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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议？什么协议？”汪响傻傻看着面前的夏啾啾，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就是器官捐赠协议啊。你们已经有人找过我的。”夏啾啾的表情冷淡了些，双腿挂在长椅边上不停晃荡。
汪响看着她的眼睛：“我想你搞错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类人。”想了想又说：“器官捐赠是公益，可我不是。”
这回轮到夏啾啾惊讶了：“你不是？真不是？”
汪响缓缓摇着头。心里莫名发着慌。
灰色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对夏啾啾这么好？难道真的就是为了所谓的器官捐赠协议？
再看看面前的夏啾啾。
圆圆的脸竟然有些模糊。她的突然转变态度，以及种种要求，就变得可以解释。
这让汪响多少有些失望。
他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自己的这种失望，就像是有一块玻璃，无论你怎么擦，明亮程度总是不能达到自己的要求。
“如果你不是，那为什么会找上我？”夏啾啾又回到昨天的问题。
“我是真想把你当朋友。”汪响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已经很漠然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如果没有灰色人，自己早已是一具尸骨，又谈何朋友？
夏啾啾的眼神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下来：“对不起。”
汪响客气地笑笑：“没事。我该走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头也未回，有风吹来，能听到落叶在身后被卷起的声音。
…………
回到住处的汪响总也提不起精神。本来恢复些神采的世界又变为灰白，本来他有些庆幸自己那晚没有死去，现在又觉得，何必如此？
如果自己想的是真的，那灰色人，夏啾啾，再加上自己，就是一个交易链？自己算什么？掮客？
汪响苦笑一下，慢慢失去思想，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在脑中形不成影像。
不知过了多久，灰色人的声音又响起：“怎么？她答应了？”
他的声音竟然变得有些熟悉。
汪响猛地一回头，想尽量把自己表现得愤怒一点：“你！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灰色人竟然还在笑着：“去什么？”
“去让她签那个什么协议！”
“我为什么要去？”灰色人有趣地瞧着汪响，“我又没让她签那个协议。她签不签那个协议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难道不是为了让她同意捐赠器官？”
“当然不是！对她好就是对她好，为什么要有另外的目的？”灰色人又想抽烟，想了想还是放下，“可能算是有另外的目的吧，我是要让有人知道，有人对她好。”
汪响不再作声，沉默着体会这话的意思。
“随便你怎么想。”灰色人继续说着：“我这次来就是提醒你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要对她好的，显然你今天的表现并不能让我满意。你要相信我，她是个好女孩，以后你会明白的。”
说罢拍拍汪响的肩膀，又不见了，就像突然消失在空气里。
难道真不是他？汪响疑惑了。
电话声响。
那边传来唐丽的怒声：“汪响！你，对我家啾啾做什么了？！”
“她怎么了？”汪响感觉事情越来越乱，而自己完全没有头绪。
“她回来就不高兴，很不高兴，做什么都不高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今天跟她一起的对吗？除了你还有谁会让她这样？”唐丽的语气谈不上是激动还是责怪。
“她……现在人呢？”汪响只能说。
“她被我赶去睡觉了，我现在在外面。”唐丽的声音变得有些正常，“她说，你瞧不起她？”
“我没有！”汪响本能地想辩解一下，又觉得这很难，跟着说：“可能吧。”
唐丽的声音又飙得老高：“汪响！你有什么权利鄙视啾啾？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有钱了不起么？要不是你，啾啾根本不会答应签那个协议！”
汪响涩涩地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昨天已经帮了她够多了。而且，我没有希望她签那个协议，也根本不知道协议的存在。还有，器官捐赠是公益，并不应该和利益关联。”
“所以你就鄙视她？你以为她是利用捐赠在谋利？”唐丽在冷笑。
“难道不是么？虽然她不是在为自己谋利。”汪响固执地说。
唐丽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汪响，你太自以为是了，自大到可笑。你并不了解情况，所以你才伤害了啾啾，我不怪你。啾啾……如果说她是在谋利的话，那她也只是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些更有意义的东西。”
“我们说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唐丽的声音变得有些生硬，生硬到冰冷：“医生说，啾啾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嗯，乐观点三个月也有可能，可是那协议，那协议必须这个月底就把器官捐献出去。啾啾签了，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汪响感觉脑袋“嗡”地一下，感觉有无数个小太阳在脑中炸裂：“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捐赠协议？”
唐丽冷笑几声：“所以说你自以为是呢。有个人，需要啾啾捐献器官，因为只有她的才能匹配。而且，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能等一个月。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啾啾的，总之，他很厉害，他想让啾啾放弃最后时光，说会派一个人来帮她想通的。我们都以为那个人就是你！”
“……”汪响的额上有冷汗渗出，半晌才道：“唐丽，你住哪里？我想见啾啾。就现在！”
…………
晚八点。
当汪响看到夏啾啾的时候，她正窝在沙发上，傻傻地看着窗外。窗外不是街道，也没有灯光，只是一片黑暗。
“她就这样看着外面有几个小时了。”唐丽低声地告诉汪响。
“啾啾，对不起！”汪响几乎是颤抖着说。
夏啾啾转过头来，眼睛瞪大，亮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汪响胸口发闷，想要大喊，却感觉根本喊不出来，只是低声说着：“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都知道了？”夏啾啾笑了，“我真傻，我以为你是那个人。”
“我不是。”汪响摇头。
“嗯。我相信。所以我才觉得自己傻。今天我那样，你瞧不起我，是应该的。”
“不会的。我们是朋友，怎么会瞧不起你？”汪响摇摇头，柔声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我没有。”
“那你觉得我的决定是对的？”
“不，不对！”
“……”夏啾啾静静看着汪响，不再说话，样子变得好安详。
“不管怎么样，我不是那个来劝你签协议的人，所以你的决定都无效！”汪响郑重地说，“你怎么会觉得我就是那个人？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夏啾啾嘟了嘟嘴，轻声道：“我当时想，如果你不是那个人，又怎么会在那样的场合下找上我？我……即不好看，又不活跃……虽然当时我确实很开心。你当时说那只会飞的虫子‘虽然会飞，但可能更喜欢爬’的时候，我突然就想通了：虽然我还有两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但我为什么不用更好的方式来结束呢？世上的事，不可能都是按理论上限来运行的是吧？毕竟最后的时间里，我的感觉不会很好，甚至会很痛苦。既然这样，还不如用最后的时间来换取一些东西。当时你给我的感觉就是用东西来换取我时间的人。”
“幸好我不是。而且我也不会允许有人拿东西来换取你的时间！”汪响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灰色人，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并不是那个想让啾啾签协议的人吗？
夏啾啾听了汪响的话，抿了抿嘴，不再说话，又看向窗外。一柱灯光亮起，在窗外的空地上打起一片光影。原来这里是有路灯的，只是刚才没亮。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