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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燕国之乱
辽东沃野，明明已是春日，却还是一副肃杀之相，只有些许青草倔强地冒出头来，让人知道春日到来的消息。
在光秃秃的一片荒原上，一群身穿黑色披风带着诡异面具的骑士结阵而踞，以几名银色面具骑士为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不多时，两匹白马相伴而来，有些奇怪的是，一侧的年轻骑士总是在试图将自己的身子远离另一侧那位紫色面具骑士，但是却又不由自主地在坐骑带领下紧紧贴着那紫色面具骑士。
在二人出现于众位骑士眼中后，身后又陆陆续续出现了数百位穿戴整齐的军士。
“恭迎主上！”“恭迎国尉！”
卫缭摘下紫色面具，露出有些疲惫的面庞，对着一旁的太子丹摆了摆手，道：“多谢太子一路相伴。”
“国尉好胆色，如此劫持一国太子，当真不怕我父王兴兵问罪？”姬丹有些色厉内荏地指着卫缭叫嚣到。
“兴兵问罪？你们元气尚且完好时都打不过赵国，此时燕国伤筋动骨，难道你真的觉得，你父王和你一样愚蠢，胆敢得罪大秦？
你也不想想，这一路上，遇到关隘便借你的名声开关过城，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数百装备整齐的伐齐军，你父王当真过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在我卫缭手里？
姬丹啊，想想吧，为何我会无缘无故地发现你的人手？为何这群伐齐军在通过各地关防时会如此便宜？”
姬丹的眼里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你是说，是我父王的意思！”
卫缭不置可否，带着姬丹走向在前面等着的鬼帅们，待来到众人面前，姬丹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田负，为何会在此！”
一个肥硕的男子迎着姬丹震惊的目光走了出来，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笑盈盈道：“奴见过太子殿下。
奉燕王令，伐齐军擅自调动，意图不轨，即日回转无终城，无王令不得擅动。
太子受向息蒙蔽，勾结外臣，意图破坏秦燕之盟，幸得大秦国尉相助，未曾铸成大错，着令，向息去职夺权，留守府衙反省，蓟城守军转由乐懋接管。
着令韶养为太子傅，于易水畔结庐而居，修身养性，不得过问朝事。”
看着眼前这个露出和煦笑容的宫人，姬丹却感觉心坠入了冰窟。
几年前，嬴政因为郭嘉的离去变得沉默寡言，失去了这个可以欺负的对象后，燕国质子在赵国的日子就变得有些无趣了。
加之燕国之内对于赵国觊觎已久，见赵国在长平之败后久久不能恢复元气，便有了出兵的打算，而出兵之前，自然是不能让自己的王子继续在敌国为质。
故而粟腹在应邀前往大秦国都参与见证郭嘉继任为墨家与鬼谷门传承弟子仪式的路上，暗中带走了姬丹，并且早早地送回了燕国。
就在姬丹回到燕国后不久，粟腹带着剧辛等将领攻伐赵国，兵败身死，绝望之际，姬丹的舅父向息举荐将渠前去议和，带回了被赵人俘虏的剧辛。
此时的姬丹忽然发现，蓟城的守备之责在自己舅父手里，而救回大燕国俘虏的功臣将渠是自己舅父举荐的人才，军中属于燕王嫡系的亲信已经多数战死于赵国，剩下的人，几乎都是自己那位不曾露面的舅父的人。
于是姬丹顺利地说服了舅父，从一个不受宠爱的归国质子一跃而成燕国太子，掌兵权，断政事，天下七国子王子，权势无人能出其右。
在姬丹志得意满之际，秦国的相国吕不韦亲自派人传来消息，愿意与燕国缔结联盟，帮助燕国报战败于赵国之仇，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不得让燕国的名医师然被秦国国尉带走。
对于姬丹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燕国毕竟是自己的地盘，拦下一个孤身前来的卫缭还不简单？虽然不敢伤害卫缭，但是只要借助舅父的势力，软禁卫缭并不是难事。
一旦此事成功，燕国就等同于背靠大秦，有了这个强大的靠山，周围对燕国虎视眈眈的赵国、魏国几个国家便不敢再动任何心思。
而他姬丹，将成为拯救燕国的英雄，到时候，逼宫上位，成为天下最为年轻有为的君主，他姬丹必将流芳百世！
可是，这个笑眯眯的宫人出现在姬丹眼前后，毁灭了他所有的幻想，这个名为田负的宫人，是燕王喜贴身的奴才，他离开蓟城只能有一个理由——燕王之令。
“所以，我的人还没发现你们时你就不断让人离去，是因为我父王告诉你，我会出现，对吗？”
卫缭看着眼前有些绝望的姬丹，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没错，你没有找到我的行踪之前，燕王的人先找到了我，准确地说，他们在秦国就找到了我。
向息身为你母亲唯一的弟弟，在你母亲过世后想要给你他能做到的最好，是个好娘舅，可惜不是个好臣子。
燕国得罪不起赵国，更得罪不起秦国，你凭什么觉得，你软禁我导致秦国国君无法挽救大秦的子民会愿意与你们燕国结盟？若真有那么一天，秦国新君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讨伐燕国。
而燕国刚刚开罪了赵国，你觉得届时他们会与你燕国合纵对付我大秦，还是与我大秦连横借道于我讨伐你燕国？
你自以为雄才大略，想要取你父王而代之，可是事实上，你的眼光比起燕王，差了太远。
至少燕王知道，秦国的根本是秦王而不是吕不韦。
看在燕王的份上，大秦不再追究你试图谋害秦王的事实，你就在易水河畔，好好学习音律吧，或许有朝一日，你能从中悟出些道理。”
田负连忙点头：“国尉说得是，太子年少不知事，犯些错误无甚大事，只要静心悔改，大王会原谅你的。
奴才代大王向国尉致歉，就此告辞。”
田负带着太子丹和伐齐军离去后，日游神有些疑惑地问道：“主上，这田负为何对您如此谦卑？刚刚的话放在大秦已经算是有失国体，要入罪的。”
卫缭耸耸肩，笑道：“岂止是大秦，在哪里都是有失国体，但是他不谦卑不行啊。你看他说得轻巧，简单就以虎符夺了伐齐军的指挥权，但是你也不想想，蓟城的向息难道也像姬丹一样手无寸铁吗？
燕王知道我要前来燕国寻找东西后，立马开始布置，待姬丹率领威胁最大的伐齐军离开蓟城后，拿下姬丹的任务是我来完成，那控制蓟城守军，囚禁向息的任务谁来完成？
这么大的动作，不流血大战可能结束吗？不怕告诉你，此时的燕国正处于最脆弱的时刻，即使是七国之中最弱小的韩国，只要出奇兵直奔蓟城，八百年的燕国国祚，就会断绝了。”
“这？这是真的？那主上，我们要不发一封飞鸽传书，请王大将军他们出兵……”
“胡闹！”卫缭呵断了日游神的话，“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大秦就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隔着赵国和韩国地界灭了燕国，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属下愚昧。”
“你确实愚昧，也不想想，那田负为何敢在我们面前露出如此脆弱之姿？还不是因为大王的性命就寄托于你我之手？若是大秦出兵，且不说路途上要耽搁多久，赵国是否会真的坐视不理。
单就说我们正处于燕国腹心之地，你觉得举燕国之力拦不我们吗？一旦我们失陷于此，大王怎么办？秦国就此落入吕不韦的掌中，你我对得起数十万战死的将士吗？”
日游神赶忙再次忏悔，卫缭挥手打断了他，“你看燕王对于姬丹的惩罚，向息囚禁于自己的府邸，姬丹发配于易水边，但是只要一道旨意，就能随时起复，看似给了大秦面子，实则姬丹没有任何损失。
你们啊，永远不要小瞧了一个国君，能在纷乱的天下保住国祚的人，又岂会是一个愚昧之人？”
“属下明白了！”
“酿酒师，此地距离长白山还有多远？”
“回国尉，一日路程即可到达。”
卫缭立马戴上面具，翻身上马：“燕国的事让他们自己发愁去，兄弟们，随我入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