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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许是我昨晚哭得太厉害了,今日眼睛肿得像个包子,也酸涩得十分厉害。我使劲眨巴几下,勉强减少了些痛苦,咦?李径深去哪了?

我慢腾腾的下床梳洗,足足磨了两个时辰,今天是我和李径深互表心意的第一天,我要打扮得好看些。

我出门的时候,晴空万里,竹林生机盎然,一大片深绿在光线的照拂下显得更勃勃蓬发。我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除了俏丽的鸟鸣声和风吹响树叶沙沙的声响,真是什么声音都寂静了下去。我觉得有点无聊,张了张口,“大娘大叔,你们都在哪?”,声音还是小小的,生怕打扰了别人。只有我自己的声音,我又放大了音量,喊了喊,还是没人理我。应该是出去砍柴洗衣去了吧,那李径深又去哪了?

我一个人去厨房翻了点东西吃,还好有粥,掀开盖子还冒着热气呢,我舀了一碗,嗯,大娘的手艺真不错,只是这味道与前几天的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了。

在这小小的竹楼里,处处都是温情,比起元陵那些高大府宅,真的是我此生最向往的地方了。许是我从小不在家里待过,也没有尝过啊娘亲手做的东西,从我出生到现在,啊娘只亲手为我做过一件衣裳,还是我去无色宫的时候做的。其实我并不是怨啊爹和啊娘,我知道这都是天子的意思,国师说我不详,那我在元陵就没有容身之地。可是我长这么大,还是不明白,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还有人说我是不详之身呢?

我真的如国师所说的,从一出生便注定会倾覆这个国家吗?可我又有什么能力呢?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弱女子,连元陵都待不长久的人,如何能招来灭国之祸?

后来,我总算明白了,我真的是自出生起便给国家带来了倾覆的命运,可是,我却苟且偷生了那么多年。我问李径深,问师姐,问师傅,他们都给不了我一个好的答案。

正当我出神之际,外面有笑声传来,是他们回来了。我立马跑出去,大娘和大叔都笑嘻嘻的招呼我过去,李径深怀里抱了一只兔子,深灰色的,还活着。

他将兔子交给我,随意得很,“喏,送给你。”他的语气仿佛自己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般。

我戆头戆脑的踌躅在原地,突然间就赧然起来,昨晚……昨晚我们……

“怎么了?不喜欢吗?”李径深又把兔子朝我递了递,直接放到我怀里,我被迫接过。很快,就被毛茸茸的兔子给吸引了去,连谢谢都忘了说。

我摸着兔子,深灰的毛软软的,真好摸,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大大的就像是镶嵌上去的红宝石,小小的鼻子和嘴巴让我忍不住想亲亲。它在我怀里很乖,长长的耳朵竖着似乎在感应我的信息呢,我低喃了一句:“真可爱,该叫你什么名字好呢?”说完还忍不住亲了它一口。

李径深立马对我投出鄙夷的目光,刚要说什么呢。大娘就走上前来说:“染染,你家夫君可真会疼人呢,今早还特意煮了粥。去山上打猎还舍不得将这只兔子给杀了呢,说什么染染喜欢小动物,就给你带了回来。”

我偏过头去哂笑,“哦”了一声,转过身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我带着小兔子回了屋,想去烧水给它洗洗,可是我又怕它跑了,正犯难呢。

李径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突然就心慌起来,稍不注意,小兔子纵身一跃跳出了我的怀抱,我急急去捉,可是哪比得过它的反应速度。小兔子在门口突然停了下来,我屏气凝神,放慢脚步正要来一个最后的扑倒时,一个人影快速将兔子捉起,快得我都看不清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仿佛眨眼睛李径深就完成了一件艰难的任务,他傲娇的神情似乎在告诉我“你好笨”。“看好了,别再丢了,我可不能保证每次我都会出现。”

我接过兔子,李径深速度太快,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它,我将兔子放在塌上,全方位的观察一番才肯罢休。“,什么年头啊?兔子都比本王重要。”李径深语气里平淡得很,但空气里酸溜溜的弥漫得迅速,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

我没打算理他,仍然低着头抚摸着小兔子,摸摸它尖尖的耳朵,又摸摸它肉嘟嘟的肚子,渐渐的,我竟笑了起来。

7李径深还站在那里,倚着门,抱着手望着我们。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想了想,说:“你觉得该叫它什么才好?”

“染染啊。”他脱口而出,见我我露出惊愕的表情来,又假装咳了一下,朝我们走过来在床边蹲下摸了摸兔子圆乎乎的头,说:“染染,染染,你要听话,不要给这位姐姐惹麻烦。”他语气里是少有的认真,然后忽而抬头,视线相对,他的眼睛红红的一眨不眨的望着我。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他给兔子取的名竟无从反驳。从来没有人这样望过我呢,李径深好像是第一个人呢,可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慌了神的我愣怔了一会儿才又有了反应,我突然就泄了气,不能再这样和他下去了。“我去烧点水,给你……还有兔子洗洗。”说罢没等他同意就径直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这样一种感觉,现在的我和他绝不会是一辈子的我和他,一旦离开了这里,我们会变成从前的模样。

他,李径深,会是皇位的不二人选。

我,许染,还是无色宫无忧无虑的医者。

我们该是这样的交错,才会是最好的结果。

我烧了水回来,李径深正陪小兔子玩得高兴呢。我没打扰他们,又退了出去,刚转身,身后的声音传来“过来。”李径深语气淡淡的,我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折过身。

我露出一个笑,也同他一样抚摸着小兔子,“水烧好了,去洗吧。”

他没回我,似乎他也感觉到我有点怪怪的,良久他抬眸望我,说:“我们一起吧。”

“啊?”我惊诧,他不会说要我和他一起洗澡吧?我的脸顿时就火辣辣的烧了起来。

他哂笑,抱起小兔子,说:“走,给染染洗澡。”

他刚刚一定是猜到我往哪方面想了,笑起来的样子丝毫不掩饰。我气愤的跺了跺脚才跟上去,没想到堂堂睿王竟然是这样一个登徒子。有一年无色宫里来了一位掌门继承人,也是这样对我说,然后他受伤的右手足足疼了三天才止了疼,后来他见我都避之不及呢。看来我得给李径深点颜色看看了,好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大娘见我和李径深一起给小兔子洗澡,忍不住打趣我们道:“你们小两口只当是给你们的孩子洗澡才好呢。”

我偷偷抬眸看李径深,他没什么反应,面色无常仿佛刚刚大娘说的只是一阵风在他耳边吹了就没了踪影的。他抱着小深子--我才不要给小兔子叫染染呢,要叫也是叫李径深的名字才对,小深子正合适。我小心翼翼的擦洗着,生怕弄疼了小深子。

皇宫里的小黄门不都是叫什么小凳子、小李子的嘛,像李径深这样的人就该去当一个小黄门,也叫什么子才好呢,省得他每天都板着一张臭脸。

我想到李径深穿着小黄门的衣服跟在某位妃嫔身后,一口一个“主子、娘娘”的叫着就有了笑意,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换来的是李径深的鄙夷,近来他对我多是鄙夷的眼光,面若冰霜的时候冷得要死,热情的时候又十分烦人。“你想什么呢?”李径深望了我半晌才开口道。

“想你。”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说完了我就马上后悔了起来,悔不该刚刚啊,真是丢死人了。

他突然就来了兴趣,微微笑着审度我,语气却平平:“哦?是吗?”

我瞪着他,怒不可遏的对他说:“李径深,不许胡说八道,谁想你了?”还没等我说完话呢,他就低下头和兔子讲话去了,说什么“染染不听话,不给你洗澡了。”

他,居然不理我了。

不理我就算了,宁愿和一只兔子讲话也不听我说话,真是脑子有病。

我也干脆不理他了,迅速给小深子擦完身体之后一把将它抢了过来,扭头就走。

我抱着小深子在竹林下烤了会太阳,直到夕阳淡去,黑幕垂下才满足的出来。

小深子很乖,我在竹林睡着了,它就在我怀里一动不动的啃着胡萝卜。

啊!说起胡萝卜还是李径深去地里给我挖回来的呢,他卷着衣袖拿着锄头下地的样子也别有一番滋味呢。每年的春至日天子都要带领百官下地干活以示皇恩浩荡,看李径深使起锄头来熟练的样子,他肯定和他父皇下了好几次地。

唉!他要是像小深子一样乖就好了,我就不必这样操心了。

夜也清明,月又隐了身去,半隐半线的,我现在可没心思跟它玩捉迷藏。

今天大叔和大娘说,这里是没有出口出去的,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发现哪里有出口可以出去,这里还真的是一个世外桃源呢。

可是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啊,这几天李径深倒是挺适应这里的生活的,每天早出晚归的,挺不亦乐乎的,看来他还是有做农夫的天赋的。

第二日,我早早起来说要去采药,大娘和大叔本来要随我们一起去的,被李径深回绝了。我才不相信他呢,他怎么知道哪里有药,万一迷路了呢。可是大叔和大娘给我们指了指方向就走了,笑得可意味深长了,搞得我都有点不知所云了。

我和李径深按他们的指示上了山,这条小路可硬实了,两边的杂草也不到半米深,看来大叔经常上山呢。

我们一路走一路挖药,这里有好多难得的药呢,我背了一个药框,才走了没多远,药框就快满了。

还挺辛苦的,我都出了半身汉了,喝着李径深递过来的水用着他的帕子,丝毫没有感到别扭。

“你采这些药是要做什么?”李径深突然问我。我想他肯定猜到我的意图了,我不过是想为我们的出去做好准备,又没金创药又没其他药的,万一路途中受了伤可是大麻烦呢。

“我倒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李径深笑了,笑得那样灿烂,仿佛隐在他眼里的悲伤瞬间就消失了。

我也跟着笑了,他笑一笑我就会很开心,他不开心,我就会很难过。是这样的,无论眼前的人做了什么,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会想要一直陪着他,等到青丝变华发,也不舍得不爱他。

可是,世间的事没有那么好的。

“我们下山吧,我好累好饿。”我挤出一个笑,借着旁边的树干起了身。我们原路返回,一路都沉默寡言的。其实李径深自己也知道他是不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的,我们早晚会出去的。他所想要的一切都只是他此时单纯的想法而已,毕竟睿王不是这样儿女情长的人,天下人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我们走得很慢很慢,日渐黄昏了,眼看夕阳都要散尽了,突然乌云密布朝我们这边攒动,要下雨了。

不过一会儿,天空就变得黑沉沉的,雨丝开始零零散散的落下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大……

我们跑得越来越快,再跑快点就可以到竹楼了。李径深脱了他的外衫顶在我们的头顶,一路狼狈至极,硬实平整的山路顿时就变得泥泞起来,我好几次都差点滑倒。

李径深将外衫塞给我,没有征得我的同意背起我就走,两个人的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我呵斥他放我下来,他对我不理不睬的,只顾一个劲的赶路。我喊得累了,便不再喊了,他的背挺宽厚的,又暖又厚实,他的双手有力的拖着我,时间长了,他都出了汗,气喘吁吁的还是不肯放我下来。

若永远都回不到竹楼也是好的,那么这天地就只有我和他而已,仅此而已。

快到竹楼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站着,走近了些我才认出那些人,楼旭和其他侍卫,他们竟已找到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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