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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值为零
星期一下午，伊顿高中，708号舞蹈教室里。
乔因蜷缩在教室的一角，目光呆滞，脸上血色全无。事实上，自从昨天听到韩靖哲说的一句话后，乔因的神志已经频临崩溃。
昨天，乔姿趁着没有其他人在厨房，就大摇大摆地走到正在厨房做寿司料理的乔因的身边，连客套话都没寒暄，就直接在乔因面前挑拨离间。“有件事我跟靖哲哥一直隐瞒你。其实，靖哲哥只是念在你的父亲对他有恩，才跟你在一起。他真正爱的人是我，所以才去拜托墨尧帮我们做主，让墨尧扮黑脸，好让你错以为他是被逼无奈才选了我，这样也许你会好受些。看在靖哲哥对你仁至义尽的份上，希望你以后自重些，别再插足别人的幸福了。”
乔姿见乔因瞬间惨白的脸色，心中顿生恶毒的得意。“我在此奉劝你一句，别以为长得比别人好看一点，就自傲自满了，爱情比的是内在。”
成功击溃了乔因的意志后，乔姿又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离开了厨房，临走前乔姿还顺手牵羊地端走了乔因做好的水果沙律，自作主张地端到客厅，并招呼墨尧和靖哲出来品尝“自己”的手艺。
乔因很想去找韩靖哲对质，但她已经丧失了某份理直气壮的底气——一个未婚妻应有的底气。
她追忆起韩靖哲对她的种种，有些困惑似乎就能举一反三地想通。虽然她不完全相信乔姿说的话，但是也无法完全不信乔姿说的话。
也许，韩靖哲不肯带她走的真正原因就是——她在他的心中不重要。
可是，她对韩靖哲的信心何曾是因为乔姿说的，乔因何曾自傲自满过，甚至在她沦为孤儿、清白被毁后，她早已是自卑到了尘埃里去。
她对韩靖哲志在必得，那是因为，她一直坚信韩靖哲就是她命中注定的真爱啊。
纯真的燕婉之求，在听说了所谓的丑陋真相后，惊变成异常悲愤的郁结。
乔姿分别敲了墨尧和靖哲的房门，嗲声呼唤他们出来品尝“她”的手艺。墨尧很快走出房间，他见韩靖哲迟迟未出房间，便自己去敲门叫韩靖哲出来。韩靖哲有些烦躁地搁下手头的事务，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出房间。
在打开门的刹那，韩靖哲的表情已是沉静无害的微笑。
韩靖哲故意选择坐在墨尧的旁边，没与乔姿坐在一边。
墨尧叉起一颗樱桃品尝后，故意笑着跟韩靖哲赞扬乔姿的“手艺”。韩靖哲虽然内心反感墨尧将乔姿与自己绑定在一起，但是也只能默默压抑，他挤出一个客气的笑容，象征性地表扬了一下乔姿。
乔姿第一次听到韩靖哲夸自己，不禁心花怒放、忘乎所以，她故作娇羞状，跟韩靖哲嗲声“邀功”道：“看吧，选择我这个贤妻良母型的女孩准没错。乔因姐姐美是美，可是她刚才在厨房里手忙脚乱，什么都做不出来……”
乔姿无中生有的胡言尚未说完，厨房里就传出盘子摔碎的声音。
两个男人如触了电似的，几乎同时腾起身，火速往厨房赶去。乔姿等嘴边的阴笑消化完毕了，才慢悠悠地站起，换上一副担忧惊慌的善良表情，走进厨房。
乔因因为心神不定而失手摔坏盘子，她刚想收拾碎片，却不小心割伤了手指头。
墨尧见状，蹙眉将乔因的手一把拽住，心疼地将她受伤的手指头含在嘴里吸了吸，然后从韩靖哲的手中接过创可贴帮乔因贴好。“你笨手笨脚的就不要呆在厨房了，乔姿的手艺比你好多了，以后这些事让乔姿做就行了。”
乔因骤生莫名的怒感，她感受不到墨尧的责备中有浓厚的心疼之意，只当墨尧在拿乔姿来羞辱她。乔因本来就很不满墨尧将乔姿安排住在公寓，不管墨尧的主观是善意还是恶意，她都很怨墨尧。“说到乔姿，我有事正想问你呢。你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也有乱点鸳鸯谱的爱好？邓旭不是有未婚妻吗，况且他从不缺女人。你这样强硬干涉别人的私人生活，不觉得过分吗？”
乔姿佯装讶异，蹀躞行到韩靖哲身边，她的表情既复杂又畸形，看似苦着脸，可是又夹杂着暗爽的神气。乔姿趁势握住韩靖哲的手臂，用哭腔“质疑”道：“你还有未婚妻？那你为什么还招惹人家？人家不想做第三者啊。”
卓墨尧悄悄睨了乔因一眼，对脸色有些不好的韩靖哲说：“乔因误会我们了，邓旭你不帮着解释一下？”
韩靖哲一语双关：“清者自清，何须解释。”
乔姿生怕被人转移了话题，她猛摇着靖哲的手臂逼问道：“我与你的未婚妻，你现在更喜欢哪个？”
韩靖哲攥紧拳头，他看到了乔姿撒娇卖痴的表情里夹着胁迫性的睨笑，偏偏他……
乔因充满期待地凝望着韩靖哲，岂料，等来的是韩靖哲毫无温度的一句“难分伯仲”。
听到答案的刹那，乔因一个激灵，血液仿佛都冷凝了。明明是阳春三月，感觉却比三九天还寒风刺骨。
乔姿的嘴角暗自扬起胜利的弧线。
乔因鼻子一酸，忍着眼泪苦笑：“邓先生，你的心只有一颗啊，怎么可能同时放两个女人？”
在眼泪溢出之前，乔因快步跑出厨房，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你可能觉得那样说就显得公平，可那对我不公平。
为什么要一次次伤害真正喜欢你的人，爱你的代价就是以泪洗面吗？
◎◎◎
乔因不想再去想那些肝肠寸断的噩梦，可是心魇阴魂不散，扰她清和。
“乔老师，你在想什么？”司马湘湘手中握着两瓶矿泉水，慵懒倚门，侧头巧笑。湘湘的身后站着一群笑语熙熙的女生，她们都是啦啦队的成员，之前与乔因混熟了，她们都很喜欢跟乔因在一起的感觉，所以有事没事都常来找乔因。
乔因不想因为私事而影响公事，她尽力将忧愤压下，微笑招呼那群年轻活力的女生进来教室。
众人练了一会儿芭蕾后，喊累休息了一会儿。
“乔老师，你以前练芭蕾时，老师都是怎么教的？我真佩服乔老师能忍得下去。”一个圆脸的女生气喘吁吁地揉着酸疼的脚丫，忍不住问了乔因。
乔因莞尔一笑，回忆往昔：“我们的老师会经常坐在我们身上帮我们压腿，那种痛令很多同学中途放弃学芭蕾。而且，在平时训练里，练到足尖出血也是常有的事。能令我坚持下来，那是因为芭蕾对于我，有特别的意义。现在想想，学习是最公平的耕耘了，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就能收获多少成果。”不像有些事情，比如感情，付出了满分真心，也许结果偏是——值为零。
司马湘湘闻言，格格笑道：“看来，乔老师是用生命去热爱芭蕾咯。”
“是的，现在，芭蕾比任何一切都重要。”乔因垂头凝视胸前的芭蕾项链，黯然苦笑。
司马湘湘微微仰头，啜了一口矿泉水，目光随意地瞥向窗外。不望还好，一望就看到窗外站着一个挺好看的男生，男生出神的目光似乎是定格在乔因所在的方向。
司马湘湘“咦”了一声，速即附在乔因的耳边说窗外有人。待乔因往窗外看时，窗外已经没人。
休息了几分钟后，乔因又带领女生们练舞。正当她们在悠扬的古典音乐中练得入神时，几个探头探脑的男生出现在门外，他们的身上还穿着拉丁舞服，看样子是趁着中场休息时溜过来的。
“乔老师，我们也想学芭蕾~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当你的护花使者啊~”
女生们挡在乔因前面，唬着脸瞪了那几个男生：“拜托，你们是来搞笑的吗？也不看看你们额头上都贴着的特大Logo了！好好的拉丁舞不练，跑来这里摸什么鱼。”
“要你们这群电灯泡管，我们又不是奔着要当你们同门才来~”
卓墨尧还没走到708号教室，就听到闹哄哄的互相掐架声。仔细一听，又是类似“我为乔因”的冲突事件。
司马湘湘并没有跟着队友一起罩护乔因，她只是象征性地站在女生堆里，心不在焉，目光漂移不定，她第一个发现墨尧已经静静站在708号教室的门外。
卓墨尧第一眼就从人群中寻到乔因，他出神凝视着她，直到司马湘湘脆生生的一声“墨尧学长”，墨尧才回过神来。
乔因看见墨尧时，眼神瞬间变冷，她抗拒地别过头。
湘湘笑着往墨尧身边凑，未待湘湘开口打招呼，墨尧直接对所有人下逐客令。大家不敢有异议，纷纷退散。湘湘默默白了乔因一眼，转身欲走，似乎想起了什么，湘湘回身，轻轻扯了扯墨尧的衣袖。“学长没事不要常来乔老师这里，关于你们的谣言被传得很离谱，你们还是避讳些吧。”
墨尧转头瞥了一眼因为羞愤而脸色绯红的乔因，促狭调侃道：“乔老师走到哪都有绯闻，不差我一个。”
“那学长自便吧。”湘湘不悦地抿了抿嘴，转身跑开。
乔因愤愤地瞪了墨尧一眼，惹不起躲得起，她走！
墨尧强硬地扯住乔因的手腕，将她往里拖拽，然后一脚踹上门。
乔因冷眼看着墨尧拉窗帘的背影。“你打算让乔姿长期住在你的公寓？”
墨尧头没回。“那不是你的亲戚吗，怎么，你有意见？”
乔因只觉得郁堵，难道她以后每一天都要目睹乔姿与韩靖哲秀恩爱？！乔姿算她哪门子的亲戚，既非血亲，又非至亲。
墨尧转身走向乔因，将纤弱的她粗暴攫住，细碎辗转的吻纷纷落在她的玉颈之间。乔因一想起韩靖哲对自己的辜负，心中就翻滚着幽暗的恨意。
就你会背叛吗？我也会！
乔因不再推拒，她伸出玉臂勾住墨尧，眼波中蕴着艳冶醉人的媚笑，流光徘徊，娇靥如山樱般烂漫多情，承欢之情态宛若天生。
一股蚀骨的阴柔魅惑直击卓墨尧的心旌，他呼吸加重，一向清冷无澜的眼眸爆发出狂烈的欲火。哪怕乔因是致命的罂粟，他也要将她占为己有，日夜缱绻！
乔因微眯着醉了般的眼眸，似颦似欢，将墨尧推倒在地……
◎◎◎
墨尧重新回到教室时，容婉琳兴致勃勃地凑上前，邀请墨尧这晚与自己的养父莫龙在盛世西餐厅见上一面，并暗示墨尧当晚的主题是他们的婚事，要他穿得郑重些。
墨尧蹙眉，有种凶多吉少的预感，也有不情不愿的个中滋味。虽然当初他答应让容婉琳做女友，有很大部分是因为容婉琳是裘马社的黑道千金，他想借助裘马社的强劲势力去扳倒谭富那一伙恶势力。
那时，墨尧虽然不爱婉琳，不过也没有爱其他女人，所以不介意娶容婉琳做夫人。
然而，如今，他介意了。
容婉琳跟墨尧半撒娇半威胁道：“难得养父今晚有空，我都跟他约好了。你也知道他是什么人，总之，你一定要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他刚强迫韩靖哲跟乔姿在一起，命运就安排他也遭遇逼婚？
放学后，墨尧载着乔因回去，并跟她交代：“今晚我跟邓旭有事要出门。”
不会吧，那她岂不是要跟乔姿单独相处了？！乔因的心中有一万个不乐意，她不喜欢乔姿。
岂料墨尧语不惊人不罢休：“你的媚术通关了，今晚你可以帮我实施计划。我要你今晚去找楚杰，帮我探他底细。我谈完公事后会去接你回来。”
什么叫做“你的媚术通关了”？！而且，通关的奖励也太挫了吧……
乔因欲哭无泪，犹如五雷轰顶。比起乔姿，她更不喜欢楚杰。
勾搭谁不好，偏偏对象是无情无欲又看她不爽的楚杰。
回到公寓，墨尧漫不经心地从衣柜里抽出一套白色西装，穿西装打领结后，墨尧搜出一把袖珍枪藏在裤兜里，然后走出房间。
乔因随意换上白色小香风套裙，再化了精致的小烟熏妆，坐在沙发上等墨尧。
墨尧一出来，乔因被墨尧帅气俊雅的西装打扮给惊艳了一把。“穿这么正式，你这是去相亲？”
墨尧坦诚相告：“算是吧，今晚一去，我可能就是容婉琳的未婚夫。”
不知何故，乔因听到之后，竟有些晃神。
墨尧将乔因的微妙变化看在眼里，他走到乔因身边坐下，半认真半戏谑地说：“如果不舍得，你现在就可以抢亲啊。”
乔因用促狭掩盖不自然。“我高兴都来不及，你终于可以放过我了。”
墨尧抚了抚乔因的长发，将她的小脑袋狠狠揉在怀里。“你想得美，我才不会放过你。”
乔因只当墨尧在**，她没往其他方面想。
◎◎◎
傍晚，邓旭开车载着墨尧和乔因到盛世西餐厅的门口。
墨尧揽着乔因先走进餐厅，让邓旭去停车。乔因有些难以置信地跟墨尧反复确认：“怎么会这么巧？为什么你准岳父和楚杰那个怪咖会同时在盛世这里用餐？”
“天下离奇的巧事多着呢，不然我也不会遇见你。”墨尧拽着乔因在餐厅里左顾右盼，终于瞄到了坐于角落正在独自用餐的楚杰。
“楚杰在那边，”墨尧指了指楚杰所在的方向，对乔因毫无诚意地勉励道：“去吧，见证你魅力的时刻到了。你跟楚杰好好聊，我要去门口等‘准岳父’他们了。”
乔因无可奈何，她再三检查自己有没有带够毛爷爷，确认自己荷包里的毛爷爷足以支付自己与楚杰的份后，她抱着壮烈的心态，一鼓作气飘到楚杰的对面，利落坐下，调整出杀手级的招牌微笑。“您好啊楚先生，怎么一个人在吃饭呀。”
很可惜，乔因惊为天人的笑靥秒杀了四周无数眼球，引得男士们频频回望，偏偏目标猎物楚杰就是脸色如常、持续稳定。乔因无语地猜想，估计楚杰只对晏丹孝那一品种的情有独钟吧。
楚杰抬头瞥了乔因一眼，出乎乔因的意料，他没对乔因泼冷水，还让她自己去点想吃的。
乔因用不可思议地目光上下探究楚杰。楚杰被盯得毛毛的，就搁下刀叉，问她在研究他什么。
乔因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你今天没有一见面就取笑人，所以我有点怀疑坐在我对面的楚杰是不是正版的。”
“你是有多受虐狂，别人不整你几下，你就坐立难安了。”楚杰颇为受不了地白了乔因一眼，他挥手招来点菜员，让乔因点菜。
楚杰仿佛换了个人，不仅没有刻薄乔因，还主动跟她聊起了尹尚。“尹尚再进修一段时间，就能回来了。你高兴吗？”
乔因四两拨千斤地回答道：“如果他能拐一个老婆回国，我会更高兴。”
“尹尚他……”楚杰刚想透露些什么，就看见墨尧与容婉琳一左一右陪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餐厅，然后坐在楚杰他们的对面桌。楚杰能看到墨尧那一桌的一举一动，而墨尧所坐的位置也能看到楚杰。
刚才墨尧如约准时站在盛世西餐厅的正堂门口等莫龙与容婉琳，结果等了好一会儿，莫龙和容婉琳才姗姗来迟。
容婉琳悄悄附在墨尧的耳边道歉：“刚才我也在家里等了义父好久，他才出现。希望你别介意，义父常常给人下马威的。”
三人在餐厅落座之后，服务员奉上菜单给墨尧。墨尧微笑将菜单递给莫龙，莫龙并没伸手接，他似笑非笑地对墨尧说：“菜单你自己看就好，我跟婉琳常来这里，不看也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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