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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血案（一）
案发地点是当地最大的一个客栈，名为悦来客栈，急赶慢赶的众人也就很快到了。
张家家主年纪大了也有些安于享乐，因此每一次行商回来返回此地都住在这儿，毕竟这里的住宿条件算是附近最好的了，因此张家家主的仇人要想打听张家家主的行踪也十分简单。
因为死了当地比较重要的人物，所以悦来客栈在高文泽找戴瑾之前就被封了。因为客栈中发生血案终究不吉利，老板怕传出去坏了名声生意不好做，就huì lù了知县高文泽以及县里的一干人请求他们不要泄露真相就说是装修整顿才停业。明朝俸禄一直很低，并且有时还欠俸，特别是崇祯年间情况尤其严重。因此此时的地方官员吃拿卡要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是刚刚案发，所以家属也没来。所以高文泽和戴瑾也就想先看看案发现场，等到后来张家人来了之后，因为入土为安的古老思维，就会立即选择下葬，而这样做使得高文泽和戴瑾之后再做什么可就来不及了。
何明也是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之前就和高文泽有竞争，现在也想去看看案发现场，希望能早日侦破此案，好证明自己比高文泽要强。
常思雪虽然极为害怕这种场面，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次他居然对于这件事情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因此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常思雪就跟着一起去看了。赵奕欢因为在意何明，也就跟着一起去看案发现场。周景虽然害怕但是大家都去看，就他一个人不去面子上说不过去，因此也就去了。
悦来客栈不愧是附近最好的客栈，虽然只有二层楼高，但是占地面积可真不小。这一点很让常思雪这个许多人惊讶。
等到众人走进一看后发现，这悦来客栈虽然装饰古朴，不如江南水乡精致优雅，但是青瓦石墙中掩不住的绿意葱葱却更让人心惊胆战。
众人怀着各异的心思渐渐走进悦来客栈之中。悦来客栈内的装饰并不多么华贵，但是就在简单的家具中却有着一种让人舒服的感觉。
悦来客栈的老板姓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微微有些胖，再加上眼睛又比较细，因此看起来很圆滑精明的样子，一身赤红绣金团褂，手持洒金牡丹穿花折扇，因此颇有些富贵风流的样子。
王老板也知道高文泽身份，看到高文泽和戴瑾并排而行，因此对于亭亭玉立，宛如秀树的戴瑾就更是看重，一路上奉承话说了不少，也清楚了戴瑾的身份，知道戴瑾就是渡专县知县时王老板哈哈大笑，并且约定一定去渡专县再开一个客栈。戴瑾看着王老板谈笑自若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只是眸中精光一闪，宛如墨沉海面上隐约游弋的鲨鱼闻血而动，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
高文泽不知道王老板的算盘，也只是问了案发现场到底在什么地方。王老板听高文泽如此问，也就极为殷勤地带众人去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因为楼梯是木制的，因此常思雪走得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阵阵细微的响动，不仅如此常思雪还要担心自己在上楼梯时长长的儒衫绊倒，毕竟常思雪是现代人，现代男生是穿裤子的，因此一时半会儿不习惯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戴瑾这些人却一直是很正常的样子。
还没有走进房间，众人就嗅到有血腥味儿。常思雪就明白这一次的案发现场肯定要出血。只是众人都面色如常，一点儿也没有不适感。毕竟是四百多年前的古代，又是乱世，因此众人多多少少都见过一些血腥场面。就是常思雪这种现代人，也经历了一次小小的剿匪行动。
就在众人快要走到血案发生的门前时，王老板突然冲到前面想为高文泽和戴瑾开门。毕竟高文泽和戴瑾都是县太爷，而身为“高贵的”大明官员，他们怎么能亲自开门呢？
高文泽和戴瑾看到王老板这一番做作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眼看他当众鞠躬弯腰。最后在王老板的手快要摸到大门时，高文泽才缓缓说道:“慢着。”
众人听高文泽如此说不禁有些诧异，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高文泽缓缓掏出一面洁白的丝帕，然后用丝帕隔着手，自己开了大门。众人纷纷不解高文泽奇异的举动，而常思雪似乎理解高文泽的行为。高文泽此时的举动应该有些类似于后世刑侦人员办案时带手套。但是因为时代局限，因此就是高文泽这样的人也只能用一面丝帕勉强当做手套了。
高文泽怕人多会扰乱案发现场，因此只让戴瑾和何明二人和他一同进屋去。而其余三人也不愿意进去近距离目睹鲜血淋漓的死人场面，因此就在外面等候着高文泽三人。
只是常思雪三人在外面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已经被砍了头的尸体倒在窗外的一个红漆凳子边。而那颗身首异处的大好头颅也是张家家主熟悉的样子，只是泡在一滩粘稠血水中的人头此时此刻却面目狰狞，死不瞑目。正巧白衣如仙戴瑾就站在张家家主人头的正前方，就更显得张家家主此时目光怨毒阴森。
不仅如此张家家主身边的几个伺候的仆人也纷纷因被凶手刺中要害而死，不仅如此这些人的血也是淋淋漓漓地留了一地。其场面之惨烈可见一斑。
尤其是张家家主最为宠爱的那个书童，雪肤白衣，长发委地，容颜如玉，眉目如画，一看就是一个难得的佳人。只可惜如今的他一点也没有平日婉转妩媚，此时此刻的他正仆然倒于血污之中，身边只有一群苍蝇乱飞。
至于其他仆人则在案发之时就被高文泽关到县衙监狱中去不提。
高文泽看到张家家主的颈部异常整齐的创口，就知道刺杀张家家主之人并非寻常人物，不仅如此张家家主至死恐怕都有着让人十分不安的内幕，因此高文泽有些抑郁。而常思雪撇了一眼门口，蓦然发现门口处木质脸盆架中的铜盆里确是一片血红，控制不住的常思雪忍不住“啊”地尖叫了一声。这一下吸引了高文泽的注意力，高文泽走进后发现，脸盆中的红色远比地上那滩血要淡一些，此时高文泽才明白，脸盆中的液体充其量也就是血水混合之物，也算不得什么。
之后高文泽翻开打在脸盆架上的叠的整整齐齐的毛巾，结果发现毛巾上也有些许条状浅淡的血红色痕迹。此时众人才明白那凶手居然在行凶之余还大大咧咧地用脸盆里的水洗脸，擦兵器以及叠毛巾。此时戴瑾忍不住怒斥道:“贼子猖狂！竟敢如此不把我大明朝廷看在眼里！”
听戴瑾如此说，常思雪随即想到崇祯十七年之后的山河破碎，突然感觉这些沉迷蝇营狗苟中的人们如今是是既可笑又可悲。
戴瑾看高文泽神色抑郁，立即示意众人不要打扰他。而高文泽又在尸体周围转了好几圈。常思雪根本没有刑侦天赋，因此在这种场合里也就只好老老实实地打酱油。只是有些闲着无聊的常思雪为了打发时间就顺着高文泽的背影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周围。
二楼的房间一般比较高档，因此里面的陈设也比一楼古朴大方许多。因为离尸体比较远，又没有什么异常，因此高文泽这些人也就没有注意旁边的拔步床，书桌以及官帽椅这些东西。只是特意对尸体附近的窗边留心了不少。
不知怎么回事这一家悦来客栈的窗子比起其他地方要低一些，大一些。因此也方便住宿的客人闲了看不远处黛色宛然的六阴山。悦来客栈的老板也知道不少客人喜欢这么做，因此特意在窗前弄了一个桌子和一对凳子方便赏景。而桌子上尚有一些吃剩了的点心和一壶茶。现在这些茶点也因为离尸体太近而溅上血污，看到这一幕众人也明白这张家家主或许就在赏景的时候被闯入者砍死了。
只是其中还有关节众人还不明白。事到如今高文泽也只能静静地望着如此干净的案发现场，并且除了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之外也是别无办法。
就在高文泽努力思考的时候，戴瑾突然说道:“你们看看，这尸体脖子上的切口如此平整，足以证明凶手武艺十分高强。不如我们好好考虑考虑有什么人可能有高强的武艺。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听到戴瑾如此说，高文泽突然感觉自己怒火冲天，若他身边有刀，甚至当场砍死戴瑾都有可能。因为此时高文泽正处于思考案件的关节时刻，是最受不得打扰的时候。偏偏这时戴瑾突然说出这种话，一下子把高文泽的思路完全打断，因此高文泽此时不得不感叹戴瑾的没有眼色。只是戴瑾和高文泽也相处不长，估计高文泽探案的这个习惯他压根就不知道吧。若是知道高文泽思考的习惯，以高文泽对戴瑾谨慎性格的了解，他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过了一会儿，何明也突然说道:“启禀县尊，高县尊。此人虽然武艺高强，但是在行凶时不可能不把血溅在衣服上。不如我们找一下看有没有血衣之类的东西。”
戴瑾听何明如此立即答道:“水长，补日说得对，不如我们找一下血衣，找到了血衣这种物证也方便日后定罪。”
高文泽看着戴瑾和何明二人一唱一和的样子，知道这两个人纯粹是他探案的猪队友，可是高文泽此时偏偏思绪又被打断，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让大家搜索附近找血衣凶器这种东西。尽管高文泽感觉以目前凶手的精明利落，对于这种东西早已经是毁尸灭迹了。只是他不愿意打击大家，特别是戴瑾和何明二人的积极性才没有多说什么。
最终大伙儿忙活了很久之后也没有在悦来客栈找到什么血衣或者凶器的痕迹。这果然不出高文泽所料，只是戴瑾和何明因为受挫而心情抑郁。看到戴瑾脆弱苍白的绝美面容，高文泽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怜惜。
隐隐约约中，因为长时间思考的高文泽感觉此事不是那么简单的，而这一次的对手绝不会如此简单。那个人远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凶手都要聪慧，狡诈，谨慎甚至背景深厚。与他较量实属不智，但是高文泽内心中的好斗本性还是让他忍不住接下这个案子。尽管他知道最后的结局永远也不是凶手认罪伏法，但是只要能看到凶手一切谋划被揭露时惊讶的那一幕，高文泽就感觉不枉此生了。但是戴瑾也这么说了，高文泽也只有答应的份儿。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