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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咸阳深宫
郿县以西的荒原上，大获全胜的默军正赶着马群，押送着俘虏向着县衙前进，火把照耀下，宛如一条巨龙在荒原上蜿蜒前行，而龙首的位置，郭嘉正骑着马，眯着眼睛思考着什么。
与此同时，咸阳宫内，还有一个人正眯着眼却无法入睡，王子嬴政坐在床榻上，耳朵竖起，仔细聆听着黑夜中的动静。
吱呀～卧房的门被人推开，嬴政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宛如两点星光穿破夜幕，照在来人脸上。
“高，你回来了。”来人正是赵高，嬴政从赵国救下的没落贵族，为报答嬴政的恩情自愿作为一介奴仆随嬴政返回秦国。
“回殿下，赵高不辱使命。”
嬴政没有点燃灯火，在黑暗中对着赵高招招手，感应灵敏的赵高即使是在黑暗里也感觉到了嬴政的动作，缓缓靠近。
“高，外边情形如何？”
“回殿下，卫尉蒙武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咸阳的城防和城内各处巡视都被此人安排的井井有条，虽然有公子嘉打下的底子在前，但是此人的才能不容忽视。
奴才寻了好几日，自觉倒是能够出得城去不被发现，但是却不太敢直接出去。”
“为何？可是担心我？你忘了，按照医士的说法，我因为连月的静养，身子已经有所恢复了，若是有人来此，我稍微表现得正常些倒也无妨，而且此处毕竟是王宫之内，恐怕没人会来此谋刺我这个不怎么被人看重的王子。”
赵高在黑暗中的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担忧，说道：“这只是一个方面，另外，奴才这几次出去，总是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观察奴才，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是谁。
据奴才猜测，十之八九应该是……鬼狱。”
“你是说，传说中国尉麾下，以鬼衣军为骨干，组成的咸阳地下势力，鬼狱，是真是存在的？”
“恐怕是的，国尉已经很少出现在咸阳，但是咸阳的风吹草动却没有能够瞒过此人的，别的不说，单说吕丞相赶走公子嘉那日，吕府门客全家惨死之事，除了在朝堂上与他起了争执的国尉大人，还有谁做得到，还有谁会去做？
此时此刻，恐怕在街上巡视的卫尉属官们，对于咸阳的掌控都不如这位没有露面的国尉了，只是高实在是不明白，本来我是根本察觉不到这些人的，为何在我表现出想要离开咸阳的想法时，那些隐藏极深的人总会故意露出破绽，让我发现，好像在刻意阻拦我出城一样？”
嬴政也跟着有些着急起来，“国尉乃是嘉的师兄，也是我的半个师兄，按理来说，对我不会有什么恶意，为何要阻拦你出去，难道不知你出城只为帮我联系嘉？”
“我当然知道。”嬴政卧房的门再次打开，赵高露出惊骇的表情，虽然已经猜到，国尉手下有人似乎能够躲过自己的感知，但是万万没想到，人家都已经摸到身后了，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师兄，你为何不让赵高出去？自嘉出城就任郿县以来，我们已经数月没有任何联系了。”嬴政因为郭嘉的关系，对卫缭也是没有什么戒心，见卫缭进来，就直接发问到。
卫缭不客气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眼前漆黑的一切，似乎对于此人来说没有任何阻碍。
“王子殿下，你不觉得，你和师弟之间的关系，太过紧密了吗？”
嬴政觉得此话有些奇怪，想了一会道：“师兄是不看好政吗？若是如此，政也认了，只是，为何听师兄的意思，有意不让政与嘉交好？”
卫缭摇摇头，对赵高说道：“帮我取点水吧，一路走来有些渴了。”赵高应声退下，把房间留给二人。
“我并不打算让你与嘉断绝关系，甚至说，我也十分看好你，但是可能你没有意识到，你们之间此时的关系，太过紧密了。
将来有一天，你是要坐到那个天下至尊之位的，可是师弟虽然有墨家和鬼谷同时教导，但是他的性子就是这样粗疏，感情用事。
现在你什么都没有，要带着他打下基业，这样的性子倒是有些好处，但是当有朝一日，寰宇之内你再无对手，那时，师弟的性子，无异于取死之道。
所以，我以为，你们之间可以联系，但是不该如此紧密，要让师弟意识到分寸，否则，将来有那么一天，你是否会做下不忍言之事？”
嬴政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听出来卫缭的意思，自己要成就的大业，需要大毅力大胸怀，但是也需要所谓的王者心性，而王者，注定是孤家寡人，没有兄弟。
“政自幼被人孤立，就连我的母亲对我都厌恶异常，只有嘉，在我无助时，带着二黑安抚我，听我说话，对我知无不言，把我当成兄弟一样。
即使有你说的那么一天，政可以告诉你，王位我可以不要，天下我也可以不要，但是与嘉之间的兄弟情，政绝不放弃。”
卫缭幽幽叹息一声：“那是因为现在的你没有尝到王权霸业的毒药，那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毒药。罢了，你们自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好再做恶人，只是，赵高不能出去。
你的病情才刚见起色，赵高就匆匆离去，有心人虽然不知道赵高的行程，但是很容易就猜到，值得你唯一的亲信亲自去见的，只有郿县的公子嘉。
你的所有伪装会被这一无心之举破坏，到时，一个装病潜藏，居心不良的名声，就扣在你头上了。”
“那，师兄愿意帮我联系一下嘉吗？”
“本座忙得很，想要我替你做这种无聊的小事，先坐到那个位置吧，我会让人鼓动成蟜送你些礼物，其中有些珍奇异兽，鸿雁托信飞鸽传书的事情师弟应该和你说过，你应该认得鸽子吧？”
“飞鸽传书？嘉确实说过，不过在赵国这些东西驯养不便就没有去做，师兄你已经训出可以传信的鸽子了？我虽然不认识，但是赵高见多识广，应该认得。”
卫缭拿起桌子上的一枚点心，含在嘴里就转身离去，边走边感慨：“这赵高，本事不错，也还算忠心，若是你放得下心，可以让他找些人送到我这里，我帮你养些可用的武力，毕竟，你再养病也养不了多久了，等外界传出你完全好起来的消息，赵高一个人就未必护得住你了。”
嬴政笑着轻轻点头，对着窗户轻轻敲了三下，不多时，赵高走了进来，“高，师兄有些话说的诛心，所以想避开你，不要介意，刚刚他夸你忠心有加，本领不凡，你要是能找些人手送到鬼狱，他可以帮咱们培养一下。”
赵高先是欣喜，随即又苦下脸来：“我的殿下呦，明面上你还是个病人，说服人暗中投你本就不易，而且咱们可没什么钱财，就是找得到人，置办甲胄武器什么的，总不能让国尉掏钱吧。”
嬴政也有些犯难，在床上来回翻滚，忽然有了主意：“对了，高，你见过鸽子吗？”
“鸽子？那种小巧的飞禽？没什么肉，奴才落难时打下来过几只，不太好吃。”
“就知道吃，过些天，成蟜应该会送些珍奇过来，到时候你把鸽子给我找出来，不许伤害它们，咱们能不能拿到钱，就看这些小家伙了。”
嬴政在心里暗暗说道：“嘉啊，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传信给你，你怎么也得帮衬点吧，哈哈，毕竟这是为你亲爱的大哥训练贴身卫士。”
郿县这边，刚刚走入府衙的郭嘉忽然打了个喷嚏，一旁的杨熊忙问：“校尉，您这是怎么了，着凉了？”
郭嘉没好气地挥挥手赶走杨熊，“别装的这么热情好不好，不就是想要我那匹马么，告诉你，做梦，谁叫你急冲冲的去找孟威，大家分马的时候你自己不在怪得了谁？还敢说我腿短骑不上马？我看你是这辈子别想骑马了。”
“校尉！公子！您可不能这样啊！大家都有马能骑，就连蒙恬和蒙毅俩小儿都有，不能只留着我老熊没有战马啊。”
“怎么，杨兄刚刚被升任五百主，就看不起我们兄弟了？”蒙恬和蒙毅正好从杨熊背后走来，杨熊一眼看到，这二人牵着三匹马，就知道其中一匹肯定是打算送给自己的，可是偏偏刚刚那话说的……
“不是，恬啊，我是说，你们两位少年英雄，此战首功，当然得骑马，骑好马，我是觉得公子那匹照夜白更适合恬兄弟你，真的。”说着，就毛手毛脚想要去触摸蒙恬牵着的另一匹马。
蒙恬倒是无话可说，蒙毅却不乐意了，“怎么，杨五百主这话意思是在下就是个黄口小儿，任你欺负了？”
“哎呦我的毅兄弟，咱们哥俩说这话就太见外了，乃兄蒙恬是少年英雄，你也是难得一见的英才啊。”
“呸呸呸！你才是那遭天妒的英才，拿去，公子专门交代给你挑一匹高大点的，公子那匹照夜白是给仲留的，毕竟仲受了伤，把最神俊的马儿赠给他也是合情合理，你不许再闹了。”
杨熊惊喜地接过缰绳，发现自己的马匹果然比寻常战马高出一些，憨厚一笑：“我就知道公子最是公正，早说这匹照夜白是给仲留的，我也不会那么废话嘛。多谢蒙家兄弟帮我老杨挑马，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帮忙。”
“好了，赶紧进去吧，公子该等急了，羌人的事情，还有西域的事情，都挤到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