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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残酷炼狱
整顿好军队后，冒顿整天都显得十分亢奋，在得到了墨家答应帮忙守城的允诺后，这支东胡军队已经随时可以出发，与盘踞在墨山的匈奴开战了。
但是冒顿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没有急于出发，而是带着军队等候杨熊的归来，虽然不懂得中原的礼仪，但是冒顿知道，中原人对于自己还是有所怀疑的，只有那个去探查的人返回，自己的话才能真的被那些中原人相信。
直到太阳落山，杨熊和哈桑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冒顿注意到，这个总是站在章邯身边露出憨厚笑容的大个子，此时脸上沾满了鲜血，看样子这次出行并不算顺利。
身后那个匈奴的仆人，此时在马背上还有一个虚弱的女人，看样子，是被这二人救回的。
“你们回来了。”冒顿友好地向杨熊打招呼，可是不论是杨熊还是那个卑贱的匈奴仆人都没有理睬他，越过了他和沙尔汗二人，径直朝着身后走去。
沙尔汗对于二人的无视有些不满，但是被冒顿拦住，没有爆发，“让他们去吧，我想，他们会坚定墨家帮助我们的决心。”
沙尔汗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堡垒里，早已得到消息的章邯等人汇聚一堂，等着杨熊和哈桑进来，看到杨熊浑身是血，张贤赶忙上前检查，仔细探查后才发现这些都是敌人的血。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暗中查访吗？为何会何人战了起来？”
杨熊轻轻擦去脸上的血迹，神情悲痛，“根本无法暗中探查，匈奴人在城门把守，整个城市都已经被匈奴占领了。”
天还没亮，杨熊就在章邯的命令下，带着哈桑装作商人前往墨山城，在快要靠近墨山城时，却被附近巡游的骑兵给发现，这些人没有管你什么商人不商人的，直接将所有的货物夺走，而两人也被限制了自由。
在被抓到城里时，城门处的一个匈奴军官见二人都是身高力壮之辈，就强行将二人带到了军营，打算以二人为马前卒。
在被押送的路上，杨熊和哈桑看到了墨山城的惨状，这个和楼兰、车师、乌孙并列的商业重地，此时大街上到处都是施暴的匈奴人。
杨熊看到，蛮横的匈奴人随意踹开墨山人的商店，拿走自己想要的一切，任凭那些商户在身后哭喊，有时听得烦了，竟然直接回头将喊叫的商户一刀斩杀，并发出阵阵癫狂的笑声。
商铺如此，民居也是如此，那木制的门扉根本禁不住这些悍匪一般的匈奴兵两脚，他们踹开们，找出那些看起来还有点力气的人就扔到杨熊他们的队伍里，而那些死死拉着亲人不让他们离去的无辜百姓，随手就被这群只能以禽兽相称的家伙杀死。
墨山城无处不流血，无处没有悲呼，杨熊几次想要出手救人，都被哈桑暗暗拦下，杨熊也知道，此时莽撞地出去，不但救不了人，连自己都会有危险。
被抓来的百姓们在匈奴兵的带领下来到了城墙下，一个长相凶恶的匈奴人不断挥舞手中的鞭子，然后大声呵斥着这些无辜的百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伟大的匈奴人的奴仆，拿上你们的武器，站到城头，准备抵挡东胡饿狼的进攻吧！”
所谓的武器，就是一些不知从哪里拆卸下来的木头棍子，长短不一，粗细不均，这些墨山人在匈奴士卒的恐吓下，拿着这些所谓的武器来到了城头。
杨熊和哈桑，还有几个看起来高大的人拿到的就不是这种粗制滥造的“武器”了，他们拿到的是真正的武器，不过就是看起来，刀刃有些缺口罢了。
这几个看起来比较能打的人被带到了城门正上方，一个头顶插着鸟羽的人将这些人聚拢在一起，开始一个个的试探这些人的身手。
杨熊在思考到底该如何表现，是该让自己的身手显得好些还是弱些，才能让这些匈奴人对自己不起疑心。但是，很快那个头顶戴着鸟毛的人就失去了耐心，不再试探，对着身后的军士招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离开，将这处地方留给了这群被强行拉来的“战士。”
“匈奴不留下人来看着这些人吗？万一有人跑了呢？”杨熊见周围剩下的似乎都是被抓来的人，没有一个匈奴人，当然哈桑除外。
哈桑见匈奴人走远，原本紧张的肌肉顿时放松下来，满脸不屑地指着周围这些人，“你看看他们敢跑吗？身后就是留着血的街道，匈奴人的强大和残忍已经让这些人不敢反抗了，为什么要留下人看守这群没有胆子的家伙。”
杨熊回过头，看到整个城市似乎都在流血，而自己身边这些人眼里，只有空洞，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在这里的只是他们的肉体，而他们的灵魂，和这座城市一样，流血而亡了。
“找找路，我们天黑准备离开。”杨熊刚说了一半，就被哈桑按住了嘴巴，这时，身旁刚刚还呆滞的人群，有几个人仿佛焕发了活力，看着杨熊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看清这些人的眼神后，杨熊明白，他们不是想和自己一起逃走，而是想要搞法自己！
看着跃跃欲试的人群，还有紧张的哈桑，杨熊知道，再不做点什么，自己就要被这些不敢反抗侵略者的蠢货害死了。
杨熊的处理方式很简单，面无表情地将哈桑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平静地说到：“看路，天黑前离开。”然后将头扭向一个蠢蠢欲动的人，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杨熊的铁掌握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的家园被人掠夺，你却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说去反抗了，既然如此，为你的家园陪葬吧。”说的是中原话，这个土生土长的墨山人根本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看懂杨熊那双残忍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杀意。
咔擦！
杨熊拇指轻动，将这人的脖子扭断，随手摔在了脚下，哈桑见杨熊出手震慑住了场面，舒了一口气，可是气还没出完，就被杨熊接下来的举动震惊了。
只见杨熊前进半步，双手探出，抓住两个刚刚蠢蠢欲动之人，这次没有任何废话，接连传来两声咔擦的骨头断裂之声，两条人命就此终结在了杨熊的手里。
哈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有资格站在章邯身侧了，因为他和章邯一样，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即使是哈桑这样的匈奴悍匪，面对这些没有反抗之力的人时，也会有些许恻隐，但是杨熊和章邯出手时，完全没有把对方当做一个人来看。
“有时间发呆，还不如好好看清楚地形，匈奴人听到动静过来的话，我们就要提前出发了。”
听到背对着自己的杨熊发出的命令，哈桑顿时吓了一跳，一边观察地形一边解释到：“匈奴人不善于守城，所以把民夫抓到城墙后，他们基本不会再上来了，你还有很多时间。”
还有很多时间杀人灭口，当然，这话哈桑是不敢说出口的。
杨熊面前，所有人都扭着脑袋，避免和这个杀神对上眼神，不论刚刚是否萌生过告发他的心思，此时，这些人只想着从这个魔鬼的手下逃脱。
只有两个例外，远处的角落里，两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杨熊，那两双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着不同的感情。
杨熊很快注意到了他们，也很快走了过来，但是他没有残暴地捏碎二人的喉咙，而是轻轻揭开了蒙在二人脸上的纱巾。
两张娇嫩的面容出现在杨熊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身后的三把匕首。
三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扎在了杨熊的背后，但是却无法前进半分，因为杨熊的衣服里，有墨家打造的铁丝甲，虽然不如熊巨当初的东海精金甲材料那么珍贵，但是抵挡几个暗中出手的小贼，完全没有问题。
哈桑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惊讶地几乎叫了出来，在他的角度，三个人从背后将刀子捅向杨熊，杨熊却没有动弹，分明是受了重伤。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将所有人都给震惊了，杨熊缓缓转身，将三个偷袭的人手里的匕首拿下，当着三人的面折断，“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是墨山的王室？”
身后，两个姑娘颤颤巍巍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我们是墨山的公主，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卫士好吗？”
杨熊将手里的匕首残片扔到地上，转过身看向两位公主，“我并不想伤害他们，只是刚刚那些人看似活着，其实已经死了，我不过送了他们一程。
我虽然不知道两个公主是怎么跑到这里的，但是至少，你们有逃跑的勇气，这已经值得我饶了你们的命。”
左侧那位看起来稍微年长一点的公主，蹲下身子捡起杨熊丢掉的匕首中还算完好的部分，看着杨熊的眼神，坚毅地说到：“我不止有逃跑的勇气，因为我要让妹妹活下去才跑的，我还有反抗的勇气！”
说着，用匕首在眼前挥舞两下，显示自己的勇敢。
“很好，你的勇气征服了我，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东胡人就要来了，你敢不敢和我去东胡人那里，一起收复你的国家。”
这位大公主看了杨熊一眼，“你不是西域人对吗？”
“从我的眼睛和皮肤，很容易看出这一点。”
“不，西域长得奇怪的人有很多，我还见过白色的人。之所以说你不是西域人，是因为，你居然不知道，匈奴时饿狼，东胡就是猛虎，我们这样的绵羊在他们手下，没有区别的。”
“伟大的主人的朋友，快走，匈奴人又送民夫上来了！”哈桑忽然跑了过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杨熊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有匈奴人走了过来，而这些安稳的民夫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相信我，这次我们这些异乡人会帮助你们，赶走匈奴人后，你们不会被东胡人欺负的。”
“你是墨家的人吗？我听说，大漠上来了一群黑衣人，保护弱小，父王说，只有他们才能帮助墨山，他们是墨山绝望时最后的朋友。”
杨熊轻轻点了点头，公主顿时欣喜不已，大喊一声：“墨家的朋友来了！我们的国家还有希望！”
然后杨熊就看到了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几个躲在角落的卫士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公主又看了一眼杨熊后，他们抱着一个个被抓来的墨山国人，从城门上方跳下，紧接着就传来几声惨叫，带着巨大的惯性落下的人，将城门的守军砸死了！
一个人跳下去，两个人跳下去，越来越多的人跳下去，大公主将妹妹推给杨熊，“带着我的妹妹吧，以后她就是墨山的女王，快走吧，墨家的朋友，墨山等待着你们的援手！”
杨熊不知道有多少人藏在这里护卫着两位公主，他只看到，那些不敢反抗匈奴人的软弱民众，被这些卫士带着摔下城门时，没有一句怨言，也许他们只是太害怕，并没有失去为自己国家牺牲的勇气。
这些人用自己的生命为杨熊清除了障碍，公主带着仅剩的几个卫士，走下城墙，向着赶来的匈奴人冲去。
“在战场上，先要学会活下来，找死的人，都是蠢货。”这是老伍长在第一次大战后教给杨熊的话，他铭记了一辈子，后来，那个神奇的少年也说了一句话，“要是有人慷慨赴死，请记住，这是个伟大的蠢货，我们的生命，可以托付给这些不珍惜自己的家伙。”
杨熊一手抱着挣扎的小公主，一手拉住哈桑，从城门跳了下去，早已摔落在此的尸体，缓冲了几人下坠的力道，杨熊一个翻身夺下一匹战马，朝着城内冲去，那个舍弃自己生命的小姑娘，值得去救。
可是在靠近城门时，杨熊看到，那个姑娘正艰难地爬向城门，和同样狼狈的战士们缓缓将大门关闭，在大门闭合前的最后一瞬间，这个美丽的西域姑娘，对着杨熊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