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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去了宇文素的博物馆上班。

那里比老马那儿更大,人更多,宇文素对妈妈还算是另眼相待,否则她也不会主动问老马要人,凭着一点在老马那里打下的“专业基础”,宇文素对妈妈算是还满意的,她也会时不时地给她几本专业书籍让她学习,妈妈离开了那背后飞皮影儿的场面,心情豁然开朗,因为宇文素是同性,她再怎么接近她,也不见得有人会搞些“故事新编”,聊斋志异出来编排他们。

宇文素有一个项目是和宋一合作的。两人走的比较近,宋一也常常来博物馆,他对文物之类也算是挺内行,妈妈见过他几次,暗暗把他和宋二比较,宋二更温和可亲,而宋一确实要更流丽飞扬一些。

又因为宋一和宇文素工作上往来很多,显见得他们好像也是一对关系密切的男女,谁的身边也都有闲人,就有人半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想追宇文素?

宋一就回答说:我疯了?追她?我追小猫小狗都不会追她,我宁愿追她身边的小妹也不去追她您哪。

大家就笑,有人说,那小妹也太小了吧,好像还不到20,找这么一位,难度也忒低了。

其实宋一连“小妹”长什么样子都从来没看清楚过,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但听人说难度低什么的,心里倒有点不舒服。

过两天他来博物馆,在会客室里看到妈妈,妈妈正在清扫和整理,他突然想起前几天自己说的那些玩笑话,倒是挺留意地打量了她一下。

妈妈一如既往地招待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宋一把茶往紫檀茶几上一搁,看到手边有一本书,正好一本是某文学诺奖获得者的小说。

你在看这个啊?他笑笑问。

是客人留下的。妈妈回答:我才不看呢。

看不懂吧。宋一和她打岔,像对着一个上中学的小孩子一般口吻:人家可是第一个获诺奖的中国人。

不会吧。妈妈立刻回答:听人说,第一个是高某某,因为高入了法国籍,又没有用中文写作,所以被择出去了。

这些都是老马从前给妈妈普及的,妈妈记忆力超好,能全部学舌出来,蓦地倒令宋一有点刮目相看。

为什么不读他呢?

这个问题也难不倒妈妈。也是老马之前和她说的,说莫某人能获奖,那么中国能得奖的人大约还有十几个。但是,有个老法师说过,中国人要得文学诺奖,必须有一条,译文要比原文好,也就是文字不怎么样的,你说红楼梦金瓶梅能翻译成外语吗,那一翻损失之大是万分惨重的,但莫的东西没有关系,随便翻。

“翻译就像妻子,但凡有点姿色的都不会忠实。”妈妈说:这是我老板说的,他说莫的东西如果也算是他老婆的话,那真是随便可以来。

宋一听了大笑,说:那是,如果他的小说是他的老婆的话,那真是随便让人弄,谁弄都可以,随便弄。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是在对一个小姑娘说话,这话说的可太粗糙了,于是马上自动打住,笑了笑,又夸了她一句:你懂的还不少嘛。都是宇文素教你的吗?

妈妈听懂他搞混了,她说的老板是“以前的老板”,也就是老马,宋一拉扯上了宇文素,她也不辩解,只抿嘴一笑。

第二天,妈妈就收到一大捧花,有半人多高,是真花染色,改装成假花,卖的比真假花都贵,妈妈看不懂这是什么新玩意儿,只觉得这捧花又大又高,颜色又怪,简直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我不认识这人啊”,妈妈拈起花里的卡片看了下落款,“宋彦成”,她念道:“宋彦成是谁?我不认识,是不是送错了?”

边上有人提醒她说宋彦成就是宋一。她这才把人与名字对上,第一感觉竟然是:他是不是在戏弄她?

如果说要送花,那也应该送给宇文素呀,怎么会轮到她?怎么还有人不送莺莺小姐,反送花给她这丫鬟的?

后来确定无疑是自己,只好赌气抱了花要去扔垃圾桶,宇文素叫住她,说挺好看的嘛,这颜色染的挺高级,放在大厅吧,废物利用。

第二天,宋一又送来了一大盒订制的新鲜榴莲蛋糕,上面写着妈妈的名字,妈妈从来没有吃过榴莲,闻到那味道几乎要窒息,又听说是宋一的礼物,她直嚷着让人原物送回,宇文素挥挥手,让送蛋糕的小哥搁在桌上,自己施施然用叉子划拉了一块,慢慢地吃着,边吃边还招呼她:一起吃吧,味道还不错。

妈妈一甩马尾辫走开了,跑去另一个厅干活。过了一会儿她再回来收拾,发现蛋糕已经被人瓜分完了。

好像还挺受欢迎的嘛。妈妈在心里嘀咕道,她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尝一小块,再难吃,也总得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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