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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兵凶战危
“杨熊，你觉得打赢这场，很值得高兴吗？”
刚刚还有些亢奋杨熊等人忽然想起，平日里郭嘉虽然很重视他们的个人实力发展，但是对于战甲的使用也是要求的十分严格的，自己在开战前就丢掉甲具的行为，可是违反了郭嘉的军令。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要脱掉盔甲？”
“公子，属下……”
“你想告诉我，你怕打赢后这些人说我们占了甲具之利，胜之不武，是吗？”杨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告诉郭嘉，就是因为这个，当然，在不借助甲具的情况下，快速击败孟威，替郭嘉敲打一下郿县这些人，也是目的之一。
“你似乎很不喜欢占据优势后对敌啊，居然想要追求公平的对决。战斗开始前，我说，刀剑无眼，兵凶战危，就是希望你们知道，这虽然是一场演武，但是还是有危险的。
如果没有穿甲，你觉得王翦能那么快从马蹄下站起来吗？你觉得刚刚王翦他们胜的会那么简单吗？我在用心提示你们，这是一场演武，一场严肃的战斗，但是你却不放在心上。
你觉得，对方没有穿甲，你穿着铠甲会被人嘲笑误解你不够勇武，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武立家的郿县三族之人，居然找不出一百个带着甲的士兵吗？
他们有，他们的铠甲是大秦最好的，即使比不上墨甲，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为什么他们不穿，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种蠢货的存在！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军队穿着墨家最好的铠甲，所以比拼甲具，他们永远也不是你们的对手，既然比不上你们的铠甲精良，人家就故意不穿，为的就是看着你这种蠢货，放弃自己的优势，来和人家直接肉搏。
而你，我本以为足够聪慧的你！当了一只蠢熊，你是不是还在幻想着，自己英武的身姿折服这些对手，但是你看看，这些人只会觉得你蠢，只会觉得你就是个傻大个！
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追求公正，为什么不赤手对敌？你的剑也比别人的锋锐！能卸甲，为何不能扔剑！
我本来还想要委你重任，可是你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念在你毕竟大胜，只罚你官降一级，今日起在短兵中做一屯长，杨熊，你可有不服？”
郭嘉内心的失望真的难以有人想象，杨熊是自己在咸阳期间，唯一一个主动积极表现了非凡才能的人，也是郭嘉极力想要培养的人，这次本想要借助演武的名义给他个机会带更多的人，可是，这家伙居然在这个时候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属下心服口服！”
“杨熊！我问你！你带着甲胜，如果他们说你胜之不武，你觉得这些人为什么说这种话！”
“回校尉！他们是嫉妒！是羡慕！”
“我问你！他们说你没有战甲就成了废物，那你就真的成了废物吗！”
“回校尉！熊虽不才，但绝不是废物！”
“那你为什么要在在意他们的话！”郭嘉一掌打断将台边缘的装饰，狠狠砸向杨熊，杨熊的额头都被砸出血了，也没有移动分毫。
“你的剑，会因为他们的嫉妒而迟钝吗？你的弓，会因为他们的言语而变得松软吗？
我说了多少遍，实力是自己的，名声只是别人嘴里的虚妄！有人侮辱我，提剑杀了就是，很难吗？需要你用这种愚蠢的方式证明什么吗？
《孙子兵法》开卷就是——兵者诡道也！你向往的那种堂堂之战，在这五个字问世的那一日起就不存在了！
你带着人斩杀一群刚刚落难的敌军，就不是功绩了吗？难道你还要给他们吃饱喝好，然后脱下甲胄和他们公平一战吗？就因为他们会说你胜之不武？你这么做对得起信任你的这些兄弟吗？”
话说得有些过，但是道理是真的，人说春秋无义战，原本那种下战书——约时间——找地点——打架——后撤的战争模式，早就结束了，现在是战国末期，不是战败后只允许追击五十步的春秋时期！
自己的观念也许不适合现在的作战方式，但是过于强调公平之战的思路，也是错误的，郭嘉不止一次的在训练中提起这些，就是希望士兵们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就在郭嘉指着杨熊不知道如何责骂的时候，孟威站了起来，替杨熊辩解道：“嘉校尉不要责怪杨兄弟了，是我们故意不穿战甲挑衅在先，杨百将也只是为了不坠您的威名，虽然有些愚直，但是并无大过，还请校尉看在孟氏一族的份上，不要过分责罚杨兄弟。”
郭嘉有些惊愕，居然还有意外之喜，但随即又露出了玩味地笑容，这句“看在孟氏一族的份上”，说的有点不同寻常啊，其中示好之意，不难听出，也不知是这孟威自己被杨熊折服，还是孟氏刻意安排，不过看起来，总是一件好事。
“既然孟氏愿意替他求情，此处也并非战场，我也不会刻意为难于他，杨熊！许你五百主之职，带兵五百人，包括我的短兵一百人，都归你统管，但是，若是下次再有这等愚蠢行为，直接贬为一小卒！”
“杨熊谢校尉，谢孟兄好言相劝！”
在杨熊等人退下，收拾校场时，郭嘉看到，三族这边有两位年轻人默默穿上了铠甲，看样子也知道，在自己这番话说完后，默军不会再愚蠢到不穿铠甲出战了。
“章邯，下一场你上，全力以赴，不要让我失望！”
章邯看着将台上的郭嘉，眼中满是感激，自己不过一城门吏，郭嘉却在茫茫人海中将自己找出来，并且提拔到现在短兵百将的位置，在自己溶血为誓后，还将王子政那等隐秘告诉了自己，对自己推心置腹。
如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既是将主又是家主的郭嘉主动点自己的名字出战，其中的提拔之意不言而喻，章邯在这一刻，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邯必不负公子厚托！”
章邯的人来到校场，一言不发，静静整队，郭嘉看着正在默默检查自己兵器的这一百人，暗自点头：“章邯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展示自己的名将之姿了。”
也不怪郭嘉感慨，郭嘉有短兵三百人，分别由公孙仲、杨熊和章邯统领，公孙仲的人，是他自己训练的，战法什么的用的都是公孙仲的家传，也就是那位武安君的传承，所以，这百人虽然不是铁鹰出身，但是杀性比起另外两位的手下更重，整支队伍看起来，就像是一柄肃杀之剑。
杨熊为人机敏，虽然长相憨厚，但是才智不凡，练兵多以机变要求，他的手下这一百人，除了郭嘉要求的常规武器之外，还额外配备了短斧，作为近战时的杀伤之器，每次训练到这些人取出短斧，郭嘉都感觉看到了一群凶暴的熊罴。
而眼前的章邯，气质与其他两位相比，更加内敛，章邯为人也是沉默异常，重规矩，明利害，但是据公孙仲所说，章邯训练的这些人，杀性虽然不重，但是残忍异常，为了完成任务，可以以坚韧的意志去做到很多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
说起来，章邯这个家伙，因为出身低级贵族，善恶观有些崩塌，要不然这货也不会在大秦最后危难时刻以刑徒作为大军，不计性命的去消耗敌人，以至于项梁这样的枭雄都在这样的战术下跪了。
此时看着这些专注于自己武器的战士，郭嘉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一群屠夫，即将开始走入自己的屠宰场，而这些人在检查完装备后，都握住右拳，以左手持剑，让郭嘉有些疑惑。
“他们右手里是什么？”
这倒不是郭嘉不关心这些战士，连手下拿了什么武器都不知道，事实上，作为自己的短兵，郭嘉与这些家伙平日的接触挺多的，但是为了更好的塑造一支军队的灵魂，郭嘉赋予了自己的几位亲信一些特殊权力，其中之一就是可以向墨家要求打造专属武器。
杨熊的两屯人马，就配备了短斧，公孙仲和王翦的人比其他人多了一把手弩，这章邯，平日里从来没有显露过自己配备的新装备，郭嘉也就无从得知了。
田简子从袖口取出一张图纸，递给郭嘉，问道：“这不是你设计的吗？”
郭嘉一看，竟然是虎爪刀！一种贴着手指握住的兵刃，有四个环套在手指上，末端有虎牙状的刀刃，刀刃极短，却极其锋利，这是后世东南亚某国的一种军用武器，也是许多游戏里的常见兵刃。
郭嘉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会画一些脑中闪现的灵感，这虎爪刀和铁蒺藜之类的东西，都是在平时学习兵法时，脑子中蹦出来的一些想法，但是因为虎爪刀需要的材料必须足够坚韧锋利，当时没有稳定的百炼钢出产，就被郭嘉抛诸脑后了。
章邯自知道嬴政的存在后，就一直负责帮助郭嘉收拢这些奇思妙想，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看上了虎爪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墨家的人完成的打造并配备到了自己的军中。
“这章邯，是个人才啊。”战甲的护手稍微有些宽大，导致敌人根本看不到手里的动作，借助战甲的掩护，没人能够看到默军手里的虎爪，以虎爪的锋锐，在划过郿县这些粗糙铠甲的情况下，一击就足以破甲，几个回合，郿县这些年轻俊才就得怀疑人生。
“这人心性坚定，目标明确，他的人马配备的弓弩比其他人更加适合暗杀，这人在以卫缭的鬼衣为目标，试图帮你打造一个属于你自己的情报系统，甘愿让出所有虚名，是个忠心的手下。”田简子对章邯也是十分赞叹，而且这人对郭嘉的忠心，连田简子都觉得值得信任。
郭嘉啧啧两声，说道：“这章邯是真的了解我，知道我对于情报的看重，若是真的掌管我手下的情报系统，他的位置只会在所有人之上，这可不是什么不图虚名，而是图谋的光明正大。
看来接下来可以试试，往这方面培养一下章邯了，不错，在杨熊之后，章邯也愿意主动表现自己的才能，这是好事，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我去发掘的话，我怎么能完全发掘出人家的本领。
还是这样好，自己表现出自己的野心，我看看你们的才能是否配得上自己的野心，只要配得上，权力，我可不会吝啬。”
“兵凶战危，刀剑无眼，可有人要退出演武？”
“不退！”“不退！”
择人而噬的猛虎，在这一日，要露出自己的爪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