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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人将我软禁在西首裙楼拐角的一间幽静屋子。那间斗室在天香阁后院,斗室周遭是马厩、茅厕,杂物间,低矮简陋,与这里形成极大落差。我从斗室出来已有多日,若非画屏上的淡烟流水,帘幕下荡来荡去的小银钩,我都疑心自己还在那间斗室。

崔久、杜平每日聒噪,耳根所受之累,比起身子所遭之苦,犹有过之。重回斗室,在那无声等死,也比身处此间,让人觉得安然,至少无人聒噪,或许还能再见那只瘸了腿的臭虫一面。

苏小蝶自那日走后,再没相见,我不知她是否还在这。我想起她的时候,同时会想到面具人附我耳边说的话。“征服”这个字眼,用在男人女人之间,总显得风光旖旎,或者令人妒忌如狂。世上惦记我的,好像只有面具人了,十天半月的,他会来一次,若见我手脸有伤,必然责罚崔久二人。

两人学了乖,只在我洗澡上下功夫。我一直认为洗澡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现在却对它畏如蛇蝎。我从未如此干净过,只要杜平、崔久无聊,或略不顺心,便会将我丢进盛满滚烫热水的木桶中搓洗,他们好像恨不得把我的肉都给搓下来。洗完澡后,两人像变了个人,满脸堆笑,取来宽松的长袍,好让我双肩的铁链也能裹得进去,服侍我更衣,甚至会在长袍上熏香。

白天杜平、崔久都会待在这间屋子,晚上两人轮流,也会有两人晚上都在的时候,这往往是因为面具人回来了。从斗室出来后,我发现天香阁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大堂那边仍像原来一样金碧辉煌,杯觥交错,后院也还正门深锁,只留一扇角门出入,可我总觉花树后也好,长廊尽头也好,总有眼睛在暗中盯着,明面儿上却是什么人也看不见。

这晚该崔久当班,杜平道:“楚公子,今夜崔久在这伺候,小的明儿一早再来。”适才洗澡杜平一脸的凶神恶煞,现在却堆出来一脸的笑,让我一阵迷惘。我客客气气的跟他道了晚安,便上床和衣而卧。屋内另设一榻,崔久坐在榻前,喝着闷酒。我瞧着灯下的崔久,有些奇怪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充当杜平的帮凶,在我洗澡时恣意妄为,此时与我独处,似乎不敢看我,他看向我时,如果发现我也在看他,目光会立马移向别处。

远处前厅里的喧嚣纷扰,渐近尾声,崔久大概酒意上涌,忽然站起身来,心烦意乱的骂道:“瞅什么瞅?闹得老子乱糟糟的,给老子睡!”去吹灭了灯烛,借着窗外夜光,上榻安歇。我无声笑笑,也闭上了眼睛。听得远处的动静,渐渐消失,慢慢地四下里万籁俱寂,几声犬吠传来,在夜空响彻,有些孤零零的。

屋内响起了崔久的呼噜声,呼噜声愈打愈响,我轻咳在两声,呼噜声停顿下来,片刻寂静后,崔久翻了一下身,不久又响起呼噜声。我等了一会,又干咳了两声,呼噜声没停。轻手轻脚从床上起身,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捻手捻脚摸到桌边,将灯烛旁的烛剪抄在手中,屏住呼吸,一步步捱到崔久身边。为了不让铁链发出声音,我每迈一步,都极缓慢,费了半天劲,才来到崔久榻前。幸好那呼噜声虽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却一直未停。

我慢慢伸出左臂,去揽崔久脖子,右手同时伸出,慢慢抵在他颈间。这才轻轻吐了口气,崔久立时惊觉,欲翻身而起,颈间一痛,又躺着不动了。我笑道:“得罪了。”崔久一阵慌乱,过了一会,才道:“公子莫要开玩笑。”我道:“这个玩笑好不好笑?”崔久道:“不……不太好笑。”我道:“那我就不开玩笑了。”右手烛剪往前一递,崔久“哎唷”一声,我道:“小点儿声,夜深人静的,扰到别人不大好。”

崔久道:“小的……小的知道了,公子还是跟小的开开玩笑吧。”我道:“我忽然没了心情。”崔久道:“要不然公子放我起来,我去给公子打些酒来?吃两口酒,暖暖身子,兴许就有心情了。”我道:“公子脖子上顶的是猪头么?”崔久道:“不是……”我道:“那我会放了你么?”崔久哭丧着脸道:“不会。”似乎鼓足了勇气,又道:“公子逃不出去的。”我道:“哦?”

崔久道:“这里明卡暗哨不知有多少,公子怎么可能逃得出去?”我道:“不试上一试,又怎么知道?”崔久道:“我若是公子,连试也不会试。”我道:“为什么?”崔久道:“明知逃不出去,做无谓之争,无非多吃些皮肉之苦罢了。”我道:“有两位仁兄的贴心照顾,苦头嘛,多吃一些少吃一些,我是不怕的。”

崔久道:“那你……动手吧。”我道:“动手?”崔久道:“杀了我,然后逃走。”我道:“不急。”崔久一怔,道:“你……想干甚么?”我道:“有劳你伺候我这么些天,想跟你多聊会,聊表谢意。”崔久说话开始结巴起来,道:“楚……楚公子,这个……咳咳……这个好说,好说。”我笑道:“好说?从哪里说?”崔久道:“都怨那个杜平,那般对待楚公子,我也不愿的。”我道:“哦?这么说来,我是错怪你了?”

崔久刚想点头,颈间又是一痛,立马不再动了,道:“是,是。”我道:“你是好人?”崔久道:“我是好人……”好像觉得不大妥当,又道,“也不算太好。”我道:“那就是坏人。”崔久道:“是,我是坏人。”我道:“要不要做个好人?”崔久迟疑一阵,道:“怎么做?”我道:“简单的很。”崔久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笑道:“你的脑子很灵光嘛!做不做好人,取决于你,做不做死人,却取决于我。长夜漫漫的,你好好想想,我不着急。”

崔久沉默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体忽地抽搐了一下,又横下了心,喘着粗气,道:“你给我一个痛快罢!”我道:“你在怕面具人?”崔久身子一抖,道:“你不晓得龙先生的手段……”我心道:“龙先生,人中之龙?嘿嘿,多半又是杜撰!”说道:“我都成了这副模样,岂能不知他的手段?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应大堂主与他貌合神离,终有一天会兵刃相见,你铁定了心,要上他的船,不怕日后应堂主秋后算账?应堂主百事繁忙,在这城中等我数日,请我在这天香阁喝酒,你难道没见到?”

崔久不语,我又道:“你不把我想听的告诉我,现在就是一死,你告诉了我,我自然保守秘密。纵然我事败,到时也会往杜平身上一推,你平时没少受杜平的腌臜气,这也算为你出了一口恶气。即使瞒不过面具人,你至少还能多活几日。”崔久思索良久,道:“你不会出卖我?”我道:“要么现在死,要么你信我。”

崔久深吸一口气,道:“天香阁是青龙门的一个分舵,原归杨虎掌管。它不是一座真正的酒楼,可是从落成至今,每天日进斗金,青龙门岁入五占其一。天香阁开得越久,越不像一个江湖帮派,堂主诸事繁忙,只要岁入不减,他老人家也不来理会。自龙先生来后,不知从哪儿又带来了些人手,重振天香阁颓风,天天搅人不得消停,稍有懈怠,必有重罚,不过他罚得重,赏得也重,兄弟们偶有怨言,因得了实惠,心中也算服气。如今明面儿上天香阁还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酒楼,暗地里却加了守卫,还设下暗卡。暗卡分两拨,一拨藏身八角,地面四个,高处四个;另一拨是他自己带来的人,究竟藏身何处,小的便真不知道了。”

我道:“有没有什么一时忘记,没跟我说的?”崔久道:“我说出这两拨暗卡,已是犯了大忌,还会隐瞒甚么?”我直起身来,慢慢回到了床上躺下。崔久下了榻,奇道:“你不走了?”我道:“走还是要走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崔久暗舒了口气,道:“我劝楚公子,还要慎重些个,在这虽出不得门,但吃喝不缺,袍子也是上等衣料,我瞧总比冒险要好很多。”

我淡淡的道:“今日这番话我记下了,我在这里,还要承蒙崔大哥多多照拂。”崔久道:“甚么?”我道:“我虽然应下了保守秘密,可你也知道我喝酒,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万一哪天澡洗得不痛快,我多喝了两杯,酒后失言,那就不大好意思了。”崔久傻了脸,怔怔看着我,我不再理会,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崔久在原地呆立很久,踮起脚尖,慢慢向我走来。

我睁开眼睛,道:“想杀人灭口?”崔久冷哼一声,我又道:“你要杀我,自然易如反掌。”崔久掐住我的脖子,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笑道:“你当然敢。”崔久道:“你笑什么?”我道:“笑你。”崔久道:“笑我甚么?”我道:“笑你明明不敢,还要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崔久道:“你以为我没杀过人?”我道:“杀人你自然不怕,你怕的是如何跟龙先生交差。”崔久手腕突然一紧,又慢慢松了下来,转身一步步回到榻上,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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