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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冬描述的未来非常美好,林曦这种纯粹的理工科男却表现得十分冷漠。

他放下筷子,不客气的说:“然后呢?设计图纸是不是需要鹿鹿来画?裁剪缝纫是不是需要鹿鹿亲自来做?你是在耽误她的科研时间。”

柳冬脸上笑容淡了不少,被林曦几句话顶得很不高兴,撇着嘴反驳:“可这是你妹妹真心喜欢的事情。”

他伸出两根手指:“林妹妹今年才不到二十,现在正是她‘少女’最后的时间段,去当挂历模特是多好的事情啊。耽误事我承认,可一来她喜欢,二来这就等于公费留下一套自己的青春纪念册,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就你知道‘耽误她科研时间’你们难道研究的是两弹一星吗?就这么重要,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分散着抓几天功夫都腾不出来?”

“我跟你说,我就挺烦你们这种做法。我爸也这德行,整天打着口号‘这样的未来对你更好’就粗暴干涉别人的喜好和人生。你就是个当哥哥的罢了,你想知道拍摄有没有危险,我实话告诉你没有危险了,现在你找不到理由不转达给林妹妹知道,就又开始说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柳冬“咚”的一声把饭勺扔回铝制饭盒里,十分不客气的说:“你真当精神文明建设不重要吗?要是真的不重要,当初小鬼子为什么要求东北地区的老百姓学说日语、接受日本的文化?你现在阻拦林妹妹做的事情,跟小鬼子没什么区别。我告诉你,你以后再出色也就是个实验员,你妹妹才是看得长远的人,她心里装得下山河风月的人。”

林曦被柳冬训斥了一顿,但他脸上没有一丁点生气的意思,甚至还放松了表情。

林曦收拾好饭盒,按着柳冬的肩膀说:“咱们国家的著名豫剧艺术家,在建国初年为了给国家造战斗机筹款,四处巡演。可你知道关于她那些流言蜚语传得有多难听吗?那些传闻你也是听说过的。”

这个例子实在太有说服力了,柳冬一下也迟疑了。

可他沉默片刻之后,最终坚持道:“林妹妹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她自己明白后果严重不严重,与其我们两个在这里说一堆废话,不如原原本本的告诉她,让她自己做决定。”

这话实在挑不出毛病,林曦只好不情不愿的说:“过几天有选修课的时候,鹿鹿就来学校了,你到时候联系她吧。”

林家人对于林见鹿的爱好其实是始终不能理解的。

林森和甄鑫生在国家最为贫弱的时期,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出国学习西方先进和科学和技术,这直接导致了他们心里除了“爱国”这一点,其他思想几乎是完全西化的;而在这种思维的主导下,林森和甄鑫教育儿女的时候总会自觉或者不自觉的带出几分,让孩子们都觉得“传统文化=腐朽落后”,打心眼里反对幼妹往那条路上走。

因为他们根本不认为腐朽落后的东西有什么要宣扬的。

他们妹妹值得更好的,这种东西根本没配不上她!

柳冬和林曦这一天堪称不欢而散,林曦甚至回到家都不愿意跟妹妹提起这件事情。

没有获得信息的渠道,林见鹿对此自然也就一无所知,一直到了两天之后,她被柳冬堵在校门口才得到这个消息。

林见鹿脸上露出明显欢快的神情:“真的吗?居然有这种好事,二百多块钱的经费!”

“不过是按照一年十二月分的,一个月允许使用二十块钱的费用,没有额外的交通费。林妹妹,这个……做衣服倒是可以靠着介绍信,让纺织厂的工人帮着做一做,但一整身衣服的布料能够吗?”

林见鹿估摸了一下现在的物价顿时笑了,用力点头:“够啊,怎么会不够了,足足二十块钱呢,好些东西都是能通用的。”

“费用实在不够,咱们还可以管戏曲学院借一些服装。”

柳冬高兴地说:“那我等你下课,咱们直接去纺织厂找布料,介绍信我已经开好了。”

“要不然你直接跟我上课来吧。这一节是外语课,我现在跟着外语学院的老师修习英文和日本呢,学校里教得都有点简单了。咱们两个坐到最后面一排,不影响其他人,可以再核对一遍十二张图都拍点什么内容。”

林见鹿热情邀请,柳冬盛情难却,然后他就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里,跟着林见鹿一起坐到最后面去了。

林见鹿父母都在学校任教,学校里的老师谁能不知道谁呢?柳冬的身份也不一样,虽然他自己表现得邋邋遢遢又挺随意的模样,但学校里头老师们其实也都很清楚他的身份。

对于教职工的儿女,教授们难免多了一份关爱;对于柳冬这种有深厚背景的学生,教授们也难免有点“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作祟。

于是,看到林见鹿居然跟柳冬一起走进教室,紧挨着坐在最后一排交流个不停的时候,英语老师几乎把眼睛都瞪出眼眶了。

林见鹿的课业成绩有目共睹,英语老师不想让她难堪,更不想平白得罪柳冬,只能装聋作哑。

可这实在是太难受了!

以前也没见到林教授家的小姑娘和柳冬有什么接触,怎么今天他就跟林见鹿有说不完的废话了?

他还笑!

他还对着林见鹿笑个不停!

幸亏林见鹿一会咬嘴唇一会皱眉的,表现出很为难的模样,不然英语老师简直快要忍不住上去把柳冬拽开,让他离林教授的女儿远一点了。

好不容易熬过这堂课,英语老师下了个赶紧擦着满脑门的汗水离开教室了。

他一股脑冲去化学系办公室,匆匆忙忙找到林森和甄鑫。

“林教授、甄教授,我总算是找到你们了。你们家……那个、这个……好事将近了吗?”英语教授小心翼翼的问,生怕一口气说得太着急,让甄鑫和林森受不了。

林森和甄鑫哪知道英语教授话里有话,听到“好事将近”几个字立刻就笑了,直接拉开抽屉抓了一把喜糖给他:“我看你平时不往我们化学系走,还当是个谨慎人呢,没想到消息也挺灵通的。家里确实是要办喜事了,就定在十一月份,赶在年里头。”

英语教授大惊失色:“什么?办婚礼?!林见鹿才多大点啊,你们两口子好歹也等她满二十岁国家允许结婚再办婚礼吧!她有没有十八岁啊,就算柳冬家里挺好的,这也太着急了!”

他一嗓子喊叫完了,甄鑫抓着喜糖的手就握不住硬糖了。

各种糖果“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甄鑫狠狠拽过英语老师,厉声质问:“你说鹿鹿跟谁要办婚事?”

英语教授也意识到自己跟甄鑫说岔劈了,他赶紧把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推开,小心翼翼地对甄鑫解释:“甄教授,是柳冬跟着林见鹿同学进教室的,他们俩一起坐在最后一排。我过来,就是想通知你们这个事情,林同学年纪还小,别是被人哄骗了。至于别的,我一概不清楚,你们可千万别生气……说、说不定其中有误会的。”

“别跟孩子发脾气啊,毕竟要是有错,也是年长者的错,跟小孩子没关系。”英语老师秉持着最后的良心劝说几句,赶紧脚底抹油,飞快的从化学办公室溜了。

英语教授一走,甄鑫就站不稳了。

她脚下发虚的跌坐进位置里,茫然的看向丈夫,结果林森也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这时候,不是确定了关系的年轻男女,哪有黏在一块,还是上对方课的呢?

周怀把他们俩的神色收入眼中,蹲在地上帮着收拾满地的糖果。

他可不信林见鹿会跟柳冬谈恋爱,信誓旦旦劝说:“没听见英语老师说一点都不背着人嘛?可见不能真有什么。你们俩别听人瞎说几句话就什么都信了。周慧那里除了你儿子,平日里也没少了其他学生过去找,我就从来不担心。”

“那能一样吗?找周慧的好歹都是化学系的学生,一个实验室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个柳冬他……”林森差点跳起来,险些不管不顾的对柳冬批评起来。

周怀赶紧按住林森,咬着牙低声说:“老林,你别胡说!”

林森依旧没能缓过劲儿来,他不满意的挣扎着反驳:“我是胡说吗?你自己说,那柳冬给你当女婿,你要不要啊?”

周怀:“……我就周娜一个没结婚的女儿了。”

这话就十分尴尬了。

原本挣扎不修的林森忽然就静下来了。

周怀十分耿直的表示:“周娜考大学都多少年了,始终没能靠上分数线,柳冬要是愿意,我求之不得,跟你家鹿鹿的情况不一样。”

“行了,你也别气了,鹿鹿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在日化厂里头的时候,多少小青年跑去跟她献殷勤,长得英俊的还少吗?也没见鹿鹿对谁有点表示。要我说,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真不放心的话,等晚上回家,在餐桌上问问不就完了。”周怀又往林森和甄鑫脸上看了一眼,见他们夫妻俩情绪不稳,实在没办法放心,索性说,“我今晚跟你们一起回去看看。”

甄鑫、林森夫妻强忍着难受熬到下班的时候,结果回家就听老甄说林见鹿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林森眩晕感觉就更加强烈,他着急的拉住老甄追问:“鹿鹿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仔细给我讲讲。”

老甄什么都不清楚,笑呵呵的回答:“就是说一会要去办正事,可能耽误点时间,晚上赶不上回家吃饭了,让我不用留饭了。”

“有男的陪着?”

老甄不当回事的点头:“对啊,有个推着自行车的,看着有点邋遢,头发挺长的也不剪掉。”

“那就是柳冬了!这可怎么办?”林森着急的来来回回在客厅里绕圈子,整个人焦虑到险些爆炸。

周怀被他晃得脑子都晕了,无可奈何的说:“行了,你就坐下吧,孩子不是留话说了她是‘办正经事’去了吗?你到底担心个什么劲。”

林森憋了半天,最终说:“那个柳冬都多大年纪了,非得拐着鹿鹿往咱家都不喜欢的地方拐,真要是鹿鹿非得找个那种家庭的对象,我、我宁可她跟一起从盛阳城回来的小顾。”

“行了。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你们俩纯粹胡思乱想。我回家去了。”周怀摇摇头,懒得再跟发神经的林森两口子折腾,拿起帽子就想离开。

甄鑫拦着周怀,“来都来了,吃完饭再走,这时候让你空着肚子回家,不是骂我们么。”

“成,那今晚就在嫂子家里叨扰了。”周怀干脆留下,心里还是忍不住好笑的想,留下来磨蹭一会,说不定能赶上鹿鹿被柳冬送回家,老林两口子暴跳如雷的场面呢。

被甄鑫两口子惦记的林见鹿,此时此刻正在首都纺织厂的仓库里面挑选布料。

“缠枝莲花的,还有四季景的!唉,这个葡萄纹的好漂亮啊,正好是葡萄肉的淡绿色。”林见鹿从来没有被布料“埋”住的幸福感,“这个落花流水的也好看,也要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挑出一卷布料丢给柳冬,柳冬这时候完全成了个人工置物架。

柳冬看着林见鹿轻轻巧巧就挑选出一堆布料,纳闷道:“林妹妹啊,你不是说文化流逝严重吗?我看这些……‘传统纹样’还挺多的?”

林见鹿当场就笑了,她指着仓库大门说:“柳哥,纺织厂的工作人员带你进门的时候,你肯定没注意看仓库大门上挂着的名字。这里是出口的废料,包括出口给韩国和日本两个国家的,而这两个国家就是受到我们传统纹样影响最大的国家。”

“很多纹样我用、你用、他也用,但最后在哪个国家保留下来,才能算是哪个国家的你想想佛教,这是兴起于天竺的,但佛教在本土早就灭绝了,所以都说佛教是咱们国家的。”

“现在对待纹样也是一回事。”

“我们创造了有什么用?这些料子都是出口的,哪有一块是用在自己身上了?一旦自身的传承断绝了,我们把‘那是我创造’的话喊得再响亮,也还是心虚啊。”林见鹿眼见挑得差不多了,干脆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尘。

“行了,这些就差不多了,剩余的咱们还得跑几趟博物馆,看看都有哪些出土文物的纹样是跟奢侈品牌类似的,到时候再找布料,搞他个大新闻。”林见鹿心里其实已经盯上了巴宝莉1,但嘴上说话依旧客客气气的。

一直跟着没出声的纺织厂车间主任听到林见鹿的话,忍不住插嘴:“小姑娘懂得挺多的,不过那个竹叶花纹的你怎么不挑啊?国内这个料子也卖的好呢,送到各地去,供不应求。”

“如果是龟甲松竹梅的我就拿着,不过这款竹叶的织法是新出来的,这个花纹都是折枝散排,跟‘传统’没什么关系,我就不打算用了。”林见鹿跟车间主任搭话,“我能借用一下厂子里的烫机和缝纫机吗?”

车间主任笑着回答:“您拿着介绍信过来的,厂长交代过让我配合工作。我一早就考虑到不但要用布,还需要打板、剪裁、缝纫的问题了,师傅们都没下班,等着做工呢。”

在打板这件事情上,林见鹿是不需要人插手的。

当初她对传统服饰刚刚开始感兴趣的时候,曾经也相信过工厂打板师傅们的手艺,想直接养一个裁缝专门给自己实现脑洞。

但事实证明,大师傅们都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林见鹿花了大价钱的大师傅信誓旦旦的说“我行,我可以,绝对没问题,等着瞧好吧”,然后做两件旗袍特有厂字襟襟型的竖领大襟长衫给她,弄得林见鹿嘴角都忍不住抽抽了。

事实证明,师傅们不是能力不是,是知识范围跟不上,而且很不爱听人的吩咐办事。

“不要心怀侥幸”是大师傅们给林见鹿的教训。

哪怕穿进书里了,但人其实都还是正常的人,林见鹿不会理所当然的觉得这个时代的大师傅们就懂得断绝三百年的明代汉族传统服饰做法。

她对车间主任笑了笑,对于这一点没搭茬。

到了车间后,她动作熟练的在数米长的大烫台上平展开布料,用竹尺子测量长度,画粉勾型,将布料照着需求剪裁开。

沉重的大剪子,迅速破开布料,清脆的裂锦声让人着迷。

一旁的打板师傅看得稀奇,情不自禁跟着插话:“这做的是什么?跟旗袍可不像啊。”

“明代晚期的上衣。”林见鹿笑着回答。

打板师傅哪懂什么晚明不晚明的呢?

他连不同年代旗袍长得不一样都没有个准确的概念呢。

可一直在这里站着看不是个事儿,打板师傅摆着“让我发现你做错了吧?”的表情,强行插嘴:“你这领子做的不对啊!领子那么尖尖的多扎人,要做处圆弧才舒服嘛。”

林见鹿手上动作不停,微微侧过脸笑着斜睨了打板师傅一眼,摇头否定他的说法:“这是进入清朝中后期之后,汉族女装受到满族服饰影响才出现的改变。之前领子都是尖尖角的,只要做的合体,并不会扎人。”

她说完话不再搭理打板师傅,重新低下头,认真计算剪下的余料长度,用两块余料拼出一份衣领和两条袖缘的份量,与整片裁剪好的衣身和袖口放在一块。

林见鹿剪裁完这一块,又开始剪裁另外一块,这一次,她剪了对襟广袖长衫出来。

第三件是一件披风,第四件是短交领,第五件做了比甲,第六件……第七件……

少女打板剪裁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仿佛一切都在她的脑海中,她将这些输出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熟练得简直跟纺织厂的女工有一拼。

从头到尾她都没用打板师傅给帮一丁点忙,闹得打板师傅脸色十分难看,到了后来,打板师傅干脆把工作服一脱,直接走了。

车间主任被打板师傅甩脸子的举动闹得尴尬不已,想要解释却又没办法在林见鹿专注干活的同时强行插嘴,只好提心吊胆的守在在她身边。

林见鹿估摸着剪裁了一半的数量,然后抬着料子走到缝纫机前。

车间主任以为林见鹿还要继续当“独行侠”,不用工人缝纫呢,没想到林见鹿客客气气的把裁剪好的布料分别递给几名女工,笑着解释哪些部分是需要相互缝合的。

“用来去缝的办法做衣身,边缘用我裁剪好的布条做贴边,要是有哪儿不明白的马上喊我就行。”林见鹿交代完,自己又取了几块布料放回烫台上。

她请大烫师傅将布料熨烫平整,然后计算好了尺寸,用粉笔在上头画出痕迹,折叠出均等的裙褶,又分别在两面留出一段光面,再次请大烫师傅把布料烫整齐。

烫出完全相同的两块布料后,林见鹿用手针粗粗的固定了圈褶子,然后抓着两片布料去缝纫机前,为裙身边缘收边固定后,再将两个裙身固定在同一个裙腰上,又在裙腰两端缝上裙攀,再额外踩着缝纫机做了一条两米多长的腰带,一条马面裙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林见鹿做活很快,但其他缝纫女工也是专业的,等到她做好一条马面裙,在身上试穿的时候,已经有人忙活完,把衣服拿过来给她检查了。

女工神情有些腼腆,把长衫递给林见鹿之后,说话的声音十分轻柔:“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对了,给你检查一下,要是哪儿有问题就告诉我,我马上改。”

林见鹿认真的翻看了一遍,长衫走线平整,连腋下的弧线都处理得非常平整,她马上笑着致谢:“谢谢您,做工特别棒。”

今天拿着介绍信过来的两个小年轻到厂子里之后总算说出一句肯定的话,车间主任心里松了口气。

他堆起笑脸凑过来,指着女工介绍:“咱们厂去年先进就是小李,她做活的时候手脚特别麻利,残次率也很低,别说这种刷刷走直线的衣服,就是出口到国外去的衬衫扣眼,她都能一针不缝错2,业务能力特别过硬。”

“非常感谢厂子里的安排,特意让业务骨干因为我们这点小事加班。”林见鹿马上真诚道谢。

她养母就是在纺织厂当工会主席的,对她讲过不少工厂里面的弯弯绕绕。

钱和荣誉,必须有一样到位。

按照一般规矩,私事给钱,公务给荣誉。

林见鹿和柳冬携带“上面”的介绍信而来,那么他们做的事情不管纺织厂内部如何理解,林见鹿不能立刻兑现“荣誉”,那么在口头上就要勤快的表示对于工厂付出的谢意。

果然,林见鹿摆明了态度,纺织厂车间主任的表情就更加和善了。

“咱们厂子职工不在乎这个,不耽误组织的安排就行。”

有了车间主任这句话,女工们的工作热情就更高了,这个晚上一直熬到大半夜,纺织厂车间的灯才熄灭。

林见鹿以为她想要把整整一年十二个月的衣服套装全做好,需要三四天的功夫,结果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达到了让她惊愕的结果。

“这也太快了。”

“不快不快,这才多多一会功夫啊,你是没见到厂子里冲业绩的时候,整个月整个月的加班呢。”车间主任又往今晚留下加班的女工里面比划了一下,“就长脸的这个,看到没有?她那时候还没出月子呢,这不是厂子需要嘛,背着孩子就回来上班了。咱们现在熬一天晚上,多大点事。”

“我先谢谢诸位,等挂历拍完,我送样品过来感谢大家。”

纺织厂的女工听得眉开眼笑,她们大多没有什么文化,但要是她们亲手做的衣裳在挂历里头出现了,家里来客人,不就能跟亲戚朋友说说自己做过的“大事”了吗?

“还有样品啊,那可太好了。”

林见鹿把上衣和马面裙一一叠好,包装整齐后装箱,柳冬则按照车间主任的要求在几张表格上签字确认今天的工作内容。

签字后,柳冬抬起硕大的纸箱往外走,情不自禁跟林见鹿竖起拇指:“林妹妹,厉害啊,说得头头是道的,我还不知道光是个衣服,古代都有那么多说法,而且这衣服还只是一个朝代一个地区的。”

林见鹿和柳冬一起走在安静的街道里,她仰起头,望着明亮的月光,不禁笑了:“我们现在和刚建国的时候穿的也不一样。古人当然也是这样。时尚潮流是会变得,他们也春夏秋冬,也有血有肉。”

“我想拍的也是这样的内容不光表现古人的仁义、忠勇,也展现出他们真实的生活情境。”

“春日赏花、夏天乘凉吃茶、秋天摘果子、冬日煮酒观雪。”

“等到上元灯节的时候女孩们穿上月光衣,提着绛纱灯、羊角灯或者鱼灯,走在喧闹的街巷里,她的情人买好了零食站在街角焦急的等待她出现。”

“孩童会成群结队的在街上奔跑打闹,手腕上系着家长们为了祈求他们健康无病的五色彩绳。”

“老人会在晴天坐在家门口的摇椅中,院外的大树郁郁葱葱,洒下整片浓荫,他身边有几条小黄狗,或是睡得四仰八叉,或者追着自己的尾巴玩耍,墙头有一两只猫咪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一脸无聊的看着狗子蠢蠢的快乐。”

“如果所有人都能够安居乐业,该多好啊。”

柳冬对艺术的感受十分强烈,当场就被林见鹿描绘的画面所倾倒了,连身旁的少女在他眼中也多了一层朦胧又美丽的滤镜。

“那既然明天你没有课,我们明天就找地方拍照,我们社团里头挺多人都能帮忙。”柳冬把林见鹿送到家门口,然后才再驮着一大箱东西回家。

林见鹿笑着对他摆手,回过身就发现林家老宅的玻璃窗上紧紧贴着好几张人脸,把她吓得差点惊声尖叫。

林见鹿捂着胸口急喘几声,才勉强定神,

霎时惊吓变成了无奈和好笑,她进了门,坐到父母中间去,带着点撒娇的意思抱怨:“父亲母亲,你们干嘛吓唬我呀?”

这怎么能是吓唬人呢,分明是关心你,林森和甄鑫心里同时想。

但他们俩毕竟不是年轻父母了,其实明白自己这样紧盯着女儿一举一动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做法,所以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勉强说:“还不是天太晚了,担心你不安全。”

林见鹿从善如流地详细解释:“今天是意外,本来只想去纺织厂挑一些布料,没想到柳哥开了介绍信,纺织厂领导挺重视这件事情的,把厂子里做活好的车工都给留下了。我索性就在车间里把所有衣服都赶制出来了。这才回家晚了。”

林见鹿解释完,忽然发现父母和大哥林曦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对劲。

她不确定的问:“有什么问题吗?”

林曦率先摇头:“没有。”

柳冬要找他妹妹去拍挂历的事情,林曦因为心里憋气,忘记跟家里说了。

今晚父母一脸焦急,还那么言之凿凿的说柳冬对鹿鹿有别的心思,林曦的想法就忍不住被父母带着跑偏了。他越想越觉得柳冬是先对自己妹妹心怀不轨,然后才找借口找她拍照的,而不是什么“为了保留中华民族的文名符号”。

结果现在林见鹿解释的长长的一段话之中,从头到尾柳冬的用处只有“开介绍信”,林曦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想偏了,可他又不想在妹妹面前承认自己有过这么蠢的想法,只能故作无事了。

到底还是林森直接,他听了女儿的话之后,直接问了:“鹿鹿,你和柳首长的儿子有进一步发展的打算吗?”

“柳首长”?谁啊?

林见鹿茫然了一瞬,忽然想起她见过唯一一位能用“首长”代称的,就是接小轿车接回林家老宅时候见过的白发老者,再想到“柳”这个不算常见的姓氏,终于把柳冬跟老人之间的身份联系上了。

“柳哥是……那天接我回家的老人的、儿子?”她自己说完,自己依旧无法相信,“柳哥原来会老来子啊?真看不出来。我看他性格挺天真烂漫的,还以为是美院哪位教授的孩子呢。”

世界上最可怕的歪楼方向就是往“身世之谜”这头带,尤其是涉及到感情方面问题的歪楼。

曾经有一项可怕的调查发现,越是学历高的人,越容易恋爱脑,也就是说把所有事情的逻辑性都向着“爱恨情仇”方面考虑。

果不其然,林见鹿感叹过后,林森和甄鑫夫妻俩思维就跟着她跑到南极去了。

“抗战时候人命如草芥,很多人都没熬过来,柳首长后来不是再娶了嘛。不过后头一个也不是陪着他享福的,前前后后都吃了不少苦头,这后面就又有了两三个孩子。柳冬就是下头最小的一个。不过我听你大哥说,柳冬的性子不像柳首长,倒像他母亲。”

“原来是这样啊。”林见鹿听得直点头,“难怪他这么容易开到介绍信。”

虽然可能确实没想着走后门之类的,但家里有大领导,真想要介绍信,还不就是一句话的功夫,下头有的是想讨好领导的人愿意给柳冬大开方便之门啊尤其柳冬这点要求不沾钱和权,操作好了还能给自己政绩增光添彩。

何乐不为呢?

林见鹿总算明白过来自己这一天在纺织厂获得的礼遇是怎么来的了。

随后,她才把话题扯回去,跟父母说:“反正你们别多想了,我跟柳哥根本没有这种意思。这次是接到手的正经活动,拍挂历照片而已。”

林见鹿干脆从口袋里掏出来十五块钱放在桌面上:“喏,我当模特的工资,跟做项目的奖金一样多。”

“趁着最近我比较空闲,公园里的花草也没凋零,我打算把能拍的照片都拍了。”林见鹿抱着母亲的手臂,把头枕在她肩膀上,“母亲,明年咱们家就可以挂上有我照片的挂历了,开心不开心?”

林家上下对这个确实挺无所谓的,甚至不是很愿意女儿在这方面为人所知。

不过……

他们女儿真好看,拍照肯定更好看,必须要让同事知道他们女儿又漂亮又有科研能力,是被人羡慕不来的!

林森和甄鑫视线落在女儿从娇艳转变成甜美柔软风格的装扮上,脸上情不自己撑起笑容,欢欢喜喜的回答:“那咱们家里多挂几分日历!鹿鹿长得这么漂亮,到时候我在买一些,到学校各办公室送一送。”

林见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马上被催着赶紧去睡觉了。

“那我擦洗一下,就去休息,你们也早点睡。”林见鹿亲昵的亲亲母亲的侧脸,起身回房间取换洗衣物。

林家人各自回房,朱皎皎始终没吭声,她上楼的时候与取了干净衣物的林见鹿错身而过。

朱皎皎停下脚步,目光有些痴的凝望着林见鹿窈窕的剪影,眼中露出一丝羡慕和向往。

做化学实验员和当模特的区别那么大,为什么林见鹿只要想就能轻而易举的做到呢?

朱皎皎匆匆关门,把自己所在房间里,她从书包中掏出一直小小的手把镜,在灯光下反复观察着自己的相貌。

她一直知道自己生得不难看,但……她不像林见鹿那样,哪怕她也从不让自己在阳光下暴晒,但她的皮肤依旧黑黄黑黄的,不讨人喜欢,看起来特别没生气。

朱皎皎心烦的将手把镜摔在床上,心里怎么也定不下神,她想到林见鹿以后就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整夜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第二天饭后,朱皎皎看着林见鹿离家,赶紧抓着书包出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脚下不由自主的跟上林见鹿,一路无声无息的追在她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1国内出土织物就是巴宝莉纹,嗯,应该是巧合。不过商业上炒作是极好的。

2出口的成衣,国外检查非常严格,钉扣子的扣眼如果锁线超出一针,都会被作为不合格产品甩出来。唉,搞相关行业的真的非常辛苦了。

先给观众老爷们磕头,今天剧情有点过度我知道,因为需要给接下来的铺垫一下。

明天就爽了!

铃铃子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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