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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那个周无文所做不多，但，都是对的。这个酒疯子能瞒过别人，却未必瞒得过老夫。泽鑫,你知道周家在宁浪府的职司是什么吗？”邵泗傅问道。
“听说早年周家没有落寞时是负责祭祀、教门的，没有什么实权。”
“是呀，那是明面上的。大楚太祖文王立国大封功臣，任何一地，无论分封多少权贵，总是分那么三个大部分：教化民政、刑狱司法、军旅守备，互不隶属却可互相制约。但是，如果这三部分因为利益不再互相斗，而是联合在了一起，或者其中有一家压服了其它两家，那么地方上所谓士大夫共治，就可能成为一家独大，遮天之威。”
“那么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出现监督三家又完全独立于这三家之外的第四家？”邵泽鑫迟疑地问道。
“不错！”邵泗傅有点激动，为孙儿的敏锐：“太祖文王开天辟地，可以说是千年难觅的雄才伟略。为了让国运长兴，费尽心思，在根子上做了防范。而这第四家，便是监察。监察平时权利不大，只是对其他三大势力监视，掌握情况，但一旦发现三家合龙并轨或者有其他可能伤及大楚根本的行为的时候，负责监察的家族可以动用一切力量，临机决断，只是事后殿奏负同等责任。也就是说，他们有权杀灭任何一个家族和势力，但要为此负担同等责任。这个家族依律当斩，则他们无过有功；这个家族不当诛，则他们同样以自己家族陪命。”
“那这第四家权利其实极大，可是悬在其他三家头上随时可能掉下来的利剑。”
“是呀！传说，这个第四家手里掌握国家两大力量，一曰影子，一曰幽刺。前者专司刺探，后者专司……呃，刺杀。正是因为这监察第四家对其他勋贵有生杀予夺的权力，所以，他们每代只能单传……”
“原来如此！”听到这，邵泽鑫很少这般打断了祖父的话，但邵泗傅没有生气，反而欣慰地点头，先对孙子说了句“你现在知道了？”然后对儿子说了句：“把你掌握的情况告诉泽鑫吧！”
“是，父亲。”一直在旁边立正打酱油的邵津庆终于接上话，对着自己的儿子严肃地说道：“十年来，有一股无形力量在调查我们城主府，估计是周家，调查的目的应该是十年前海寇袭击周家庄园，逼死周无文妻子之事。不过这两年，明显没有针对我们，应该是有了别的发现。若我们的情报没有错，包家可能会有点麻烦了。另外，这些年来，包家和曹家越走越近，大有联合起来与我邵家抗衡的架势。还有，这次为了给他儿子争取三年后龙虎仙门的门票，周无文给我们的条件是他的势力退出，估计是他认为只有我们对他们的势力比较了解，而曹家和包家并不知情。因为，他给曹家的代价是从此归隐，出家枯木寺。而给包家的条件居然是……咳咳，居然是收回他儿子当年与包家丫头的婚约。算是头顶奇耻大辱了……最奇怪的是，科举舞弊之事，似乎是周无文故意泄露出来的消息……”
“泽鑫，你怎么看？”邵泗傅感觉儿子介绍得有些繁琐了，直接打断，问询孙子道。
“对宁浪实力最强的邵家说撤出暗中势力，就相当于撤走了我们头上的剑，这是解除我们顾忌的意思。都知道，龙虎仙门十五年一轮招收凡间弟子都是一个家族一个名额，但并不反对一个家族控制其他家族，暗中输送自己的子弟。所以，周无文这是让我们放心动手的意思。当然，他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因为他对曹家宣布出家，也就是不理俗世，也有不参与宁浪势力争斗的意思。而至于主动跟包家退婚自取其辱，孙儿还没有看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摆明了，周无文看出我们想占他周家名额的谋略，以退为进，逼我们解除婚约。表面上看他们家受辱了，实际上是断了我们抢占名额的机会呀。这个酒疯子，关键时候并不疯嘛。”南城包家后院大厅，家主包纳海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吼了大儿子一通。
“那凝碧怎么办？虽说周家受辱，但对凝碧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呀。况且，周家既然退了婚约，凝碧就没有机会进入龙虎门了。”包家老大委屈地争辩，但他不敢说，老二家那个青楼出来的老二被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接回家族，而且还将三年后进入龙虎门的唯一资格给了那个私生子。
“放心吧，我已经和曹家主商量好了对策，总之，三年后，凝碧是会有资格进入龙虎门的。”
包家两父子正在前厅商议的时候，后院一座红色阁楼上的轩窗下，一个衣着红裙苗条修长的少女手抚窗棂，凝视着夜空中那弯精细的新月，脑中总是挥不去那日她和丫鬟化妆去偷看周家中举的场景，亲眼见自己那个指定的未婚夫君被学制抓了个正着，被削夺了功名，却是一脸不悲不喜，不咸不淡，不卑不亢地坦然解释一番，对一旁的冷眼嘲笑讥讽甚至是暗里不怀好意扔来的石子都是不屑一顾，即使知道结局无法改变也就那样施施然地退回了院子，让人……简直是……无语了！
早就听说她未来夫君是个神童，这才悄悄去看他出彩，只是，做梦也没想到，看到的是他出丑。更没想到的是，即使是那般出丑的情景，天上地下般大落差之下，那个叫周一墨，潇洒飘逸的少年，居然压根没让她感觉到丑，反而，越是那样丑的境地，才让他身上俊的光环越发明亮。
可是，接下来，周一墨的父亲周无文却上门来解除了婚约。对外，都说是包家以周家父子“行违法律，礼辱斯文”为由退婚，而她知道，实际上是周无文找上门来退婚的。
当时爷爷其实气得差点晕过去，但似乎没有理由拒绝，最后还是答应了——若不同意退婚，就坐实了阴谋周家入龙虎门唯一名额之恶罪。
然后，送走周无文后，爷爷摔了一件平时十分珍爱的瓷器，又把父亲教训了一通。然后和父亲还有二叔在一起，密谋了很长时间。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呢？年仅十二岁的包凝碧还想不通。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即使把天捅破了，他周家也是绝不阻拦。”曹家家主书房，当代家主曹含锋对着长孙曹西平笑着回答道：“还意味着，包老头怕是要把他那个掌上明珠许给我曹家长孙了？”
“包凝碧？许配给我？嘻嘻，爷爷，那敢情是好……”曹家长孙曹西平一听包凝碧立即绿了眼睛，就连原本准备说一句“周家阻拦不阻拦有用吗”都忘记了，只是一阵想入非非的傻笑。
南城最后一声笑谈迎来了梆子声，昭示着，新的一天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