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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整顿军纪
“嘉，血誓的事情，会不会太冲动了？”
郭嘉用嬴政随身的干净绢布捂着伤口，轻轻摇头：“说不上冲动，我之所以这样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而这二人都是有城府的人，今天认主入府，看似冲动，其实二人的考量倒也不少，一来是因为我今日早上说的那番话，要将咸阳治理的安全无虞，让这两个老秦人心生好感；二来，公孙仲应该对他们说了什么，这点从二人来时的表情和决断时的感觉就能看出。”
“嘉，你似乎十分推崇那位公孙仲，有点托为心腹的意思，那公孙仲是什么人物，为何我之前未曾听闻过？”
郭嘉揭开伤口上的绢布，见血液停止渗出，将绢布还给嬴政，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杀神之子，本命白仲。”
嬴政明显一愣，按照在赵国时打听到的消息，白起应该是三族尽灭才对啊，想不到此人竟然有后人存世，“原来是他，此人之家学渊源，倒是当得起你的信任。”
郭嘉轻轻点头，这公孙仲，着实值得信任，刚刚他去找杨熊与章邯时，只提起这两个被自己破格提拔的人，但是同样为军中精锐的王翦与熊启兄弟却没提及。
这里固然是因为熊启与熊圭的岗位不在此处，但是未尝没有别考量。简单一件小事，就足以看到公孙仲此人的心思之细密，这位名将之后，倒是一点都没有丢乃父之风骨。
郭嘉和嬴政现在最需要的是人手，但是不是什么人都能要的，公孙仲在帮助郭嘉遴选人才时，能考虑到熊启的情况，此人背后站着楚国大族，也许会在将来嬴政大势在身时毫不犹豫地相助，作为助臂。
但是在此时，嬴政潜龙在渊之际，这人不会贸然代表楚系力量表态，所以公孙仲聪明地忽略了熊氏兄弟二人，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嬴政的底细，这也是郭嘉虽然平日与熊启熊圭二人交好，但是从来不提起嬴政的原因所在。
至于没有知会王翦，此人乃是老秦人里年轻一代的杰出少年，王翦自己虽然对郭嘉与默军充满好感，但是他背后的力量，也不会放弃结交目前已经强大的吕不韦与子楚两方强者而去看好郭嘉，所以嬴政的一切也得瞒着他。
“公孙仲应该是提起了这二人与王翦熊启等人的差距，人家还有摇摆的资格，这二位，如果不及时抓住机会，将来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此二人也存在赌的心理，但是也确实是看好咱们的前路，所以不用顾虑他们是别有用心，何况只要咱们一点点强大起来，就算真的有人别有用心也无所谓。”
嬴政看郭嘉对此事似乎不欲深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虽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妥，但是出于对郭嘉的信任，他并没有在此时纠结，就像是郭嘉感觉到那个赵高可能有问题，但是却没有与嬴政争辩此事。
“嘉，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嬴政终于说起了此行的目的，利用现在自己不引人注意的优势，暗中帮助郭嘉行事。
“有，而且很多。”郭嘉不是个会跟人客气的人，尤其是和嬴政这个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这咸阳守军来历复杂，背后枝根错节，我虽然有心整顿但是一时间无从下手。
这里面最好收拾的人都是宗室培养的人，外将派来的人再不堪到底是上过战场，有几分底蕴在，但是我与宗室已经起了太多冲突，若是再针对他们，我担心有人会失去理智，采取些过激手段。”
不得不承认，郭嘉的话有些道理，宗室的人马历来只负责所谓防务，没有多少实际参与大战的经历，虽然宗室也不乏豪勇之辈，但是在历代秦王的压制下，这些人对于大秦的建设其实没有多少参与度。
相比之下，像是孟西白三族这些老秦传统家族，他们才是大秦军队的根基所在，军中的大将们都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他们的人即使有些不足，也绝对不会像宗室的私军这般不堪。
“这是个问题，宗室的人力量其实不强，但是他们毕竟是贵族，轻易不能相辱，尤其是现在。”嬴政也轻轻拍打着城垛，“父王回国之后，吕不韦为了防止父王与他人联手脱离自己的掌控，把他安排在咸阳宫内不得外出。
这些年来父王能联络到的帮手也只有这些宗室之人了，有时候不是父王不知道他们蠢，他们贪婪，只是父王无人可用。现在，宗室名声大受损失，父王命这些人韬光养晦，此时你如果拿他们开刀，未免有些故意为难父王的感觉。”
“这么说来，咱们只能从最难招惹的人那里下手了？”
“也只能如此了，你可有目标？”
郭嘉摇摇头，说道：“暂时没有具体目标，我把自己的人分散在所有岗位，不说话，只观察，定时有人汇报。
到目前为止，刻意与我为难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负责城墙东段的军侯纪诚，此人乃是镳公手下的宿将；另一个是负责城内巡防的五百主郑卫，此人是吕不韦门客。”
嬴政听得直嘬牙花子，好家伙，不去惹最弱势的宗室，就去惹最强势的军方势力与吕不韦，郭嘉这性子，真是一言难尽。
“这二人都做了什么？”
“纪诚此时当值，但是却返回了城中自己的家中，郑卫按职责应当巡视五遍后归营，但是实际上只巡视了三遍。按照军法，郑卫是一个执行不力，但是这个纪诚，擅离职守，罪名更大些。”
“这么说，你不打算对吕不韦出手，而是要先跟这位大秦军中一柱翻脸？”
郭嘉点点头，实际上违反军令的情况哪里会只有这么一点，但是其他人要么是宗室之人，不能欺侮过甚，要么收拾了也没什么大用，只有这二人，身后的人分量足够，那他们开刀别人不至于说自己欺软怕硬。
但是也不能同时开罪吕不韦和镳公，这二人分属不同阵营，若是真的同时得罪了，对郭嘉来说，就是找死了。
“吕不韦现在忙着和大王争夺朝堂的权势，双方明争暗斗快要打出真火了，我若是这个时候插手，为了树立权威，吕不韦不会轻易就范，到时候他做出反击，我的威望就会大受打击。
至于镳公，接替王齿将军坐镇上党，在咸阳的实力没有吕不韦这么恐怖。而且此人身为外将，勾结宗室，明目张胆放话要扶持成蟜，这是什么行为，这叫恃功自傲，这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心态！”
嬴政也暗自点头，镳公为大秦征战多年不假，但是这不是他这么狂傲的理由，私下串联外将们，虽然支持了成蟜，与大王定下了盟约，但是，身为臣子，以支持王子为代价与大王订立盟约，这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现在子楚势单力薄，需要这些人支持自己来对抗吕不韦的势力，但是这不意味着在这位大王心中对他没有一点意见，事实上，只要大局落定，不论是大王从吕不韦那里夺回权力还是在斗争中输给吕相国，接下来大王与丞相要收拾的第一个人就是镳公。
王齿的战功不高吗？比起镳公，王齿才是活着的秦人大将里威望最高的一个，但是看看王齿，看看司马错，这些人哪一个掺和到了镳公的事情中了？
如今自己拿纪诚开刀，整顿军纪，得罪了镳公不假，但是若是非要说自己得罪了整个大秦的军方，郭嘉是不信的，甚至是目前一直在仰仗着镳公的大王，也未必会因此对自己发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