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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楚兴龙将柳惜擒入寨中,只待穆其全前来营救。他原意只要引得穆其全上山即可,至于柳惜生死,则无关紧要。

之所以不在路上动手,一来穆其全行踪不明,担心他即刻追至,二来若是杀人之后,给穆其全鬼使神差地找到了尸首,那便前功尽弃。此际柳惜到了山寨,该如何安置,又需仔细思量。

他深知穆其全颇有些小伎俩,虽然素来不屑,但也不敢不防。柳惜于他,须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寨中向无密室暗道之设,原拟将柳惜杀了,就抛下寨子后正西头的深渊。这时恰逢那男孩捧了一碗粥水,正独自坐在阶前,看寨中兵丁操练。

心里霎时有了去处,便想,留她一命倒也无妨。虽不能以此要挟穆其全性命,但事情留个余地也无不可。当即将柳惜锁在书斋之中,交于男孩儿看管,并吩咐他不可说与旁人知悉。

柳惜被强掳而至,心中有气,但终究不是张扬的性格,不哭不闹,只倔强着不肯饮食。楚兴龙也不管她,由她折腾。

柳惜饿了一昼夜,身乏体困,静静地半躺在床沿,兀自落泪。

男孩初见柳惜时,便觉清秀逼人,恍如九天仙女,不敢亵渎靠近。这时烛光下再见她慵慵怠怠,鬓角流露香汗,贴着稀稀疏疏几根发丝,双眼红通通哭得凄厉非常。心中登时软了,鼓足了勇气说些好话宽慰与她。

却任他花言巧语,口舌如蜜,柳惜只当充耳不闻,一个劲儿抽泣。

男孩儿虽只一十四岁年纪,但也懂察言观色,说道:“寨主抓了你来,把你关在这里让我看着,你便认为我也是坏人,心里只当我假慈悲,所以佯装不闻是不是?”

世间事往往如此,随口一句“我是坏人”,轻而易举就有人信了,而大喊十声“我是好人”,哪怕声嘶力竭,也不会有几人相信。定义一个坏人,往往只需要他做一件坏事,而辨别一个好人,却做一辈子好事也不足够。

他两个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哪里懂什么是非善恶,只认定对自己好的便是好人,对自己坏的便是坏人。

男孩儿笑了笑,也不一再强调好坏。他试着问了柳惜的身份,还有被捉到此的缘由,想要与她攀谈。知晓她的由来,那时再劝她进食,则容易得多了。当然亦有私心,他也想了解这个样貌可人的姑娘。

岂料男孩儿几番相询,柳惜都是一语不发,甚至连眼皮也没抬过,更遑论向他望上一眼。心中老大不是滋味,没奈何,只好自说起往事来。

原来这男孩儿名字叫做尤况,七年前流浪到此。楚兴龙粗通文墨却好为人师,一时兴起领他进了山寨,教了他几天便趣味全无。

一则是他自身能力不足,常不能解尤况之疑惑,二则尤况恣意妄为,性又固执,不服他规矩,三则他舞文弄墨只为标榜自我,从不当真放在心上,时日一久,便生懈怠。

楚兴龙懒于管教,面子上又不好逐尤况出去,让寨中弟兄暗里笑话,只安排他看守书斋,整理书房。

寨子里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见尤况瘦小无能,便都来作弄。起初时,众人害怕楚兴龙怪罪,后来见他也常在尤况身上撒野火,于是变本加厉,稍有不顺就都来找他。

尤况心中计较,在外要受外人欺侮,寨里要受寨里人欺侮,但寨中人来人往都是熟客,挨打挨骂也都顺理成章,不必提心吊胆。更何况,寨子里不少吃,不愁穿,众人瞧在楚兴龙脸面又不敢下狠手将他当真打死,比起流落江湖,实实在在是好了太多。

经年也不生逃走之念,自在寨中蹉跎度日。尤况小小年纪,一个玩伴儿也没有,也无人可以说些体己知心的话,久而久之,养成个敏感孤僻的性格。每日在书斋出入,东游西逛,闲了看书,倦了打盹,也没有别的要紧事务。

直至那日楚兴龙亲将柳惜锁在书斋之上,尤况一路听他嘱咐直送到院子门口,一个青衣哨探早在门洞外等候。

尤况并未用心,只依稀听楚兴龙说道“定要好生看管,待他来时,我亲自交付于他”云云。

初时不解,直至第三日,他费尽唇舌,把十几年少说的话全都说了,加之柳惜本来心软极易同情仁慈,二人渐渐相知,柳惜也终于用了早饭。

尤况兴高采烈,要来报与楚兴龙知晓。却见穆楚二人携手同行,两个又都是一般身材,想来定是亲密非常。待穆其全来到书斋寻人,尤况猜想楚兴龙定是捉了柳惜要交给他。

至于楚兴龙何以不明言告知,让他孤身寻找,尤况也捉摸不透。他素知楚兴龙行事古怪,而楚穆二人关系匪浅,也确是自己亲眼所见。

自忖讨好却不得好,本欲邀功,却被楚兴龙一脚踢翻,心怀愤恨。更何况楚兴龙是何等样人,三江九寨又是做何等样勾当,尤况亦心知肚明。料想穆其全也是一丘之貉,心存歹意,自己怎能将这得来不易的朋友送入虎口。

他生来从未受人半分体贴,今日柳惜取出随身手帕,替他包扎额角,已将他心魂牢牢勾摄。

尤况颇有心计,若是拦住穆其全不让他查看,必然会使他生疑。倒不如大开府门,摆个空城计,或能消除他疑窦。

怎料穆其全也是个多疑的性子,除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绝不会轻易信人,当真进了书斋找寻起来。

棋差一招,只好另谋他计。好在天意成全,穆其全突然伤发,尤况胡诌乱扯终于把他支开。

尤况道:“这恶人甚是厉害,找不到你,只怕还要回来。你留在这里迟早会给捉了去,咱们不如逃了吧?”

“我不也是被捉来的么,逃与不逃,又有多大分别了?”

“那不一样的!我的意思是,咱们逃出寨子去。我陪你去找你的师父师兄,好不好?”

柳惜一听师父师兄,就像被一针扎醒了魂魄,忙道:“你真的有法子带我出去?”

尤况笑道:“我自然有法子。”

话音未落,突然间脸上笑容一僵,心道:“该死!我怎么把这话说了出来,她岂不是要怨我前几日故意不让她走!”

柳惜见他突然顿住,还道事情有变,急来询问。尤况连连摆手,笑道:“没……没什么,咱们今晚就走。”

转身走向房间里的大床,心里暗自庆幸。其实柳惜哪里想过那么许多,只要能见到师父师兄就好,至于尤况是怎样心思,她从来不去在意。与他两日相处,虽然有些好感,但毕竟是楚兴龙一伙,谁也拿不准是好是坏。

尤况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又扯下床单、被褥、纱帐等物,将之割成宽厚适中的布条。再将一块块布条打结衔接,拼一条长绳。接着出了房门,下去阁楼,再取了院门口自己房中的被褥等物。

柳惜心灵手巧,依样画葫芦,也来助力。尤况见了大喜,又往院中左右厢房寻找可以拼接的物什。

他于院中的物品摆放了然于胸,不多时,柳惜便接好了一条二十丈有余的长索。

这时天色已然昏沉,稍能视物,尤柳二人抬了绳索下到一楼窗口,再提来一桶湖水浇透。那布条吸水之后,变得更加坚韧,结扣处也咬得愈发紧了。

柳惜道:“你莫非是想从这儿跳下去?这里悬崖峭壁,深不可测,一条短短的绳子哪里足够?”

尤况刚要解释,却听院外突然间喊声震天,柳惜心头也是一惊。

尤况出门一看,院墙外几十个火把攒动,暗暗吃了一惊:“就算拿人,也不必摆这阵势吧。”

再不迟疑,栓了书斋大门,奔至窗前,神情登时凝重,问道:“你信我不信?”柳惜听外头呼喊得紧,别无所依,唯有咬牙把头一点。

尤况将绳索一端绑在临窗的书架上,取过另一端,略一思索,先在自己腰间缠了一个活结,相隔一丈,再将余数牢牢捆在了柳惜腰间。

柳惜笑道:“咱们可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尤况得她一笑,胸中骤增三分豪气,弯腰又将绳子的余下部分扔下了深渊。绳子吃了水,分量甚重,下坠的力道传到尤况腰间,直将他扯动了两三步方止。

柳惜绑在绳末,得尤况抵住了大部分力,虽能稳住身形,仍不免担忧。问道:“咱们这样行么?”

“一定行的,我可不想你死呢。待会儿咱们抓紧绳子,一起跳出去。”

柳惜点了点头,对于尤况随口一句的表白置若罔闻。

二人抓着绳索,一前一后跃出窗外,那书架陡然受力滑动至窗口卡住,尤况心中一喜,喊道:“我先下去,你跟在上面慢慢下来。手里可要抓紧了,千万别松了手。”

柳、尤二人一上一下相隔丈许,徐徐攀下山来。那崖壁并不十分陡峭,常见落足之处。柳惜毕竟端庄,举手投足不太灵便,常常踢落碎石砸在尤况头顶,如下冰雹。好在两人相隔不远,滚石也还算小,未曾砸出什么伤来。尤况也不介意,只放慢了手脚,尽力小心。

不知多少功夫,两人也爬了有十丈左右,尤况估算就要抵达,心中松了口气。突然一声惊呼,头顶又滚下一堆沙土。尤况闭眼低头,腰中骤然一紧,一口气提不上来,双手一虚直滑了两三丈远。

原来柳惜体弱,比不得男子,心里面又没谱,这般不上不下不知何时才是个头。手指渐感麻木,一时失神竟踩在松土上,掉落下来。

她身子虽轻,但下堕时冲击甚剧,带动绳索一拉,尤况顿觉腰中似被绞断一般,忍不住疼痛也松了手。好在应对也快,双手牢牢卡住一个绳结,柳惜这时已吊在半空,就如同系在尤况腰间的坠儿。

他想要探问柳惜情况,但胸腹呼吸受阻,再无出声的气力。把心一横,紧闭双眼,手掌微松,慢慢沿绳滑落,每到一个绳结处便用力收紧,止住身形。

那绳索虽被浸得湿透,但尤况双掌却是火辣辣一般滚烫。如此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忽觉腰中绞痛力有减损,心知是柳惜已着了地。立时喜上心田,手脚也恢复了灵巧,三两步即下到柳惜身旁。

尤况骤得解脱,倚在石壁上大口喘气,片刻后大呼一声:“糟糕!”

柳惜惊魂未定,慌忙坐起,问道:“怎么啦?”尤况听得柳惜言语,心中巨石落地,应道:“没事便好,我还怕跌坏了你!”

原来柳惜掉落之时本已吓得昏厥,但那时尤况心神迟滞,脑中一片空白,不及细想便一段段快速往下滑落。柳惜吊在尤况下方一同往下坠落,背脊猛然撞到实地,竟尔惊醒。

柳惜站起了身子,抬头仰望却不见明月,只有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点缀着半壁夜空。尤况道:“你别乱动,往洞里去些。”

柳惜凝神一看,自己果然站在一个黑漆漆山洞的洞口。依言往洞里靠了靠,只是两人正用绳子串着,也进不去多远。

回头再看尤况,只见他掏出怀中短刀,把垂下的绳子割断,又取出火折把头顶石壁上枯草点了。

火光照耀出石壁参差嶙峋,尤况又是一惊:“万幸!我那样快落下来,壁上若是刺出锋利些的石头,必然害了她性命!”不由得暗恨自己鲁莽。

正值仲秋时节,山林里花草凋枯,叶干石燥,尤况这一点火,再借高处些许金风,壁上草木各各响应,噼噼啪啪都点亮起来。尤柳二人赖以逃生的结绳,也被霎时烘干,烧出了阵阵黑烟。

尤况也进洞来,收了短刀,小心解开二人身上的绳索。柳惜再往外望去,原来洞口刚好伸出一块丈许见方的凸石,这才接住了两人。

尤况也看向洞外,指道:“你瞧这陆陆续续往下掉落的火光,像不像一片流星?”

柳惜噗嗤笑道:“哪有如此大颗的流星!只可惜了这一片山,许多花草。”

尤况道:“顾不得这么多,若不烧了绳子,只怕立时就有人追来。”

柳惜点了点头,尤况又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三五个火把,带着柳惜就往里走。柳惜忽然问道:“这个山洞通向哪里,旁人也知道么?”

“我幼时在深渊底下找到一个入口,便沿着山洞走到这里。往上一看,竟似有个宫殿矗在云雾里。我以为那云里住着神仙,就出了洞,兜了个大圈子往山上走,谁知阴差阳错被楚寨主捉去。后来才发现,我那日看到的宫殿,竟是寨主的书房。”

“若是他们堵在出口,咱们岂不是插翅难逃?”

“放心吧,从寨子里到山脚下再转到此处,也得走上三四天呢!”

尤柳二人走走停停,几个火把接续,也不知行了有多少时辰。黑暗中所见极其有限,柳惜低头盯着脚下一路紧紧跟随。

堪堪最后一个火把烧尽,前方竟透出微弱的光来。尤况拉过柳惜的袖口,说道:“小心些,跟着我走。”

柳惜也把手隔着衣袖,紧紧抓住尤况的前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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