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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字阅读www.sanjiangge.com三江阁] 冬日午后的阳光和煦怡人，照在背上顿觉暖意融融，正对阳光方向的男子垂下眼睑，低头注视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他伸手在棋盒里拈起一颗白子，棋子莹润透亮衬得指尖温润，好似流彩生光的暖玉。
执黑之人托腮，正在皱眉苦思，时不时眼珠一梭，状似不经意地向眼角探去。
那探去的方向之后有一侍从打扮的男子正前倾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似乎在专注地旁观棋局。他的站位逆光，此刻的影子正落在棋盘中央。
见影子久久不动，执黑之人不满地指着黑影斥道：“挡住我的光了！”
侍从意识到不妥，慢慢站直身子，棋盘上的影子在一处顿了顿，他又往一旁挪了挪。
原本捏着一颗棋子愁眉苦脸的那人霎时转愁为喜，偷偷掀起眼皮见对面的孟思诚依旧垂眸静坐，既没有不耐催促，也没有露出嫌弃的神色，梁神医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唉……就这吧！”
一颗黑子随着叹息落于棋盘，对面之人惊异地挑了挑眉，抬眸认真地看了梁子音一眼，方缓缓道：“神医何故叹气？此处进可攻退可守，正扼我疏漏之关要，着实是着绝妙好棋！”
“是吗？”梁神医睁大眼睛，不禁喜形于色，眼珠一转道，“鄙人棋艺粗疏，莫不是三少爷有心让我？”
他嘴上说得客气，却悄悄向身畔之人挤了挤眼睛以示感激。
落子之处正是影子的“头顶”刚刚停顿的地方，若是不请求外援，对孟思诚看似无理可循、实则步步玄机的棋势，他当真不知如何应对。
“让？神医竟然敢接小妹的烂局……光是这胆量就让在下钦佩之至！”思诚回了一礼，笑着瞟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小妹。
孟小姐正望着屋檐下空空的燕子窝出神，连燕子都嫌乾京入冬寒冷早早就搬去了南方呢！
这让她不由想起第一次去南方时正值烟雨蒙蒙的梅雨时节，骑马不便撑伞，只得戴着斗笠披上蓑衣，隔着绵密的雨丝，在灰暗粗糙的蓑笠遮掩间相伴身侧之人不见眉目，只见精致下巴与一截玉白的脖颈，被雨点折射的天光镀上一层柔润的水华，如水墨画一般流畅优美，不经意瞥见，只一眼便惊艳了豆蔻华年。
当时突然就很想那样简单地一直走下去，于是那天一向聒噪的她一反常态，静听绵绵细雨落在斗笠上沙沙作响、溅起水花的微响伴着马蹄的哒哒，屏息聆听同行之人的呼吸均匀稳定，让人莫名心安。
那一刻的心安在除那人之外的其他人身边很难再体会到，除了……在那坑爹的“碧云处”有过一瞬，思及此，孟小姐不禁托腮打量着侧对自己的某人。
是他吧？教训自己要随心而活，可他是否知道要在心中完完全全抹去一个人的影子多难？何况还有未竟的诺言－－“最美的琴音”尚待兑现。
正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的某人鬼使神差地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正见她看着自己不由喜从心生，唇角弯起不掩笑意。
刚来园子转了半圈就好运地撞见了她，虽然见她穿得鼓鼓囊囊，想来还是大病初愈故而格外谨慎，但细看却面色红润、气色上佳，他悬起的心已放下了一半。
她可知自己“受伤”的消息？可会如路上遇袭那次一般紧张？
来不及探究，她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像被目光烫伤一样唰地撇开头去。
某人喜滋滋地抿唇笑，她是猜到了自己是谁……所以害臊了吧？
影子在棋盘边缘如水底蒲草一般摇摆不定，梁神医盯得眼睛直发晕，不禁不满地抬眸看了某人一眼，正见他双眼微眯，只露一线的眸子晶亮耀眼，那模样活像一只偷酒得逞的老猫。
梁子音心中暗叹一声，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人见色忘义了，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成全他看某女子一眼的心愿，还以为那麻烦的女人病了该窝在闺阁里呢……到时候诊个脉下点“猛药”给她尝尝厉害，结果自己的“阴谋”没机会得逞，这人的“阳谋”倒真实现了。
只是，这盘棋……
如果以疾病的程度来比拟黑棋的局势－－可谓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梁神医眉头紧锁地拈起棋子，在棋盘边烦躁地轻轻敲击。
孟思诚见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棋盘某处：“神医之前下在此处可攻可守，现如今我长了一子断你的退路，你尽可按计划攻入中腹便是了，如何想了这么久？”
“三少爷有所不知，我擅长退守不擅进攻，只因……”
他喉头咕隆一声把半截话给咽了回去，太丢人了！只因之前多数是与袁某人对弈，而绝大多数时候只能勉力防守而无力回击！没经验的事儿自然不知该如何着手！
“要不这样，三哥你撤了这颗子重新下，转而钳制他的攻势，让他退守退守试试？”孟小姐这边微笑提着建议，那厢梁神医受宠若惊地瞪眼。
“那怎么行？棋里讲究‘落子生根无悔’，如何能说撤就撤？”死心眼的孟三少爷据理力争，若有所指地对自家多嘴的小妹一笑，“我记得……还有一句是‘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才不当什么君子呢！”孟小姐交抱起双臂，不屑地一嗤，“好多书上都规定着君子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真要一条条规范来的话，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孟思诚无奈地摇头，忍笑追问道：“那你想当什么？”
他顾忌着有外人，几乎用嘴型压低声音补充道：“淑女可就差得更远了！”
“大侠！行走江湖、叱诧风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哦不，挥鞭相助的天下第一女行侠！”孟小姐杏眸闪亮，嘴皮张合飞快地说了一大串。
“那你还真不该生在官家！”梁神医不识趣地接话，大摇其头表示遗憾。
“所以啊……”孟小姐一听马上如经霜的白菜一般蔫了下去，嘟囔道，“我特别羡慕二嫂她们……”
“小姐羡慕的恐怕不是行侠仗义的生活，而是自由自在吧？”有人轻声在“耳边”道。
观察面前之人，三哥正摇了摇头继续盯视棋盘，而梁神医正咬着嘴唇落下一颗子，他们似乎都没有听到。
那声音倒像是从心底凭空冒出来一般，诡异点破了心思，孟小姐抬头望去，那侍从也收回了视线落在棋局，似乎感应到她望来的目光，唇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弯。
传音，想学的来着，奈何有人嫌她话太多一直不肯教！
就像在故意嘲弄她的缺憾，有人在“耳边”温声细语道：“可痊愈了？”
一时气郁，孟小姐趴上膝头不动了，她这一伏低就躲进了其他人的影子里。
“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好了！”那人善解人意地提示，“多晒晒太阳有助恢复！”
这个提议倒是好意，背上的暖意一散就有点不得劲了，于是孟小姐挪了挪屁股重新进入阳光的领域，还是趴着却闭眼调匀呼吸，就像是蜷缩在凳子上打瞌睡。
“想睡回房睡去！”声音带着责备，侧转的眸瞳中却闪耀着奇异的柔光，看着那团姑娘的眼光就像主人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贪睡小懒猫！
“不想走的话，要不……我抱你去？”一如往常的戏谑语气，但声音听在耳朵里却在不稳地颤抖。
薄唇紧抿，额头上沁出些汗珠来，传音极需要稳定的心绪和气息。而刚才他想起臂弯上曾感受过的柔软触感，继而又想到指尖、掌下、唇上那些美好甜蜜的感受，心不禁难以自控地颤动不已。
这人又在出言调戏！孟小姐的心一乱，不觉出声斥道：“你烦不烦？！”
这一下，两个对弈之人都转眸齐齐望来。
孟小姐一睁眼便迎上两人疑惑的眼光，不得不嬉笑道：“今儿寻食的麻雀好吵，我想打一会盹都没办法！”
哪来的麻雀？一人摸鼻子环顾四周找雀儿，另一人却眯眼盯着她看－－小妹两颊红扑扑的，刚刚都没这样啊！这是怎么了？
“你们下棋专注哪里会注意到这些？”孟小姐紧攥衣袖，故作轻松地解释道，“也许是刚在却被我那一喊给吓跑了，又或许只是……我耳鸣？”
待得两人又低头对棋盘，孟小姐才狠狠剜了罪魁祸首一眼。
……
泰元十五年的胡煜大战以大煜内乱求和告终，其间曲折翻覆难以尽述，而齐王为孟小姐不惜割城之事在朝廷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这一次，连一向回护齐王的钟老国师都皱眉不语。
于是在齐王回京受伤之后，他依旧煞白着脸亲自向他父皇禀明了此事的前因后果，父子二人对着版图将齐地的边界改了改，尊贵的皇上就欣慰地拍了拍自家长子，放他回府修养了。
而最近在民间疯传的除了孟小姐版的“国公秘闻传”，就是关于齐王遇袭的种种猜测了。
孟小姐病愈之后老实了很多，在府里“琴棋书画”地轮番操练，性子也温和了不少，连孟夫人提及她的表情都由“恨铁不成钢”变为了“欣慰满意”。
她闭门不出，一半还是对上次的“漱泉山庄事件”心有余悸，听五个“齐葩”表兄姊你一言我一语道出了漱泉山庄的种种骇人传闻，她毕竟还是姑娘家，不由得后怕起来。
至于五哥的行踪，孟小姐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无一例外都是说他在雅原，据说还在当地创造了一天审结三百陈案的奇迹。
而那天出现的容氏门生一定是他，只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她多问，他后来可平安出庄？又为什么冒险假扮他人而来？在她心头凝成了一个难解的谜团，但却是一个宁愿自己困惑而不愿与他人分享的秘密。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如果他想说那么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如果他不愿那就算了吧，谁没有一点小秘密呢？至少，即使冒险他还是愿意帮她，这就够了。
孟小姐抱膝靠坐床头，想开了便觉得心里松快了好多，如今对过去的那些付出总算有了一个交代，给现今的坚持也有了一个继续的理由。那么，还欠一个安排在及笄礼上的“最美琴音”，即将圆满。
对及笄礼，孟小姐是一贯排斥的，特别是因好奇跟随二表哥齐云杰探访了一次烟花之地以后。
那“登台演奏博赞美，搔首弄姿争花魁”的戏码不就是传说中及笄礼的重头戏嘛，只不过把及笄礼的“一花独开由众评”转变成“百花争艳任人赏”罢了！
然后，还不都是被人当货物一样标价出售，只不过烟花女子卖的是一夜露水之缘，而闺阁小姐的却是一生姻缘！多少官家小姐被父母充当攀附晋升的工具嫁出去，说起来也不比烟花女子幸运到哪里去！
孟小姐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掐指算算，不过二百来日了。
现今府上光景远不如初，如果要在终生幸福与家族利益面前做出选择……那该怎么办？
－－－－－－题外话－－－－－－
“存稿精灵”（大眼发光）：姐姐什么时候能让我撑一撑，也好尝尝健胃消食片的味儿？
顾欣然（捧着肚子）：没办法啊！胃的感觉迟钝，没反应过来就吃撑了……
“存稿精灵”（托腮遥想）：你什么时候能写着写着就超字数就好了！声明：本文小说内容为转载作品，内容章节均由网友上传，与三江阁（http://www.sanjiangge.com/）无关，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