声鼎沸,刘庄领着婢女奴仆从大大小小的马车上卸下寿礼,清点着礼单。贺兰迟在正门口做揖接客,将客人领至正堂,京兆王和王妃坐于正堂之上待客受礼。

拓跋子推虽权势不比当年,但在鲜卑贵族中的地位依然稳固,因此来拜寿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有恭敬有礼的门阀晚生,高大威猛的青脸将军,年迈和蔼的致士贵族,更有从平城赶来,满脸赔笑的朝廷命官。

正堂那边热闹喧哗,而唐致远这边却是一片冷清,兮舞将连夜赶制的香囊放入准备好的礼盒中,拉开门一看,回廊上的侍卫已尽数撤走,只留下一两个提刀带剑的。远处时不时传来的欢笑声却令兮舞忧心忡忡,那日拓跋子推说要在今日给她和公子恒赐婚,若今日脱不了身,那她岂不是要真的嫁给那个衣冠禽兽?

兮舞秀眉微蹙,关上门,又留意了窗外,才朝坐于席上的唐致远道:“爹爹,如今阿衍生死未卜,今日我们虽可趁着寿宴逃出府去,却再难寻阿衍的下落。不如我现下偷偷溜去王府各处,若他不在王府,我们也可放心出去……”

“不可!”唐致远厉声打断她,“今日是最后的机会,况且京兆王府极大不说,各庭院园子外屋里屋又多,你不熟知,如何去找?若被人发现,必是死路一条,为父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爹爹!”兮舞心急如焚,上了席,拉着唐致远,正要辩解,却听见砰砰扣门声,父女俩一惊,唐致远起身开了门,是一个脸生的家奴,朝他礼道:“药房差奴来请唐医士开给殿下的方子。”

唐致远有些不解,“我之前已写下药方,药房的人抓药熬制便是,怎需我亲自去煎?”

家奴解释道:“殿下服的药本是药房熬制,可今早药房的张师傅染了伤风在屋里躺着,接手的都是不熟药方的,且之前医士开的方子被手下人给弄丢了,如今药房乱成一团,还请医士重写方子,不然药房一众人必是没命了。”

唐致远一听,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若是午前没及时熬好药,以拓跋子推的脾气,药房那一众怕是真活不了,于是急忙道:“既然事关重大,我亲自去药房熬制便是。”

那家奴见唐致远亲自前往,感激万分。

兮舞细细端详那家奴神情,并无掩盖之色,却心下疑惑:如今府中人皆道他们是宋国来的细作,皆避而远之,怎的煎药这样的大事还放心让唐致远去做。

她拉了拉唐致远的衣角,唐致远却以为她是想要去找萧衍,便朝她道:“你也同去。”

说着,那家奴便在前领路,兮舞随唐致远到了药房。 药房中已是嗡嗡乱成一片,屋子里数十个家奴见唐致远赶来如得救星,纷纷跪下行礼,领头的是一个粗布衣衫的婆子,面露苍老之色,唐致远忙扶起她,让他带自己去抓药。

半晌,唐致远和兮舞便坐在院子里熬药,药房的人也渐渐少了,兮舞见四下无人,打着扇子,朝唐致远悄声道:“今日王妃寿宴,洛州城中的王公贵族必会前来拜寿,薛伯父身为驸马将军,定少不了他,若我们找到阿衍的下落,薛伯父定会想办法将我们都救出去的。”

“难就难在这儿。”唐致远朝院子周围看了看,才道:“京兆王地位权势大过薛兄,就算薛兄想救我们,那京兆王又岂是善罢甘休之人?况且我手上还有他对外隐瞒的病况,他怎会放心薛兄带我们走?”

兮舞目光凛然,望着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今日宴席上都是各处的王公贵族,达官显贵,爹爹又是家喻户晓的江湖神医,我们去拜见侧妃达奚氏后,再让薛伯父当众将爹爹请到府上。我想京兆王就算再不顾脸面,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过分为难薛伯父和爹爹的。”

唐致远心中忧虑万千,“为父总觉得,这王妃寿宴,可能是个陷阱。”

正午,拓跋子推特在王府后园的桃林设宴,席上自是丰盛佳肴,还搭了台子命乐伎演奏,正堂中人移步宴席,全府上下的奴仆在桃林里里外外围成一圈,好不热闹。

唐致远和兮舞随家奴前往宴席,刚入后园,一阵桃花香扑鼻而来,满园桃花朵朵,粉红的花瓣衬着鹅黄花蕾,一团团,一簇簇压满枝头,又纷纷扬扬地洒落满地,美不胜收,之前那家奴便荐兮舞来此处,又听闻这京兆王府的桃林是洛州除太师府的荷花湖外的又一美景,果然名不虚传。

走了一会儿,便闻不远处丝竹悠扬,歌舞升平,席间杯筹交错之声。至宴席,见拓跋子推与王妃坐于高位,两侧皆坐着身穿官服的门阀贵客,他们见有生人入席,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兮舞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后座的薛初古拔,竟见他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

父女俩至拓跋子推前,跪礼叩拜道:“参见京兆王殿下,王妃娘娘。”

拓跋子推脸上早已没了病气,身着一袭朱服,戴漆纱笼冠,花白胡须却依旧神采奕奕,王妃坐在他身旁,头戴珠光宝饰,光彩夺目,端庄大方。

她见师徒二人跪礼,自是一脸笑意,抬手道:“唐医士快请起,赐座。”

唐致远顺着婢女指的方向望去,竟是左侧第一个位置,按鲜卑礼仪,左侧乃贵亲所位,左侧首座则必是极其亲厚的关系才能就坐,如长子或是宠妾。唐致远一看,连大公子太兴都坐于他后,急忙礼道:“娘娘,唐某不过一介游医,实在受不起娘娘如此礼待。还望娘娘让唐某另移他座。”

“哈哈,殿下,难道这就是方才殿下口口称赞的神医?” 席间突然传来浑厚的中年男子的笑声。

兮舞斜眼偷偷一瞧,右侧首座上,一个约莫四十左右,下巴留着山羊须,身形微胖的男人,他正举着酒盏,一脸笑眯眯地望着拓跋子推。

“正是,前些日子本王摔马伤了脚,还是唐医士医术高超,不过几日便让本王行走如常。医士不光治好了本王的脚伤,还根治了本王多年旧疾,这位子也是本王的主意,还请医士不要推辞。”

唐致远知拓跋子推如此说,自是为堵住自己的口,提醒他不得泄露真实病况,他之前还疑惑为何京兆王为邀他入宴,原来是早有准备,他还是小看了他。

兮舞见他闻声不动,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唐致远这才回过神来,礼了礼,入座。

那胖官儿站起身,朝拓跋子推举杯敬酒,笑道:“殿下身体康健,必定会万寿无疆,下官期盼殿下能早日重回军中,为国效力,下官等也想再次一睹殿下上阵杀敌的风采。”

兮舞抬眼望着对面那胖官儿,他虽体型壮硕,却不似胡人蛮悍,眼如丹凤,眉似卧蚕,确是汉人无疑。兮舞将目光落到他的官服上,一身朱服,宽领广袖,腰带白玉佩环,在魏国为官的大多是鲜卑贵族,少数汉官也要着胡服,这个被特许着汉服的官员,又是位列右侧首座……

兮舞只想到一个人——前燕国君冯弘后人,当今太皇太后的长兄,洛州刺史,冯熙。

拓跋子推笑着回敬,“冯太师身强体壮,手下的人更是身手矫健,留守洛州都是屈才。本王本就年长太师十余岁,如今手上只剩虾兵蟹将,领兵上阵自是比不了太师。”

冯熙的脸微微一僵,随后又恢复笑容,“殿下这是折煞下官了。”说着,饮下酒,神情复杂地坐了下去。

一曲歌舞毕,却仍不见有侧妃的婢女来回话,兮舞心头一紧,需得想个法子引起侧妃这个话题的好。

她摸了摸袖中的礼盒,犹豫一番,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于是提起衣裙,捧着礼盒,走至拓跋子推前,跪礼道:“殿下,王妃。今日王妃大寿,小民特替家师向王妃呈上寿礼,愿殿下与王妃福寿安康,白头偕老。”

王妃身后的婢女便走下来,接过兮舞手上的盒子,呈给王妃。唐致远眉头微蹙地望着兮舞,这香囊是为寻找阿霖下落才仿制的,赠予了王妃,还拿什么去追问达奚氏?

王妃打开礼盒,拿起盒中的香囊,微微一愣,眼神复杂地望着兮舞,拓跋子推从她手中拿走香囊一看,囊上的大鸟绣的凶狠张狂,眉头一皱,脸上笑意全无,将香囊扔到兮舞面前,怒道:“大胆民女,绣此奇丑无比的怪鸟赠予王妃,用意何在?”

霎时席间鸦雀无声,众人皆是一脸惊愕地望着兮舞,只有冯熙嘴角一笑,自顾自地饮酒。

“殿下息怒,说不定这绣样有什么别的寓意,不如先看她如何作答再作处罚不迟。”席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男子的声音,兮舞朝右侧一看,是后座的薛初古拔,他朝兮舞使了个眼色,又复望向拓跋子推。

拓跋子推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朝兮舞道: “本王倒要看看你能答出什么名堂。”

兮舞低头望着香囊上的大鸟,这鸟的来历爹爹尚不知,自己又如何知道,只得编个像样的理由。

于是朝拓跋子推礼道:“回殿下,此鸟名为鹕鵚,乃上古神鸟,虽有两头四足,貌相凶狠,却是祛病消灾,平安长寿的祥物,民女曾随家师在西域游历时所闻,今此特地绣上香囊,赠予王妃。”

拓跋子推依旧一脸冷色,谁知却听拓跋恒轻蔑一笑,“什么鹕鵚鸟,怎么从未听闻过,怕是你胡扯的吧。”

席间顿时一片哗然,都互相询问皆不知有此鸟, 王妃见此情形,急忙起身下了席,至兮舞跟前,捡起香囊,闻了闻,朝拓跋子推跪礼道:“殿下,这香囊确有淡淡草药香,很是好闻,妾身瞧着这鸟稀奇得很,又是吉物,倒也喜欢,今日是妾身生辰,还望殿下不要动怒伤了身。”

“王妃不必替她说话。”拓跋子推站起身和,下了座,扶起王妃,王妃拍了拍香囊上的灰,随即迅速放入袖中,又回头看了一眼兮舞,若无其事地回了上座。

唐致远起身下了席,不慌不忙地礼道:“殿下,唐某听闻府中还有一个卧床多年的侧妃,唐某想请命为侧妃诊治,若侧妃身体能有所好转,是否能替徒儿将功折罪?”

王妃一听,脸色有些难看,看了一眼拓跋子推,朝唐致远笑道:“多谢医士一番好心,只是今日本是宴会,医士只管饮酒作乐便是,侧妃是旧疾,不急在这一时,明日再去问诊也不迟。”

拓跋子推附和道:“王妃说的对,唐医士,你还是入坐吧。”

唐致远微微皱眉,也只得复坐。轻轻一叹,看来今日是没戏了。

兮舞却仍跪着,神态自若,朝拓跋子推礼道:“殿下,小民触怒殿下,若还在此处,恐扫了殿下兴致。小民自恃学医多年,想今日替师父为侧妃诊治,好将功补过,望殿下准允。”

冯熙一听,摸着胡须朝拓跋子推笑道:“自古名师出高徒,唐医士妙手回春,想来他的徒弟也不差。这丫头有点意思,殿下何不成全她。”

唐致远微微一怔,兮舞虽明脉象却不知如何诊断,若误诊岂不损人性命?正要起身,却见兮舞目光坚定地朝他摇摇头。

拓跋子推哼笑一声,冷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准了,若你医不好,你师父的招牌可就砸了。当然,若你医好了侧妃,不但功过相抵,本王也会重赏你,那日本王说将你赐与公子恒为妾之事,尚可算数。”

在场的人一听,纷纷祝贺拓跋恒,喜纳医女,只有薛初古拔眉头微蹙,他身后的一个奴仆打扮的男子,紧抿双唇,攥紧了拳头,手臂上缠着被衣袖遮住的纱布,由于用力过猛被撕开,滴滴鲜血流出,浸染了粗布衣袖,他却丝毫不觉疼痛。

兮舞心中自然明了,不管她医不医得好那侧妃,结果要么就是她嫁与人妾,要么就是爹爹名声俱损。

然而,事到如今,不管是对是错,为了娘亲,她没有选择。

“谢殿下成全。”兮舞朝他磕了一个头,垂眼退了下去。

寿宴上的小插曲一过,倒没人再议论什么,又复热闹起来。兮舞由一个婢女领着,出了宴席,她见四下无人,便朝那婢女悄声道:“姐姐可知,近日王府可关押了什么人么?”

那婢女朝她看了一眼,别过头自顾自地走,“只是府中奴仆犯了事,关了起来,这是常事。”

兮舞细细观察她一番,见她神情自若,不像是说谎,这才舒了口气,看来阿衍不在府上。

不一会儿便出了园子,兮舞回头看了看满园美景,突然想起一事, 朝那婢女道:“那姐姐,你可知那关起来的,可是刘管家手下的人?”

那婢女一听,神色有些慌乱,故作镇定地边走边道:“奴是桃园洒扫的,怎认得府中刘管家的人?”

兮舞见她如此,更加确信,“若我说,我有法子救他,姐姐可会帮我?”

那婢女停住脚,愣了愣,脸浮忧色,朝她道:“他不会真是……”

兮舞明白她的意思,急忙辩解道:“不不,我和家师都不是细作,他更是一身清白。我入王府才与他相识,不想他却受我连累,我心有愧疚,所以想要救他。”

婢女有些犹豫不定,悄声道:“我是与他相识,不过你怎知道的?”

兮舞浅笑,那日雨后,他跪在她面前,说桃林美甚,让她定要去瞧瞧。而他又是常出府办差的家奴,若不是在桃林有相熟的人,怎会赏得这满园美景?

她方才听那婢女的口音,有些像北方胡语,与那家奴的口音颇为相似,于是从袖中取了一个钱袋,递给她,“好姐姐,如今他有难,我不会坐视不管,他受严刑拷打,身上又有重伤,你拿着这银子买些吃食,悄悄送到他那儿,让他务必活着。”

兮舞虽知眼下局势不利,自己和爹爹的性命尚且不保,更何况去救那家奴,可她实在不忍他受自己牵累,能帮一点是一点。

那婢女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又听她如此说,将她拉到一边,朝她礼了礼,“我与他是同乡,娘子心善,我定会让他时刻记在心里,来日必报答娘子。”

“报答倒不必,只是我现下得去为那侧妃诊治,还需你告知我那侧妃的往事,她是如何会卧床多年?”

那婢女沉思片刻,柳眉微蹙,才朝兮舞道:“娘子,你为侧妃诊治,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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