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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凉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接受检验了吗？
她没有转身。
检验的结果不用她自己去看，因为周围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切，我就说嘛，拿铜钱占卜的都是没什么真本事的”
“看他一派老气，怪唬人的，没想到是个银样蜡枪头，穷装样子”
“是啊，就他那两下，不是我托大，我上都比他强”
杜云凉强撑着保持淡定，老板娘却对她丧失了敬畏之心，觉得她是在故弄玄虚，嘴一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去招待刚来的客人。
杜云凉绷不住了，转身去看那客人。
客人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粗布衣服，戴着四角头巾，唇边一圈又黑又硬的胡子。
她注意到，这个客人身材并不高，皮肤微黑，还生了一双尖尖的眼睛。
“随便熬壶茶来”客人瓮声瓮气地对老板娘说。
哦，这是个穷客，还不如自己呢，杜云凉眯着眼睛，仔细地盯着那客人。
老板娘应声而去，她满心都放在杜云凉刚才失算的事上，丝毫没有留心观察眼前这个客人。
这个客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哎，你这小子算卦没算出来，怎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嫌太丢人吗？”有人见杜云凉没有一点表示，甚感无趣，便有意挑事。
“是啊，你说的那个命苦的女子在哪儿啊？我眼神不好，怎么只看见一个大男人坐在那里！”
杜云凉看到那个客人的头侧了侧，好像在留神听这儿的人说了什么。
“大道五十，天演四九，人遁其一”杜云凉忽然提高了声音说：“世间的事，本就不会演尽，无论是多么高明的解卦，都留有一线天机，那一线天机，便在人心，八卦易演，人心难测”
对面那个客人的眼睛动了动，但刻意不往杜云凉这个方向看。
这就叫欲盖弥彰，杜云凉唇角勾起一抹笑，一个无比大胆的的想法冲进了她的脑海
这个客人是女扮男装。
可是这叫她有些犯难。
杜云凉的直觉向来很准，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但光凭直觉，拿不出证据，难以服众。
况且，她也没想好到底应不应该把自己的直觉说出来，万一真的让她说中了，这女子被当众揭穿，岂不是造孽？
就算她不会舍己为人，好歹也不会损人利己。
如果人家真的是女扮男装，那就是个同道中人，本是女儿身，相煎何太急。杜云凉虽然没想到京城里女扮男装如此流行，但也明白这些女儿都是各有苦衷，自己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什么人心难测，分明是自己本事不够”
老板娘端着茶碗，给那客人上了茶，正巧听见杜云凉被嘲讽。她本来觉得杜云凉这个人清清秀秀的，除了语出惊人之外，其实也没有那么讨人厌，算错了就算错了，也不见他狡辩，反而有一说一，就这一点，她便生不起气来。
老板娘忍不住开口：“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只管围在这儿看什么？有什么好看？”
“有个笑话可以看，你说好不好看？”
“卫娘子，你不是看上人家小白脸了吧！要不怎么这么护着他！”
老板娘脸色一变：“放屁！你们嘴里污言秽语的，在胡说些什么？看我舌头不给你们拔掉，我不姓卫！”
老板娘剽悍有名，闲汉们不敢造次，纷纷抱头鼠窜。
杜云凉摇摇头，站起来道：“是我莽撞了，老板娘别见怪”
“没什么要紧，他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板娘忽然一扫之前对杜云凉的质疑，对她带了几分同情的语气。
“多谢”杜云凉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钱袋道：“我还没给茶钱呢”
“老板娘，这位客人的茶钱就算在我账上罢”忽然，对面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客人说话了。
一个自己喝熬茶的人，居然主动给别人结账，老板娘有点不敢置信。
杜云凉心底略为惊讶，但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只是笑了笑：“兄台，你我初次见面，为何如此盛情？”
对面那客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却发出了一个邀请：“你愿意找个说话方便的地方，一起吃顿饭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我不知道你用意何在？糊里糊涂的吃顿饭，叫我过意不去”杜云凉道。
“你等一会就知道了”那人补充道：“是我有求于你，不必过意不去”
老规矩，万事都能放在饭桌上解决。
杜云凉这一顿饭吃得很慢，因为对面那个人吃得很慢，简直是慢条斯理。
这个极清净的饭馆里，客人寥寥无几。
等饭菜吃得差不多了，杜云凉看到那人的盘子几乎还是干净的。
“吃好了吗？”那人问。
杜云凉点头：“吃好了，今日我大概已经吃了第四顿”
那人弱不可闻地笑了笑，然后说：“我猜，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杜云凉眨了眨眼睛道：“你是说，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女子”
“对，我也知道，你也是个女子”
杜云凉吐舌头：“但你比我更加不像个男人，因为你耳朵上有眼儿”
那人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耳朵，果然，她摇头：“又不是真的男人，伪装总不会那么容易”
杜云凉就没有这样的烦难，因为她的条件一直就比男人还苦。
所谓闺中之气，多半是娇养而成。
“你还欠缺一些自然”杜云凉经验丰富，出言指点：“时间长了就自然了”
那人苦笑：“你扮男人，又有多久呢？出现在曾居道身边，不过才二十多天而已”
这句话一出，杜云凉的半截身子都有些发冷。
“你知道我？你如何会知道我？”她不过静悄悄地出现了一段很短的时间，连曾府里的人都没察觉出来。
那人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总不会是你告诉我的，而是我自己查来的”
“难道你一直在跟着我们？”
这姑娘如此神出鬼没，她倒是没有看出来。
“哈哈哈，你在说笑罢！”那姑娘当真笑得很开心：“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已经瞒过了曾府上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