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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宁怡之回府后不久,门房里一个丫鬟提着灯笼出来进了内院,夜色里直奔赵婷初的院子。
轻叩两声,素心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赵婷初正歪躺在凉榻上,就着昏黄的灯火看书,素心进来,她仿若没有看见,放下手上的书卷,端起小几上的茶碗,少少地抿了一口。
“小姐,世子他……去了观星阁。”素心小心翼翼地回着话,“去前,还去百味楼接了林小姐。”
“啪……”
赵婷初手中的茶碗碎在地上,溅湿了素心的鞋面和裙摆,素心惊得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小心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赵婷初“哼”了一声,脸上怒意汹涌,片刻,她忽然脸色恢复正常,声音却还是透着一股冷意,朝素心吩咐道:“研磨。”
素心赶紧到书桌便研磨,赵婷初起身,步至桌边,铺纸执笔,写了封信。
信封好后,递给素心,“你明日回赵府,给江管家,仔细些。”
素心接了信函,点点头,将信揣进怀里,再抬头,昏暗的灯光下,赵婷初面露冷笑,素心瞧着心里一紧,忙告退出了门。
第二日傍晚,林天星要赴一个同窗的生辰宴,便遣自己身边的小厮小六驾车来,先送林阿宝回家。
坐上马车出了城,行至一处湖边,道旁一人一马,似是等了许久了。
男子身形高大英挺,眉目俊秀,一袭银衫衬得整个人有些遗世独立的意味。
小六停下车,探头进车内,“小姐,前面那个公子说是在等你。”
林阿宝探身出车厢,看了那男子一眼,“尉迟公子?”
“借一步说话。”尉迟寻不若平日的冷硬,目色一片柔和,当先往湖边走去。
心里虽疑惑尉迟寻来找自己的原因,但林阿宝仍是下了车,跟了过去,他是宁大哥的好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恶意。
湖边,尉迟寻转过身,朝着林阿宝站定,不经意地从上到下,将林阿宝打量了两眼,发髻松绾,一朵绢花和一支玉簪,身形不高,有些瘦弱,一身水绿软布襦裙,肤色白皙,不施粉黛,一副清爽邻家小女儿模样,虽不像大家小姐端庄优雅,却也清新可人。
“尉迟公子,你找我可有事?”
“我……”我是来认亲的。可是这话怎么都觉得怪异,尉迟寻想着要怎么跟她解释。
林阿宝轻笑,“尉迟公子但说无妨。”
“你……”顿了一下,“你可知你娘是谁?你爹又是谁?”实在想不到怎么开口好,尉迟寻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此刻一定有些傻气的。
林阿宝一愣,我爹我娘?
“我爹是百味楼的东家林起南,我娘已故,叫张素琴。”想了想,林阿宝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又歪头疑惑道:“尉迟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是你二哥。”声若蚊蝇,尉迟寻第一次有些局促,嗫嗫喏喏地说话。
林阿宝只听到“二哥”两个字,答道,“我二哥今日有事不与我同道,你可是找他有事?”
闻言心中越发有些着急,怎么半天也说不清楚,尉迟寻忽地抬眸,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这个老实姑娘,“我是你二哥,亲二哥!”
怔了一怔,林阿宝忽地笑起来,“你怎么了?”
“我很好。你娘叫张素琴,你爹叫尉迟剑英,也就是我爹,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排行第二,是你二哥。”
“你说什么呢,尉迟公子,你可是不舒服?”林阿宝看着尉迟寻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紧张。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林起南并非你生父,你是我们尉迟家的女儿!”尉迟寻声音如此笃定,态度如此坚决。
脑中犹如一记惊雷,林阿宝愣愣的说不出话,呆呆地看着尉迟寻。
尉迟寻几步至马前,翻身上马,末了,深看了林阿宝一眼,“爹一直盼着你回家。”
说完,一夹马腹,朝城门奔去。
尉迟寻心里五味杂陈,有些后悔自己今日来找她,却又似乎松了口气,“你是我们尉迟家的女儿。”你是我尉迟寻的妹妹!
林阿宝怔在原地好一会回不过神,小六见那公子策马走了,等了一会,不见自家小姐过来,便手拿马鞭,一溜小跑至湖边,“小姐,天色不早,我们快些回去吧!”
林阿宝才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跟着小六回到马车上。
回到林宅,林起南依旧如往日一般,一副见了自己就乐呵呵的宠溺样子,大哥柏玉春仍是一脸暖意,二哥林天星还是嘻嘻哈哈的与自己十分亲近。
林阿宝心不在焉地吃了晚饭,脑子里却始终回响着尉迟寻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林起南并非你生父,你是我们尉迟家的女儿!”
满心疑惑,林阿宝却又不敢告诉家人,一个人想到头痛,半夜忽地从床上坐起,气呼呼地觉得尉迟寻真是莫名其妙。
六月底,夜里十分燥热,一夜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