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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恒带着小妹绕离长沙城,但仍在长沙国之内,因为长沙国下辖三郡,包括长沙郡、武陵郡和岳阳郡。陈恒想尽量绕开长沙国的封地范围,他决定往东走向浏阳,然后再往北走,到和父亲约定的第二个会合点,那就是巴陵郡的王朝县,只是希望在路上不要碰到军兵才好。

这几日陈恒和陈小妹都是靠着双脚走路,一天最多也才走四五十里远,而且道路不是径直通往浏阳,中间也有不少曲折。此时他正在一座小山上手搭凉棚,四处张望,前面有个岔路口,不知该往哪条道去。此时天气阴沉,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而附近也没有人烟,所以就只能站在高处远望,凭借地势判断方向,或是河水流向,亦或是山上植被茂密程度等。

正在此时,却见天边腾起一阵暗红色烟尘,似是野火烧林一般,朝着这边而来。陈恒觉得奇怪,正在纳闷之间,却见几十骑从原野间飞奔而来,看那些人似是兵士打扮,陈恒暗道不好,忙叫上妹妹往山下跑去。

陈小妹已做小男孩打扮,脸上涂抹着泥巴,若是衣服再破些,那就活脱脱一个小乞丐。她正叫喊脚痛,坐在地上休息,却被三哥拉起便走,心里一阵不乐意,没走多远又走不动了。

陈恒无奈,只好在附近寻找躲藏之处,最后他找到一个隐蔽小山洞,刚好可以躲两个人进去,于是二人钻到山洞里,外面用枯草树藤遮好。

不一会便听见两骑马蹄声朝这边而来,后又往小山上而去,两骑在山上转了良久,才下得山来,经过山脚时减慢速度,一兵士跳下马来。

下马的兵士道:“老卓,你等等我,我先下来撒泡尿!”

那叫老卓的兵士道:“小高你快些,如今咱们是斥候前锋,虽然还在长沙国境内,但也不得懈怠。”

小高下马后朝陈恒这边山洞走来,他脱下裤子,便朝着山洞旁尿尿,口里说道:“我说老卓啊,依我看咱们楚王造反胜算太低,要不我们先逃吧,反正咱们是斥候,又有良马,想跑多远就跑多远,比这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要强得多。”

陈恒听得外面哧哧放水之声,接着传来一股浓重尿骚味,陈小妹刚想说话,却被陈恒捂着了嘴巴和眼睛。

老卓说道:“小高,你千万不要被宋校尉听了去,昨天有个人也是说你这般话,后来被人告发,他逃走时被抓到,结果抽了一百鞭子,被活活打死。”

小高道:“是小弟我说错话了,只是如今咱们楚王要去打湘东郡,怎么还要绕道这边?”

老卓道:“长沙国兵分三路,咱们左路军往醴陵,绕道攸县,也是为了给那湘东郡一个奇袭。”

小高道:“原来如此,那看来咱们的胜算蛮大啊?”

老卓道:“这也不一定,拿下湘东郡又能如何呢?到时朝廷大军调集过来,那更是一场血战。”

小高道:“如此看来,我们还是要趁机逃跑才行。”

老卓道:“先不要想这些,到时有机会了再说吧!”他说完后,二人翻身上马而去。

陈恒等了许久,见外面没有声响,才和妹妹走出山洞来。二人刚想离开此地,却感觉地面似是震动起来,陈恒忙拉着陈小妹跑上小山坡,在草丛中藏好。

陈恒朝那声音望去,只见一大队人马正缓缓朝着这边行来。前面是骑军轻骑,后面是步军铁甲,更远处是辎重队跟在后面,主将大旗上是一个大大的“曹”字。这些军队从小山下的原野经过,时不时还有兵士骑马在四周警戒,陈恒和小妹赶紧在草丛中躲得更严密些。

“什么人?”几百步外一个兵士在远处朝这边喊道。

陈恒暗道不好,却见一只箭羽射向那兵士六十步外的一个草丛,一个樵夫打扮的汉子吓得从草丛中钻了出来。那人忙跪地磕头道:“小人是附近村子的,只是在此处砍柴,还请军爷饶命啊。”

兵士赶着樵夫到了队正那里,斥候队正问都不问,直接一刀砍去,将那樵夫砍杀当场,陈恒听到樵夫的叫喊声,心中恐惧不已。

那队正说道:“以后在路上碰到自称砍柴或打猎之人,但凡被他们看到行军队伍者,一律格杀勿论,以免泄露军情。”

“遵命!”那兵士领命下去,又去四处搜寻,还好陈恒和小妹身形瘦小,又隐蔽得当,兵士没有发现二人。

小半个时辰后,这些人马从这里全部过去,陈恒才敢探出头来。二人继续往东走,却再见不到路边小摊,而有些路边客栈更是一片狼藉。

陈恒大着胆子走进了一家客栈,却在偌大的一个客栈中找不到一个人,他觉得奇怪,便在客栈中找寻吃的东西,却是一无所获。他看到厨房有把小刀,便拿来随身藏好,以防路上遇到不测,更作防身之用。

陈恒本想到客栈后边院子里去取些水喝,不料看到水井用一块大石压着,陈恒和小妹好不容易将大石挪开,却是被吓得心惊肉跳,只见院中井里堆满了尸体,看那些人的服饰,应是客栈掌柜、小二以及歇脚的客人,而此刻他们都蜷缩挤在一起,将水井堆得满满的。

陈恒赶忙拉着小妹往外跑,离开这个恐怖之地,而陈小妹已被吓傻,默默不语,任由陈恒牵着往前跑去。陈恒无奈之下,只好偏离官道,在田野间穿行,开始转往北走。还好那些行军最终要往南走的,这样应该不会再碰上。

此时田间水稻本应绿油一片,可在经受蝗灾之后,水田便只剩下一群光杆,新长出的嫩叶上还挂着几只蝗虫在啃食。地里的瓜果也没什么收成,照样叶子光光,水边架子上有着几个手指大的丝瓜都已经枯黄。

陈恒走到一个村落,却见那些村民多是坐在自家的门前,抬头看着天,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陈恒找到一家看起来还比较和善的人家,朝着一个中年村妇问道:“大婶,我们是到前面县城走亲戚的,可否施舍些米饭,我们兄弟二人都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村妇看了看陈恒二人,从家里找出半个馒头,道:“如今这世道,遭了蝗灾,自家的粮食也撑不过明年春天了,这里还有半个馒头就送你们吃吧。”

旁边一个小男孩约五六岁,看到母亲拿出馒头道:“阿娘,我也饿了。”

村妇道:“你不是吃过了么,不可以再吵闹。”

陈恒接过半个馒头,忙道感谢,分了一半给小妹,又向村妇讨了些水喝,便继续赶路。

陈恒不敢拿出钱来向村里人买吃的东西,若是一个小孩子被发现身上带着钱,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经过村子时,不时有人拿着眼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打转,似是看到好奇之物一般,陈恒心中不安,忙拉着陈小妹走出村子。

陈恒感觉以后一直这样下去,可能都乞讨不到食物,便在一个竹林里砍了一根竹子,按照以前陈父的方法,用随身带着的牛筋做了一把小竹弓。

陈恒做好之后试了试,射三十步的距离还是可以保证准头,他准备在林间射些小动物充饥。今天运气不错,陈恒射到了一只野兔,他将野兔开膛破肚,在野外生火架起野兔烧烤。

陈小妹似是天生心大,之前还担惊受怕,但只要一过去不再提,便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看着烤着的野兔肉,口里不停的吞着口水。陈恒见状,便将野兔肉取下,用小刀将外面一层烤熟的肉切下来,用根树枝插着,递给了小妹。

陈小妹边吃边吹着气道:“三哥烤的肉真好吃,我以后每天都要吃。”

陈恒笑道:“那要看哪个兔子能撞到我的箭上来了。”

小妹道:“三哥,你不是百发百中么,还怕射不到兔子啊。”

陈恒只好道:“这把弓做得不好,十支箭能射中两只兔子就不错了。”

烤熟之后,饱饱的吃上了一顿,剩下的用油纸包好,明天再吃,毕竟不是每天都可以猎到野兔的。

陈恒又继续做了约三十支竹箭和许多两头都是尖状的竹刺,这种竹刺是父亲打猎时教他的,只要将一头插在地上,便可以用来做挖陷阱里的刺尖,用来刺穿动物的脚或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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