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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满载而归
黑衣，黑甲，黑袍，即使坐骑毛色杂乱，但是远远看起来，默军的队伍就是一股黑色的洪流。
在探查到步度根的队伍出现后，任涂第一时间派遣蒙恬带着人到附近进行辨认，有过与匈奴作战经验的蒙恬，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护卫在步度根身边的王庭精锐。
步度根乃是单于王庭内的亲眷贵族，身边的卫队也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使被人调走了绝大部分兵力，但是蒙恬不知内情，只当这次的对手，是匈奴最为精锐的部队。
“涂军侯，来人是匈奴贵族，护卫是王庭亲卫，我曾见过这支队伍，大秦的骑兵完全不是对手，据说李牧的骑士，也不能完全压制他们，这是匈奴称雄草原的底气所在。”
听到蒙恬的汇报后，任涂的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人数几何？”
蒙恬简单回想了一下，回报到：“回军侯，亲卫人数不明，不下于五百，其他人马不下于两千。”
嘶～
空地上，传来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虽然知道，这巨大的人数中，绝大多数是奴隶，但是这些人几乎都有代步坐骑，这点是默军无法弥补的差距。
“公子，敌人的力量比我们想象中强了太多，是否避开锋芒，待其离开后劫掠后军？”在简单盘算过双方的实力对比后，任涂选择求稳，对郭嘉请求到。
郭嘉其实也有些犹豫，但是对于西域的局势，他是真的不放心，只劫掠后军的话，大队人马还是要分批才能进入西域。
“既然师父让我伏击他们，那就说明师父认定我是有能力吃下他们的，这些人绝对没有想象中这么强，这个险，可以冒。”
郭嘉下达命令后，任涂便不再多说什么，郭嘉觉得可以一试，那任涂就是豁出性命也会去试试。
“蒙恬，去确认对方的行进路线，公孙仲，将捕捉到的骆驼分发下去，增加骑兵数量，熊启，开始组装蹶张弩，分发狼牙箭，必要时不必顾忌骆驼的伤亡，以杀敌为上。”
在一旁听着的田简子听到任涂的命令后眉头一皱，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邓不疑拦住了，田简子回过头，看到邓不疑对着自己轻轻摇头。
“别忘了，墨家即使帮助他国守城，也从来不参与军事命令的下达，这是墨者的底线，不能因为默军是你徒弟的军队就坏了规矩。”
田简子看着那边纷纷行动起来的默军，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来人，着甲！”郭嘉和嬴政二人见众将领命而下，也开始穿戴甲胄，准备作战。
“嘉，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别忘了，咱们是兄弟，是好是坏咱们一起扛，不要总是一个人憋着。”
郭嘉回头时，正好看到嬴政带上鬼脸，鬼脸下那双坚毅的眼眸，仿佛能传递给郭嘉无尽的力量。
郭嘉也缓缓带上鬼面，鬼面下，郭嘉原本紧张神色，也放松下来。
默军的埋伏很快就等到了步度根的出现，在沙尘漫天中，一个巨大的驼队出现在众人眼前，没有任何命令，任涂带头踏出了埋伏地，接下来是公孙仲，是熊启，是郭嘉手下一个个无畏的战士。
当郭嘉也纵马走出沙丘，面对对面号称精锐的匈奴人时，胸膛忽然开始涌出一股热流，心跳在不自觉地加速。
“我这是，紧张了？害怕了？
一直以来，被人夸成天才，让我迷失了自己，真的在以一个天才的身份要求自己。
可是我也会犯错，当初强行改换默军的装备，却造成自己财政危机，如果不是卫缭，我的默军早就败家败到我活不起了。
我也会迷茫，历史发生我不知道的事件时，我也会找不到方向，也会担心害怕。
我一直以为跟在时代的主角身边，自己也应该是个主角，但是，我一次次害怕，一次次犹豫，一次次冲动，都证明了我只是个普通人，会因为自己知道的比别人多而窃喜，会因为自大而想要掩饰自己的不足。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直面如此大规模的敌人，即使身经百战的任涂说过他会保护我，即使这次埋伏是最尊敬的师父的主意，我也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害怕，但是为什么，这种害怕，却让我感到如此真实。”
坐骑带着郭嘉闯进了驼队，几名羌人奴隶看到迎面闯来的郭嘉，纷纷拿起武器，有的砍向郭嘉的腰部，有的斩向胯下的战马，有的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还张弓搭箭，瞄准郭嘉。
“这才是真实的战场，从来不是一对一的江湖比武，而是一场厮杀，只要能够获胜，可以使用一切的方法。这和我想象中的战场不一样，但是，这才是真正的战场啊！”
箭矢最先发动，郭嘉右脚从马镫上撤离，身子向左侧微微下压，躲开了飞来的箭矢，紧接着，郭嘉贴着马背，环首刀平放，双手抓着刀柄，马匹的速度和刀锋的锐利，挡住了砍下郭嘉腰部的一刀。
但是郭嘉本人也被这一击反震，原本趴在马背上的动作，让他侧着挂在马的一旁，半个身子都悬空了，手中的武器开始没有章法地挥动，虽然帮助他格挡开了砍向马腿的一刀，但是，此时的郭嘉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形了。
被战马挂着，拖拽着前行的郭嘉，此时眼里满是泪水，这是恐惧的泪水，同时，也是兴奋的泪水，痛苦和死亡的恐惧，让郭嘉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而身为一个普通人，可以不必承担天才那么重的担子，不用顾忌天才的形象。
就快被战马甩到地上的郭嘉忽然感觉有人托着自己的身子，将自己放回了马背上，匆忙将右脚放回马镫里，郭嘉对着自己大喊：“我再也不会把脚伸出来了，太可怕了！哈哈哈！”
说着最怂的话，流着可笑的泪，但是郭嘉手里的墨攻刀，却在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在杀穿驼队后，郭嘉有些狼狈地擦擦眼泪，看着几乎一面倒的战局，郭嘉笑骂道：“原来是一群软脚虾，不知道断水多久了，一定是师父干的好事，居然被这么群垃圾吓哭了，我真是废物，哈哈哈。”
“在背后议论师长，田简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郭嘉在傻笑时身后忽然传来鬼谷子的声音，郭嘉回头一看，只见鬼谷子正悠然地站在郭嘉的马背上，“为师帮你挡下那么多暗箭，你居然如此说为师，心寒啊。”可是鬼谷子那张慈祥的脸上，分明露出的是微笑。
“师尊，徒儿错了，徒儿没用，居然，居然在战场上哭了。”
鬼谷子从马背上飘下，来到郭嘉身侧，郭嘉也赶忙从马背上下来，跪在鬼谷子面前。
“我一直让缭代我教授你学业，就是因为他公务繁忙，这样你学东西的进度可以慢些，因为太聪明的人，都很累。”鬼谷子将一只手搭在郭嘉的脑门，轻声呢喃到。
“我一直知道你想改变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好，可是你却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想要去按照别人的路走，你所看到的未来，那是个没有你的未来，既然现在有了你，为何还要因为未来发生了改变而担心呢？”
“师父，我……”
“本来有好多话想劝你，可是今天，你自己放下了负担，敞开了心怀，那师父就不用多说什么了，你没有让师父失望，甚至，你比师父预想的还要优秀。
为师这次是真的放心了。”
鬼谷子说完，轻轻抽回了手，转身离去。
“师父，你去哪！”
“为师去找找看，什么叫做软脚虾，去看看，什么叫做垃圾。”
郭嘉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吐槽自己时，用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词汇，可是这东西怎么解释啊。
“对了，东胡开始驱逐匈奴了，你很快会见到东胡人，小心沙尔汗……”
战场的烟尘与嘈杂，掩盖了鬼谷子的身影，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鬼谷子再次消失了。
郭嘉从地上起来，拍拍双腿上的灰尘，翻身上马，不知为何，手中的墨攻刀此时显得是如此轻盈。
“刚刚按着我的脑门，难道是传功？师父这是仙人扶顶啊，难道还真有传送内力的法门？”
“那是你自己的功力，你每日虽然不耐烦，却实实在在的练习了武艺，之所以没有进步，不过是你心中焦虑，无瑕分心于武艺而已，此时你心结解开，思绪通畅，武艺自然精进。”邓不疑不知何时出现在郭嘉身旁。
“你们这些老前辈，都喜欢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吗？”
看到郭嘉打趣自己，邓不疑没有生气，反而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是真的解开了心结，下马。”
郭嘉没有犹豫，哪怕自己才刚刚上马，也按照邓不疑的要求再次下来，“敢问前辈有何吩咐？”
“踩云腾步，穿阵而过，取十人性命。”
郭嘉拱手点头，在转身时，笑道：“同样是墨家，我师父就不许我杀人，您在这叫我杀人，真是让我这个小辈为难。”
邓不疑眼睛一瞪，作势要打郭嘉，就在邓不疑手举起来时，郭嘉的身子化作残影，进入了驼队之中。
“这小子，真是聪明啊，当不起大人物，我就让自己做个真性情的小人物，公孙龙，要是你没死，怕是也要和我那师弟抢徒儿了，哈哈哈！”
步度根被最后的精锐护在驼队中心，默军一时无人能够靠近，不过步度根自己也知道，死亡，是迟早都会降临在自己头上的，这群在大队缺水之时出现的黑色战士，就是上天派来毁灭自己的。
“兄长啊，我早就说过，草原才是匈奴人的家，你非要带着勇士们来征服这片没有任何草地的荒漠，现在长生天派下祂的使者，来惩罚匈奴人的贪婪了。”
在步度根哀嚎完后，他看到一个闪烁的身影在队伍里晃动，就宛如这几日一直见到的那个鬼魂一般，步度根苦笑一声：“我的报应来了，长生天啊，愿你能让我的灵魂回归家乡。”
呲～
血水飚射，郭嘉的残影晃动后离开了步度根侍卫们的包围，“投降不杀！”
空旷的荒漠上，到处回响着默军战士们的话语：“投降不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