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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金月送回了医院，我又一个人回到了家。今天真是漫长的一天，发生太多奇怪的事情了。
我向物业申请了权限，拿到了能拍到我家门口的监控24小时内记录下的画面。其实他们并不关心那只鹿是怎么死在我家门口的。小区里鹿太多了，死个几只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我回想了下我到家的时间，马上就找到了金月在玩水的画面。我愣愣地看了一会，看着画面中她小孩般天真的模样，又想到她湿身的模样，然后是餐厅里满脸是血的模样……
她究竟是谁呢？到底是什么人？
我将视频设置成以三倍的速度倒播：水停了，那两个工作人员把鹿从车上搬下来，退出现场……金月退出画面……我在那不知所措地打量着鹿，我退出画面……鹿在草地上停滞了一会儿，突然贴着草地滑近了后方的树丛，鹿退出了画面。我按下了暂停。
我用常速仔细看了有鹿的那一段画面——鹿是从树丛方向出来的，那时候鹿已经死了，好像是有什么外力把它推到我家草坪上的。
太诡异了。什么东西能把一只那么大的鹿在粗糙的草坪上推那么远？
难道是金月？金月也是从树丛里出来的，她的鞋还掉在了那里。
但怎么可能？怀疑中，我已经不自觉地起身下楼，出门走到了小树林公园，茫然地在金月白天捡鞋子的地方站着。
她今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是谁带她过来的？她又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难道真的只是凑巧？
那这也太巧了。我不相信。
小公园里到处是真假不一的树，小砖头铺的路，花坛，假山，水池，石凳，凉亭，再平常不过。这里的监控不多，唯一的一个对准了水池，可能因为那里是这周围唯一有危险的地方了吧。
我又去了物业的办公室，向他们要这个摄像头的画面。但这一次，他们并不像上次那样爽快。这是为了避免有人通过监控视频追踪居民的日常行程。我跟他们解释了一通，再拼命展示了我是怎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小朋友而已，并且只要一小段，他们终于同意了。
我拿到了鹿出现在我家草坪前那一个小时的画面。
小公园里的摄像头也拍到了金月。她一会跪在水池边用手玩水，一会站在上面，张着双臂在玩走边边，看上去既无聊又无所事事，一副在等人的模样。是在等我？
然后她好像看到了什么，突然起身跑出了画面，后来的监控就再也没有拍到她了。我也没有看到任何鹿的影子。
我很失望，白费那么多功夫了，这个摄像头根本什么都没拍到。看物业工作人员那副已经不耐烦的模样，估计我再去，他们就要找我家长了。
视频中的金月在水池旁边玩了大概十五分钟，我不知道这十五分钟之前她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她离开视频画面后在干什么……
送金月回医院的时候，护士告诉我，这周末金月就要被送去福利院了，她的家人依旧没有音讯，往后的日子里她会在福利院里继续等家人出现。福利院里有护工，会训练她在社会上生活的基本能力，她也会从零开始学习读书认字，直到她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
我转悠到李瑷的房间，看到金月换下的衬衫和裙子还扔在地上。我捡起衣服，捧在手里，又想起白天情难自禁的一幕，脸不由得又红了。我赶忙把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去洗了，然后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一幕。
这时，林正浩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是一个用户名和一个密码。我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来，这是我帮他去鹿谷村装摄像头的“酬劳”——某成人网站的高级会员账号。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机打开了网站。本来未成年人的手机及计算机都有绿色防护墙的，不过只要你愿意花点功夫，总能找到方法绕过去。早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王桨就教了我第一个绕墙的方法，后来不管用了，我就自己也找了一个，我们就一直这样相互研究指点着，从来都是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没有被家长抓到过。
以至于什么色情、暴力、恐怖，那些成年人自认为对未成年人“不好”的东西，我们早早地就看了个遍。所以到现在，我对这些影视作品已经没兴趣了，它们大同小异，毫无新意。但王桨还是乐此不疲，尤其喜欢找些充满阴谋论调、带血腥气味的东西，一边看一边吃饭都不在话下。
这个成人网站的资源其实很一般，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愿意在这家付费使用。不过看了下直播频道，还算过得去。信号流畅，画面清晰，无需等待的裸眼3D模式以及沉浸式的虚拟模式，做得还都算可以，可能这才是它家的卖点。
我找到了鹿谷村树林里的画面，此时摄像头开的是夜间模式，摄像头很好用，夜间人眼看不太清楚的颜色，它都能拍得一清二楚。树林里很安静，风很小，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沙地中央的高台，安静地立在那里。
我看了看访客列表，这个频道房间的访客一直呆着不动只有两个用户，一个是我，那另一个人是林正浩。偶尔有别人进来，但看到这么无聊的画面，很快就出去了。
林正浩在聊天窗口发了信息：“真无聊啊，你还是去看看其它的吧。”是对我说的。我没有回他，画面许久没有变化，我觉得有点无聊，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洗澡了。
而当我洗完出来的时候，画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通过林正浩在聊天窗口自说自话的信息，我脑补出了之前错过的画面。
沙地上出现了很多村民，原本黑暗的夜色被插成一圈的火把给照亮了。我发了一条消息告诉林正浩“刚洗澡去了”。
“我完全没看懂他们在干什么，之前你没看到的画面我都录下来了。”林正浩的匿名账号说。
画面上有一个身手矫健的男村民，看上去像是村长谷叔叔，他头顶着一个大托盘，借助着一根布条，手脚并用，顺着一根柱子往上爬去。
没三两下他就爬上了顶，然后把大托盘放在了台子上面，又爬下去了。那盘子里好像是一堆布——对了，肯定就是他们用来祭山神的衣服，是深蓝色的裙子，他们村里女人穿的衣服。
这真是奇怪的习俗，竟然用衣服祭祀神灵？就放在那边吗？会不会等下一把火把整个祭台都烧了？对了，今天白天看到上面的盘子是空的，那是不是说明，衣服放上去之后是会被拿走的？但为什么会留个盘子呢？衣服真的被“山神”拿走了吗？什么山神？难道是被鸟？不可能，哪有那么大的鸟……
村长下地后，又有两个少年模样的人，好像就是村长叔叔的两个儿子，他们也一人头顶盘子，像他爸爸一样，爬了上去，把装着衣服的盘子放在上面，然后下去了。他们下去之后，又上来两个人，一个人手捧一筐沙子，一个人手持扫把一样的工具，一个人倒沙，另一个人把刚刚村长以及他两个儿子踩过的沙地铺平，上面平整地一点痕迹也看不出。
看他们如此小心谨慎，真庆幸我上次没踩到沙子里去，要不然留下脚印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然后是一群村民，他们围着沙地，绕圈跳起了舞。跪下，叩拜，站起，绕圈，跳舞，这应该就是他们集体进行“祷告”的方式了。不知道他们想向他们的“山神”传达些什么。
“看上去有点蠢。”林正浩的匿名账号发了一条消息。
我倒没看出来蠢，反倒这种庄严的仪式感让我肃然起敬。
我看得入神，突然，一张阴森森的脸占据了整个画面。我吓得惊叫出声，心率大概冲破了一百八。
画面剧烈地摇晃，还传来一阵骚乱说话声，全是鹿谷村的语言，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画面一翻转，我看到了村长谷叔叔的脸，就一眼，然后画面就彻底没了，摄像头好像被扔到地上给弄坏了。
怎么回事？
“靠！你怎么装的摄像头？！”林正浩连发一串怒气冲天的表情。
我怎么装的？我怎么装的？我用小飞机把它吊放在十米高的树杈上，为什么会被人发现？等下，那么高的树，那个人怎么上去的？
手机响了，是林正浩的语音通话。
我接受了通话邀请，传来林正浩激动而又不安的声音：“见鬼见鬼……吓死我了！那人是鬼吗？你看到了吗？我们竟然暴露了！怎么会这样！从拍摄到的画面来看，我知道你放摄像头的地方很高，这个这个……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吓得快心脏病发作了，感觉刚看了个鬼片一样，不，我看鬼片都没被这样吓到过……”我说。
“那个人确实挺像鬼的。”林正浩说，“我发给你看。”
林正浩发给我一张视频截图，是那个人用脸正对摄像头的时候拍到的。刚刚没看清，但截图很清晰，那人长了一头又密又乱的反射出蓝光的长头发，眼睛也是蓝色的，五官硬朗，皮肤又脏又糙，看上去很凶，像个野人。不用说，应该是男性没错。
“那么高的树，摄像头怎么被人发现的？”我的心跳开始平静下来，问林正浩，“你说，我们会被找到么？”
“不知道，你那天办事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林正浩问。
我的心咯噔一下又炸开了。很有可能，当时我躲树后，不敢看后来来了什么东西。该死的，为什么明明暴露了我还继续去干这事呢？早点收手就好了！
但是，不对啊，如果那个人看到了的话，干嘛等天黑才处理掉摄像头？我们都拍到那么多了……
“应该……没有吧……”我回答林正浩说，“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么高的树，那人说出现就出现，他是住树上的猴子么？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会被找到么？”
“也没那么容易吧，买摄像机，注册账号，游客账号都是匿名的，我还弄了个假网络地址。不过真要找到我们，这个也不是不可能……”林正浩说，“我现在就抱着一丝侥幸，你知道的，鹿谷村人不怎么跟外面人来往，他们基本就是原始人，他们虽然知道摄像机是什么，但是不会懂网络的，除非有外面的人帮他们，否则他们找不到我们。”
“那他们会找警察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林正浩颤抖着声音。
我原以为这个摄像头就会放在那边，一直拍到电池耗尽为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还被处理掉了。
我还是觉得不解——那个野人一样的家伙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离地那么高的镜头前的？难道他真的是野人？但是野人又怎么会染一头蓝头发呢？为什么他可以像猴子一样上树？还是说鹿谷族人就是擅长爬树？但没见过哪个鹿谷村人是染头发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