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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天发杀机
风沙狂舞，漫天的黄沙宛若一条巨龙，携带着惶惶天地之威，席卷大漠。
以青羊为名的匈奴部落年轻王者，带着他仅剩的遗民们，在沙暴里行进。
“王，再走下去，我们会迷失方向的！”
一个匈奴老人紧紧抓着青羊的胳膊，在风沙里大声嘶喊，即使这样用力，他的声音还是被风沙掩盖，传入青羊耳朵里时，只剩下如蚊虫嗡鸣般大小。
不过青羊看着老人焦急的脸色，也能猜到他在说什么，年轻人用自己稚嫩的双手握住老者的手臂，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
“东胡当我们走，是为了让日逐王杀死我们，引起匈奴的混乱，所以，东胡的探子很快就会出发追赶我们，一旦发现我们没有按照冒顿的设想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我们。
所以，为了活下去，为了报仇，我们必须走常人想不到的路。
他冒顿就算是自称为天神之子，也想不到，我们青羊部落的勇士们，敢于跟着黑风暴前进。
我看过了，这场风暴大概会停在乌孙国边界的城堡群，那里现在是中原人的地盘，只要跟着风暴走下去，我们就能活！”
老人同样也听不清青羊的解释，但是他看懂了这个年轻人眼里的坚定神色，那是曾经还是匈奴单于帐前勇士的斑布最英明时常有的眼神，就是这个眼神，让青羊部落的战士们一次次战胜强敌，甚至敢于直面李牧的铁蹄。
老人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微笑点了点头，随即将皮衣罩在了头顶，让自己在风沙中可以睁开眼睛看路。
青羊望着这个如此信任自己老人，感激地点点头，在老人肩膀上拍了拍，目送老人前进，自己则站在原地，看着一个又一个战士从自己面前走过，他轻轻地为每一个战士提起衣领，遮住风沙，然后拍拍他们的肩膀，目送他们前进，直到最后一个战士与他并肩而行。
青羊回头望了一眼东胡人所在的方向，“冒顿，日逐王，你们会为自己的残暴付出代价的，青羊部落不会忘记这血海深仇！”
青羊没有猜错，冒顿身边最亲近的侍卫果然顺着青羊部落离开的路线追了出来，不过，也许是斑布临死前的勇气与觉悟感动了他们的神明，这阵突然卷起的黑风暴，将青羊斩杀逃兵的痕迹全部掩埋起来，这名精锐的东胡战士从青羊部落调头的地方路过，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而另一边，得知了自己儿子的遗物出现在大漠上，日逐王顿时放弃了原本的计划，不再以侵袭之法疲惫东胡而是点起所有战士，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一个头戴巨大鸟羽扎成头冠的人，骑着马，双手却在半空律动挥舞，口中念念有词，仔细一看，这人画面纹饰的脸上，双眼竟然紧闭着，可是他坐下的坐骑却在飞速奔驰，这得是多高的马术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此人正是匈奴的大祭祀，整片草原上，权威仅次于单于的人，在某些时候，他的权威甚至还在单于之上。
祭祀忽然睁开了眼睛，对着自己身边也在疾驰的日逐王喊到：“停下吧！天神给了我们明确的指示，这次我们不会有收获的。”
日逐王却没有听话，仍然带着队伍飞速奔驰，祭祀见状，知道为了爱子已经疯狂的日逐王是劝不住了，于是，他轻轻抚摸坐骑，让自己神骏的宝马停了下来。
日逐王忽然发现，耳边马蹄声渐渐弱了下来，待他回头一看，所有的战士都随着祭祀停了下来。
日逐王的脸瞬间黑了，身为单于的亲兄弟，伟大日逐部落的主人，却在权威上，无法与这个代表了天神的家伙相比。
见日逐王黑着脸走了回来，祭祀平静地问道：“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难道连长生天的指示你也不听了吗？”
日逐王气的牙齿轻错，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天神指示了什么？祂难道说，我孩子的仇，不该报吗！”
祭祀清楚地感觉到了日逐王的怒火，他知道，若是不给出个理由，这个莽夫怕是要与自己内斗一番，这可不是祭祀愿意看到的。
“你看那里是什么。”
日逐王黑着脸看向了祭祀手指地方向，远远的，他看到了一片飞舞的黄沙，遮天蔽日，将原本金黄的大漠都变成了黑色。
“这是……”
“黑风暴，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威力大时，一场风暴就会毁灭一个国家，威力小时，连羊群都无法卷走。
原本天空万里无云，可是你的怒火涌起，带着战士们出发后，长生天忽然给了我指示，如果不阻止你，这场黑风暴，就会葬送我们所有的勇士。”
日逐王有些不甘，“难道，我就要放过我的仇人，让他逍遥下去吗！”
“不，你错了。你儿子的仇恨，也是整个匈奴的仇恨，我们应该以更强的力量去逼迫那些中原人交出凶手，而不是像你这样，杀死那些能带给我们财富的中原人，要知道，你杀死的人和那些凶手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现在，收拾收拾你的脾气吧，专心将你的怒火倾泻在东胡身上，相比于那些没有根基的中原人，盘桓在身后的西域人和东胡人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如果不能解决了他们，别说报仇了，我们能否离开大漠都是问题。”
日逐王有些挣扎地看着祭祀，他知道这个男人没有说假话，匈奴已经在这里消耗不起了，所以日逐王才会聚集所有匈奴勇士，为的就是在撤离前减少损失。
“所有人！注意避开风暴，待风暴走远，随我突袭冒顿！”
祭祀皱了一下眉毛，但是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自己不该和日逐王争辩，否则，不利于大军的作战，突袭冒顿虽然会有损失，但是冒顿猝不及防之下，也是匈奴的机会。
“长生天庇佑，让我的子民们回到家乡吧。”祭祀闭上眼睛虔诚祈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头冠上，一片羽毛飘落下来。
黑夜，在不经意间降临了，黑风暴卷起的沙尘将天空都遮蔽住了，邓不疑和田简子等宗师站在城头，望着突变的星象，眉头紧皱。
田简子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天象突变，战局恐有反复，嘉，你能应付的了吗？”
在甬道里的郭嘉并不知道城头上两位老人的担忧，斥候刚刚在风沙狂舞之前，带回了远处战场的消息。
“公子，匈奴以青羊部落为先锋，与东胡战了一场，青羊部落精锐十去其七，其贼酋与东胡战士决斗后，换取了剩余族人撤退，冒顿只派出几骑尾随而去，没有掩杀。
属下也跟着青羊部落残部走了许久，见其人行迹诡异，本想探查一番，奈何沙暴将至，只能先行撤回，请公子治罪！”
郭嘉扶起斥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二狼相斗之势已成，不久匈奴必然来犯我部，你先退下吧，记得叫兄弟们回来，大沙暴之中，斥候也探查不到什么消息，安全为重。”
斥候感激地看了一眼郭嘉，转身退了下去。
“政哥，不知为何，沙暴卷起时，我的内心没由来地紧张起来，匈奴之兵数十倍于我等，我们会不会太冒险了？”
一旁的嬴政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天发杀机，移星易宿，你内心紧张只是被天地之威所慑，无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