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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荣王府，自李慕宸出使南疆以来，就没有这般门庭若市过。他在国子监之时，认识的那些王公贵胄，纷纷问好了时间，来他府上贺他，一如当初的送别宴。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达官贵人，也好像是约好了似的，恭候在王府门前。
赫连夫人重新将王府修葺了一番，如今显得愈发气派。自从太子英年早逝，她这个太子妃就如同浮萍一般，在党派分明的皇家里，受人轻贱，内心飘零。如今，她这个儿子竟然立下大功，让她在皇室宗亲里好好扬眉吐气了一把。
南疆的功劳也就罢了，左右是平定一些草寇，西陵的战事，可是开疆辟土之功，自太祖以来，除了南山颜氏，还从未有人为东岚立下如此大功。按照宗法，长孙殿下本就是顺理成章的太子。这些年丢掉的野心，一点点地又开始在心底萌芽。
李慕宸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这座熟悉的荣王府，恍如隔世。
“殿下……”太尉家的楚小姐站在人群的中央，饱含深情地注视着李慕宸，经历了战场的腥风血雨，曾经的俊美少年，如今有了男人的体魄神态，更加地牵动她的心。。
李慕宸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宾客，目光落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寥寥两语，赫连夫人红了双眼，无数个为他担心而辗转难眠的夜，无数个在佛前为他发下宏愿的日，无数次辗转打听他的消息，如今见他平安归来，一切都有了回报。
“宸儿，平安归来就好，娘为你准备了筵席，这一路上肯定累坏了吧。”
赫连王妃挽着李慕宸，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进入王府。
身后，楚之芸被人群挤到了一旁，踉跄之间被李慕颖一把扶住，这才没装上门柱。
“多谢世子。”
李慕颖是宏王的长子，如今，宏王被削权幽禁，他这一脉已属没落。宏王的京都护军被收缴到了凌王麾下，户部尚书也已经投靠诚王，剩下的部属也大多如同树倒猢狲散。
“如今长孙殿下如日中天，往来恭贺之人络绎不绝，恐怕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楚小姐。”
“多谢世子，请恕臣女僭越，宏王因南山王而获罪，世子此番前来，又是安得什么心？”
“哈哈哈……自然是恭贺长孙殿下为我东岚国立下不世之功。”
“真的？”
“那是自然，不然如何亲眼看着他从高处坠落，尸骨无存。”
“你！”楚之芸气得跺脚，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愤慨。
“哈哈……”李慕颖拂袖而去。
“这个疯子。”楚之芸的丫鬟萍儿从人群里跑了过来，将自家小姐扶住，“小姐，开席了，王妃在寻您呢。”
她若有所思地跟随丫鬟一脚迈进荣王府。荣王府入门处便是一座两丈高的御赐石碑，当年先太子即位时，圣上御赐。经年岁月洗礼，这丰碑依旧光亮如新。
慕颖世子对长孙殿下心存怨恨，其他人又哪里不是一样的心思？如今储位未定，朝廷里因储位之争而对殿下居心叵测的人，更不在少数。此番殿下回城，父亲曾千叮万嘱自己，不要与殿下过从甚密。
李慕宸在房内更换了衣裳，正要出门的功夫，婢女晓绿端了茶水上前。李慕宸抬眼，封洛却抱剑站在门口，神情严肃。
李慕宸遣退了徐安，问，“茶水有异？”
封洛点了点头，“下毒之人已自尽，问不出幕后指使。荣王府往来的人员太多，且无盘查，不好判断这小厮是混在宾客里的还是混在家丁里的。”
这时，杨恕云也推门而入，哭笑不得“王妃真是个好客之人，这样的席面，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
“这个时候，王府应该低调行事。”
李慕宸明白，自己的母亲这些年受人白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自然要炫耀一番。身为人子，他明白母亲这些年遭受的苦楚，也对她这满足虚心的行径分外宽容。
“晚些时候，本王会与母亲说。”李慕宸转向封洛，“今后，有劳封洛对接府内的护卫，按照府内的设置，将府中的守卫重新配置，明枪暗箭虽然不易夺，早做防备总是没错。”
封洛点了点头，问李慕宸，“殿下和楚小姐是何关系？”
“怎么问起这个？”
封洛将方才在门口，李慕颖与楚之芸的一番邂逅说与李慕宸。
“慕颖是二皇叔的儿子，二皇叔败落与南山不无关系，如今我借南山的势力回朝，他自然对我怨恨。”
“楚小姐可是殿下的心上人？若是如此，要派人盯着吗，免得来日成为您的软肋？”
李慕宸说，“楚之芸是太尉之女，她的父亲手握兵权，放眼朝中，没什么人敢动她。”
“是臣多虑了。”
“不，封洛，你办事很周全。听说，当初你率南山的暗卫，将函谷关的太守一家扣下？以策应南城应对二皇叔的发难？”
“殿下为何问起这个？”
“本王只是在想，颜夕是如何做到谋定而后动？南山在朝廷究竟有多少耳目？”
见封洛面露迟疑，李慕宸也不为难他，“算了。”
门被推开，门外站着来禀报的仆人，说着赫连夫人来请殿下出去敬酒。
李慕宸与封洛杨恕云二人交换过眼神，换上云罗罩衫，跟着引路小厮前去厅堂。赫连夫人拉着他，与一众朝中的达官贵人一一敬酒，筵席一直开到深夜。
席间，趁着下场醒酒的功夫，李慕宸告诉赫连夫人，自己方才的茶水里被人下毒之事。赫连夫人吓得面色青白，怒极之下作势要清查府中仆婢，幸好李慕宸将她拦下，解释道，这毒或许就是混在宾客里的人下的。
顿时，赫连夫人这上头的热意消退了大半。自己真是糊涂啊，儿子如今正在风头浪尖，自己还给他引狼入室。
从前太子在位时，常约束赫连夫人要深居简出，如今时隔多年，许多教训竟也淡忘了。李慕宸提点她，如今正值是非之秋，行事还是低调的好，免得有御史参他结党营私。
自此，荣王府才彻底安生了下来。
次日，李慕宸奉诏上殿，陛下亲自下旨，册封他为监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