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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西域归人
“布谷布谷！”
谷勒西部落的巡岗士卒有些奇怪，春日还未到呢，哪来的布谷鸟叫？不过看着黑漆漆的四周，想到一步走错就有可能踏上沼泽而万劫不复，便没有了深究的心思。
在毡帐里小憩的章邯猛然睁开眼，扭回头，蒙恬半闭的眼皮也缓缓打开，二人目光交汇，轻轻点头，蒙恬随即轻轻走出毡帐，四下打量后，来到一处隐蔽所在，捏着嗓子学起了麻雀叫。
不多时，蒙恬转回帐篷，对章邯轻轻点头，二人确认过信息后，再次合眼小憩，等待着时机。刚刚的布谷鸟，正是后方赶到的蒙毅等人发出的确认信号，而蒙恬以麻雀叫声回应，意为隐蔽身形，等待时机。
章邯知道，虽然自己来时的路上十分安全，但是一旦与这些羌人交战，混乱间，此地无处不在的沼泽就是大军最大的威胁。因此，交战的动静绝对不能过大，最好能够悄无声息地生擒包括那个匈奴贵族在内的家伙们，这样一来，大战就可以避免了。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去，四下里传来了羌人们的欢声笑语，不久前，匈奴以绝对强势的武力打败了羌族的联军，征兆他们的子弟前往西域与东胡人作战，在羌人的传统里，匈奴人已经算是自己的半个主子了。
如今，主人带着护卫来到这里，组织大家准备进行一场劫掠，目标就是那个从来未曾反抗过羌人的秦国，这些羌人战士们怎么能不感到高兴？
被羌人视作奴才的义渠人残部，都搅扰的秦国边境不安，现在，在强大的匈奴人带领下，羌人们亲自出马劫掠，肯定能收获更多的财宝。
白胡几人被邀请，来到谷勒西的大帐，因为匈奴贵人十分疑惑，几个小部落怎么会招惹到东胡人？
“安南，你说你是打算向着秦国边境靠近，但是突然遇到了东胡人的战马？”
大帐宝座上，一个穿着白狼皮的匈奴男子看着下面的白当羌首领，有些疑惑地问道。此人名为莫度，乃是匈奴日逐王的王子，在匈奴部落地位尊崇。
改名白胡的安南眼皮直跳，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此时反水，秦人必然会屠杀自己的族人，而这些匈奴人，也不会放任自己一个曾经的叛徒活着，只能按照那个大秦将军交代的话说了。
“是的，我伟大的王子，我们白当羌的草场并不丰茂，眼看春季到来，秦国边境定然没有防备，我想去劫掠一些粮草，但是在半路上，忽然看到一群东胡人，他们好像在寻找什么，见到我二话不说就动了手。”
一旁的塔司和木伦二人也赶紧跟着说：“我们也是一样，忽然出现一群在找什么东西的东胡人，他们二话不说就动了手，我们逃亡一段距离后他们也不追赶，后来在路上，我们几个碰到一起，就结伴而来。”
匈奴王子身边，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羌人眼里露出疑惑的光芒，此人正是谷勒西，这片草场的主人。
“不对啊，东胡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说他们在找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冒险来到匈奴下属的领地寻找？”
白胡三人心里发苦，这番说法是章邯教给他们的，本来，直接说是来投奔谷勒西就好，现在这么说反而惹得人家怀疑，三人心中叫苦不迭，但是却不敢违逆章邯的话语。
没想到，谷勒西的话还没说完，那匈奴王子就打断了他：“不用怀疑，我知道那些东胡人在找什么。”
谷勒西赶忙陪上笑脸，说道：“难道他们是来找伟大的莫度王子的？放心，有我等在，即使那些东胡人找到王子的下落，王子在此地也是安全的。”
莫度冷笑一声，道：“找我？我一路偷偷前来，谁会知道我在这里？难道是你泄露了我的行踪？”
那高大的谷勒西瞬间下跪，口称不敢：“贵人千万不要误会啊，谷勒西怎么敢出卖高贵的匈奴王子啊，绝对没有此事啊。”
莫度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起来吧，我知道你没有出卖我，伟大的昆仑神在天上看着呢。”
“谢王子信任，些王子信任！”
莫度撇撇嘴，说道：“我倒不是信任你，只是我知道那些家伙在找什么。因为，我这次出来，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
“什么？王子，您不是说，这次出来是为了劫掠秦国边境吗？怎么又说是为了找东西？”
那莫度冷冷地看了一眼谷勒西，“你是在对我下命令？”
“不敢！不敢！”
莫度站了起来，缓缓走向白胡三人，说道：“找东西和劫掠秦国之间，没有冲突，因为我还有那些东胡人要找的东西，就是一个秦人，一个从大月氏来的秦人。
他这一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躲过了东胡的封锁，躲过了匈奴的斥候，按照我们的想法，这个人的目的地，一定是秦国边境的郿县。只要你们在秦国边境劫掠一番，然后向秦国朝廷施加压力，到时候，那个人就会乖乖地被交出来。
安南是吗？这一路，你们有没有见过，秦人？”
安南心头一紧，但是转瞬间就摇头：“没有，我们没有见过秦人，要是早知道那些东胡人在找秦人，我们肯定先去抓两个秦人，这样部落就不会……”
“哈哈哈！蠢货！”
白胡眼角一抽，难道是被发现了破绽吗？
却见那莫度接着说道：“你以为那秦人是好抓的？告诉你，此人从西域逃出，一路上隐蔽身形潜藏踪迹，即使这样，他都杀了不下八十人，个个都是东胡和匈奴的勇士，就凭你？还想抓住他去领赏？”
“安南错了，安南不该痴心妄想……”白胡一边说，一边磕头，塔司和木伦二人也随着磕头，那莫度看几人磕头磕出血来，放肆大笑：“哈哈哈，好了，看你三人也是忠心匈奴的，既然你们的部落没了，以后就跟着我吧。”
身后的谷勒西顿时露出羡慕的眼神，这三个家伙，被人袭击后草场都丢了，现在却因为被贵人看得顺眼，收入麾下，这就要大富大贵啊，让巴结这莫度许久的谷勒西嫉妒不已。
“谢王子！谢王子！”
“好了，你们去拿些酒来，今日你们提供的情报还是很有用的，赏你们在这里陪本王子饮酒！”
三人千恩万谢地退下，待三人离去后，莫度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谷勒西，是不是觉得本王子不公正，对你太冷淡了？”
“不敢，不敢。”
莫度缓缓走回宝座，伸手招来谷勒西，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待说完后，谷勒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满脸喜色，回过头，看着帐外去拿酒的三人，脸上也是轻蔑的笑容。
白胡三人特意绕道，来到章邯所在的毡帐，章邯见状有些不悦：“不是说了吗，今晚就要行动，你们最好不要引起注意。”
白胡赶忙解释：“将军，我们按照你说的那番话说了，那匈奴王子说，他知道那些东胡人在找什么，他们在找秦人，一个从西域回来的秦人。”
听到这里，蒙恬露出惊讶的眼神，郿县与西行队伍断开联系已经很久了，章邯此次的目的之一就是建立一个据点，让郿县能够与西域建立联系，现在忽然说，西域跑回来一个秦人，还在被东胡人追杀，看来，墨家探险队的境地不妙啊。
“那王子说，他此行安排羌人攻打郿县，也是为了那个秦人，他要对大秦朝堂施压，逼迫大秦把这个人交出来。”
一旁的蒙恬冷笑道：“大秦虽然奈何不了匈奴，但是从来没有委曲求全的先例，这家伙是在做梦。”
但是章邯却否定了蒙恬的说法：“这不是做梦，他既然这样说，那就一定有把握。”
蒙恬还想反驳，可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吕……”
“哼，杂家之人脱离探险队返回，暗中建立商路，为何我们没有任何消息？为何西域与杂家做起了生意却要追杀墨家之人？为何一个区区小王子就干笃定，强硬的大秦会妥协交人？
没有朝堂上的内鬼，他们敢这么做吗？至于这个内鬼是谁，除了唯利是图的商人吕不韦，还能是谁？”
蒙恬也知道，章邯十之八九没有说错，吕不韦真的勾结了外族，为了利益，不惜让外族进攻大秦边境，还要放下大秦的尊严，公器私用，打击自己在商路上的敌人，这种行为，让人齿寒。
白胡又断断续续说了自己在大帐的见闻，包括匈奴王子打算收自己三人当手下的事情，章邯听后冷笑一声：“你们三个，在他们眼里是连自己的草场，自己的老巢都丢了的废人，凭什么觉得自己会被重用？”
“将军是说，莫度在骗我们？”
“攻打大秦边境，必定会有所损失，而且按照他的计划，大秦被迫交人后，必然会采取报复，这个时候，草原上忽然出现三个没有多少兵力，但是却直属于匈奴王子的亲卫部落，你觉得，大秦军队会怎么做？”
白胡忍不住流下冷汗：“也就是说，这个莫度，其实是想拿我们当做交易，来换取那个秦人，我们被灭后，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秦国的面子也没有丢失……这是个畜生！”
章邯拍拍三人的肩膀，说道：“何必生气呢，今晚过后，就不再是你匍匐在这个畜生面前，而是这个畜生的生死，被你握在手里。”
白胡摸了摸胸口藏着的东西，狠狠点头，“我明白了。”
待三人走后，章邯对蒙恬下令道：“密切注意大帐的动静，一旦白胡得手，立刻进去控制局面。”
蒙恬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章邯知道这个半大孩子在难过什么，吕不韦这种人，没有把军人的荣耀当成一回事，但是蒙挚为了地位权势却……实在是丢人啊。
“别多想了，咱们把这些羌人就地歼灭后，吕不韦再多的阴谋算计都无法实施，秦人的尊严，军人的荣耀，属于我们自己，所以我们要用自己手里的刀剑来守护！”
“蒙恬领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