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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散漫之战
周天子分封八百诸侯，乃有春秋战国，人言春秋无义战，彼善于此，及至如今，八百诸侯国，只余区区几国，彼此之间纷争不断。
法理上出自一朝天子的中原王朝尚且纷争至此，
西域幅员之辽阔，完全不在中原之下，其间三十六国林立，各国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和平到哪里去。
除却乌孙国、墨山国、楼兰国等几个始终保持中立的商道上的国家，其他国家之间的战争也从未停止过。
故而，西域人虽然在匈奴人入侵时被碾压，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武力，正相反，在西域各国中，一直有暗中比较军队实力的较量。
而由于长期处于战争状态，西域军队在军事素质上还是过得去的，尤其现在背靠东胡，有强悍的后援，让这群好战分子即使面对曾经打败了他们的匈奴人，也敢于一试。
不过西域人还是幸运的，他们没有真的遇到已经接近疯狂的匈奴人，而是一群被迫上战场的羌族人。
羌族是一个巨大的部落族群，一直活跃于西域各国以南，大秦陇关以西，也有部分羌人活跃于北方草原。
由于和匈奴人在很多方面都有利益冲突，因此，长久以来，羌族一直被视为东胡人，毕竟所谓的东胡，就是一群不满匈奴残暴统治的草原民族结合而成的集体。
不过羌族有些特殊，或者说这个族群有些骄傲，他们不愿放弃自己的种族加入别人，所以，日常游离于东胡人与匈奴人之外。
这就导致了，匈奴人越发地讨厌羌族，而东胡当时又在遥远的草原东侧，无心去保护这个不愿加入自己的盟友。
这样诡异的状况，导致了羌族日后的悲剧。虽然通过暗中控制义渠人残部，羌族也掠夺了不少资源，可是当匈奴与东胡在西域开战后，位于战场南部的羌族，就不可避免的遭殃了。
匈奴以绝对的武力迅速制服了羌族，这个曾经因为自己的骄傲而不愿融入别的族群的高贵种族，最终成为了别人的奴隶。
论战斗力，不论是东胡还是匈奴，都远远强于同为游牧民族的羌族，因此，即使发现越来越多的族人被聚集在一起，这些已经被奴役的羌人，还是始终无法提起反抗之心。
经过匈奴与东胡双方哨探十几日的相互厮杀，各自的位置早已暴露于对方眼皮底下，在双方最高指挥下达作战命令后，西域联军与羌族战士，各自缓缓迎着暖风，走向了双方大营之间广阔的沙漠。
虽然对于战争还是个外行人，但是郭嘉说的一句话被包括司马错在内的军事将领都认同了，这句话是“所谓战争，归根结底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比拼”，这句话看起来是句废话，但是它无疑是对战争最准确的定义。
后世演义中，神机妙算的军师仿佛可以以一己之力谋算整场战斗的结果，这在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看来是如此可笑。
眼前一战，西域人有东胡为靠山，心气更足，可以看到，每一个战士的脸上，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但是反观羌族大军，背后的匈奴在东胡面前本就处于劣势，自己又被强迫最先出战，心中被不满与愤恨之意占据，同时，因为先前与匈奴人共同经历的一场场失败，让他们对这一战几乎没有任何幻想。
双方开道的都是骑兵，这对于羌族这样的游牧民族来说再正常不过，但是对于西域人来说，就有些怪异了。
以往西域之间大战，骑兵都是放在后方压阵的，西域人的主力还是步卒，毕竟要在沙漠地带养活众多坐骑，对于这些并不算大的国家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不过也亏得西域人变化了阵型，否则，即使羌族人战意再怎么不高，以骑兵冲击步兵的下场始终是不会改变的。
西域人的骑兵，都是骑着骆驼的，这种看起来笨笨的动物，其实真正的速度比人们想的要快出许多，尤其是在沙漠地形上，骆驼宽大的脚掌能让他们比其他生物跑的更加稳健。
羌族这里，却仍然骑着马，不是匈奴阵营没有骆驼，正相反，这些年在西域劫掠，匈奴人的骆驼多得很，即使郭嘉等人在月氏国遗址劫了一部分，剩下的骆驼也足以组装军队。
可是那些骆驼，是属于匈奴骑兵的，毕竟，匈奴人也知道，在沙漠里，骑马不如骑骆驼方便。
身为弃子的羌族战士，自然是不值得浪费珍贵的骆驼资源，因此，羌族就寒酸地骑着战马上了前线。
在武器方面，西域因为有乌石（煤炭）的存在，在炼制武器上一直都很精良，这也是匈奴选择入侵西域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些西域战士，个个都拿着精铁打造而成的弯刀，看着寒光闪闪的刀刃，就知道每一把刀都锋锐无比。
反观羌族人，由于没有自己的炼铁技术，一直以来都靠着劫掠来补充武器，在成为匈奴人的奴隶附属后，这种情况也没有丝毫改变，最多能够在战场上捡回一些遗落的武器。
人心、战意乃至装备，西域人全数占据优势，战局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事实上，战局的发展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双方在到达战场后，第一时间展开了骑兵对冲。
松软的沙土，让骑兵的奔腾失去了它应有的气势，马蹄带起的沙子时不时会扬入后边战马的鼻子里，就导致了一个格外滑稽的场景，前边的战马一瘸一拐地在跑，后边的马儿却一步一停摇晃脑袋。
另一方的骆驼骑士则好处了很多，骆驼终究是比马儿更加适应沙漠环境，在奔跑时，骆驼的蹄子只是微微翻动，完全没有马儿奔跑时那般壮观的沙尘，后边的骆驼完全不会被前边的骆驼影响自己的行动。
双方很快就来到了面对面的位置，虽然羌族骑着的战马已经是优良的马匹了，身材高大匀称，但是在骆驼的面前，仍然不够看。
骆驼骑兵完全高出了骑马的羌族战士半个身子，而在骑兵战斗中，更高的身位就意味着更有利的出手位置。
西域人没有浪费这天然的优势，弯刀从高处斜斜劈砍而下，骆驼飞驰带来的速度，锋利的武器带来的力量，在一个照面的时候，就有一批羌族战士不甘地从马背落下。
得理不饶人的西域战士控制着骆驼飞速调头，没有去试着接触后边的羌族步兵，这些西域战士的思路很清晰，优先解决敌人最强的力量——骑兵！
即使羌族人的骑术并不逊色于东胡人和匈奴人，但是，在沙漠地形与骑着骆驼的西域人比拼灵活性，还是要差出许多。
意识到西域骑兵可能会放弃后军的步卒来优先解决自己的羌族骑兵们，在双方错身后就努力试着将坐骑的方向调转，以迎战身后的西域人。
可是，急速前进的马儿在调头时，马蹄陷入了沙子里，羌族战士勒紧马缰试图控制着坐骑将身子拔出沙堆，可是身后的敌人没有给他们机会。
骆驼再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锋起来，从背后略过了控制着战马的羌族人，这一次，以后背对敌的羌族战士，没有了幸存者。
第一战骑兵揭幕战，西域人，完胜！
后军的羌族步卒战士们看到了同伴的下场，他们回头看了看站在远处匈奴队伍里的自己的首领，只见这些羌人首领一个个羞愧地低下了头，是的，他们没有选择和自己的族群一起战死，他们退缩了。
羌族战士绝望了，他们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弃子，而等待着自己的，注定就是死亡。
“别看了，他们不会叫我们回去的，我们也回不去了。握紧武器吧，准备迎接注定的死亡！”年长的战士挥挥手，让众人重新将交朝向敌人的方向，既然死亡无可避免，那么，守住羌人最后的尊严，就是我们的底线！
“不论是匈奴人还是东胡人，都默认了这场战斗会是一场持久战，因此，他们会各自派出力量去试探对方。
哨探相互确认位置后的第一战，胜负并不重要，匈奴人知道自己本就是劣势，因此，他们其实更加希望这第一战是一场失败的战斗。
这样，接下来出战的人才会更加有危机感，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匈奴的力量并不逊色于东胡，尤其是现在，即使加上西域联军和我们，匈奴在人数上还是有绝对的优势，因此，他们完全有采取更多战术的选择，但是东胡人不一样。
他们输不起，一旦输了，西域人的信心就会被击破，如今还能勉强称为助力的西域人，到时候就会成为完全的拖累。”
隔着几十里，郭嘉等人隐约发现东胡所在的方向黄沙飞舞，众人猜测是匈奴与东胡开战了。
关于双方的胜负众人各有猜测，而新加入的羌瘣，更是自信地说出了以上一番话。
郭嘉眯着眼看向远处的沙尘，心思急转，“人数更少的东胡一方反而更加胜券在握，可是匈奴人已经到了最后拼命的时刻，原本在武力上的优势，也许有改变战局的可能，能不能在关键时刻介入战争，就看我的运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