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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暗流
找茬这事，吴伦遇到的相当少。先是吴天野盯着天衣寻衅挑战，后有一干土木水行弟子想找刚就任长老的吴方立威，但他的确没有遇到过直接找上自己的。
本来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跟天衣和吴天野他们走得比较近，武斗派的名声传出去让不安分的同门都偃旗息鼓了，但如今一看，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太不起眼而已。想当年天衣他们一起的几个师兄他不也都认不全嘛，自己在其他人眼中多半也就是个无名师弟而已，连被找茬的资格都没有。
看来，现在他有这个资格了。
不过他并不想与这些挑衅者有什么纠葛。在他二十一岁的人生中，吴伦深刻地认识到，刚，只会激化矛盾，怂，才能避免麻烦。除非对方像吴乐他们那样打到脸上，否则吴伦本不愿意多生事端。
本不。
然而话到出口却成了“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要是想打一场就放马过来好了。”
“正有此意！”此言一出正中对方下怀。于是一堆水行姑娘便叽叽喳喳地把他俩送上了旁边的擂台。
“我水行吴丽雅剑下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吧。”对方的武器是一把纤薄的长剑，剑身在微风中兀自颤动，犹如蛇信。
“金行吴伦。”吴伦也不多说废话，只是默默地抽出有路刀。事已至此，虽属意外但也只能先打再说。
多说无益。刀剑略一迟疑便缠斗在一起。吴丽雅显然主修的是“太白斗酒”灵活多变的路子，剑法配着步法像一只黑白蜜蜂般在吴伦身边翩飞。吴伦则以“四面楚歌”的回旋防御以刀锋将剑刃轻轻引向一边，再顺势旋身出刀将对手逼退。
几次交手下来吴伦已经十分清楚对方的实力远不如自己，如果他杀心骤起，三招之内就能收取她的灵魂。因此他也不想下狠手，只守不攻，期待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于是他信步上前，再次轻轻荡开长剑，左手看似随意地探出，却极其精准地穿过了吴丽雅的防御缺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在了她精致如洋娃娃的俏脸上！
“心灵融合”发动！
什么情况？吴伦大骇！身体擅自动了！不对！“心灵融合”是以灵魂为媒介的！灵魂擅自动了！
松手！快松手啊！吴伦心底大喊，可却无济于事，他不但收不回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明镜止水！灵气灌注！“解放（伪）”！他无助地感受着自己的脸上浮现出的狞笑，心中一片冰凉。
师父！师父！全无回音。
师父！您教我的这是什么呀！
女装！变身！惨绿的烈焰滔天涌起！绝望中吴伦竟然开始焚烧自己的灵魂！心之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幅退潮，可随着“心灵融合”注入吴丽雅体内的那部分灵魂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由于害怕伤及对方脆弱的灵魂，吴伦又不敢将灵魂之火烧入她体内，只得眼睁睁看着女孩渺小的灵魂被自己的灵魂生生拽出体外！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
我真的不要再杀害无辜了啊！！！——
阵风突起！
突来的风压强行将两人分开，吴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竟被人抱在怀中。他从余光看见吴天虹抱起倒在地上吴丽雅僵直的躯体，两人就这么没入地下，从众人眼中完全消失。
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就是他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记忆。
……
“你醒了？”吴天虹的声音。
“嗯……”吴伦一边答应一边尝试起身，却发现自己仍然无法控制身体，好在周围的装潢自己熟悉，这是他家，哦不对，是天衣家他的房间，“我这是怎么了？”
“现在最应该问的不是你是不是醒了，而是醒过来的到底是哪个‘你’。”另一边传来天衣母亲的声音。可惜吴伦不能动弹，没法转过头去。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很抱歉。”
“看来还是那个太会道歉的倒霉孩子。本来以为你心里只住了一个危险的灵魂，没想到都快住下一个百人队了。”
“是我不好。”
“你刚才所用的，可是御灵咒术？”
“正是。”
“你曾说有不能拜我为师的苦衷，也是因为你已经拜过师了吧？”
“正是。对不起。”
“你所拜的师父，可是据传三百四十年前被剿灭的邪修噬魂者？”
“正是。”
“你可知道，我们吴家的始祖，也就是我爷爷，正是被噬魂者所伤？”
“我很遗憾。”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们新一辈的‘六仙’才有机会执掌家族。”天衣母亲伸手把吴伦的脸摆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事了，咱们家也不兴师债徒偿这回事，只要别让始祖他老人家知道就好。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你这个不受控制的噬魂术。当年的史料我刚刚看过了，噬魂者最恐怖的地方就是这个噬魂术，但恐怕你只学了点皮毛，关于如何避免灵魂污染的方法恐怕都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吧。”
“那个咒术叫‘心灵融合’。”
“叫啥其实都无所谓了。因为始祖当年为噬魂者所伤，所以咱们家一直对御灵咒术有所研究，特别是灵魂方面，”天衣母亲从旁边拿起一本看起来相当有分量的大书，翻到书签处，“灵魂的结构大体上可以分为两部分——记忆和人格。看你这个情况很可能是光销毁了记忆，却没有注意人格吧？人格不能独存，记忆消失之后就会融入你自己的人格，潜移默化地改变你，放任不管甚至会联合起来分裂出若干独立人格，与你争夺灵魂主导权。”
“那……我以前吃的基本上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我是不是又错了？可是无辜之人我也下不去这嘴啊……”
“啪！”天衣母亲气极反笑，一书砸将下来：“能打岔讲笑话是好事，但噬魂这种事可不要拿来说笑。最近几天你先在家静养，我跟兄弟几个研究一下怎么帮你处理这个人格分裂的问题。”
“对了，那个水行的……”
“那姑娘也真是惨，虽然噬魂术被打断了，但灵魂已经离体，即使后来灵魂又回去了，可已经被搅得支离破碎。给饭能吃给水能喝却一直没有恢复自我的迹象。”
“我很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