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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把钟伟送到家出来已经快凌晨4点了，正是日出前最黑暗的时间，我坐回到车里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等了半天都不见向以辰上来，看了看后视镜才发现他在离车不远的花坛边抽烟，灯影下他的表情被袅袅的烟雾晕开，看不太真切，可还是让我感觉到那是如清晨露水般清冷的表情。
看来还是躲不掉了，我深吸一口气，下了车。自那天徐大力从家门口把我接走到我生病住院之后，我和向以辰就变成了这样，那个结又出现了。可能过段时间就会好吧，我这样想过，可现在看到他的样子，我才知道，这是我们两个共同的心结，而这个结偏巧在我们自己够不到的地方，要彼此协作才能给对方松绑。
即使是夏天，这个时间还是有些凉，我紧了紧外套走到向以辰身边，抬手拿掉了他的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吞吐之间，依然还是熟悉的感觉占了上风，即使过了很久，身体的记忆还是这么清晰。
向以辰叹了口气，拿掉我手里的烟扔在地上。我探脚过去，轻轻地碾灭。
“我们不是说好了，都不抽烟了吗？”我抬头看着向以辰：“你说过的，我们一起戒掉。”
向以辰脱掉外套披在我身上，那点残存的体温一覆上我，我的心就突然软得一塌糊涂，眼泪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你也答应过我，不再为他哭了不是吗？”
“傻子！”我真是想使出吃奶的力气打他一顿，可只打了一下就被他的骨头咯痛了，咯痛了我的手，也咯痛了我的心。我的手停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抚摸：“你这个傻子，傻子……不疼吗……”
向以辰拥住我，用下巴抵住我的头顶轻轻地摩挲，这是他惯用的安慰我的方法，我总是用这样的姿势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安稳的心跳声平复我的不安和啜泣。
他还是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单薄的身体和并不宽厚的胸膛，但也正是这样的他，带我走出了最绝望的时光，他藏起了自己的悲伤，一味地包容我，甚至于我一直不知道让他受伤的底线。
“已经多久了……”向以辰喃喃道：“已经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会不安，我没法看着你的背影，总觉得你是个不会回头的人，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是离你越来越近，还是离你越来越远。”
“我没法忘了他。”
“我知道，”我听到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再开口时，却还是听出了鼻音：“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你有多爱他，知道你对他的离开也许这辈子都难以释怀，知道你也想解脱出来。你说过，要用什么事情的结束来和他告别，现在你等来了，等来了这个案子。”
我隔着单薄的衣料触摸到小臂内侧的一道道疤痕，已经没有痛感了，却还是让我的心里泛起一阵阵难受：“总该结束的，不是吗。”
“是我不够努力吗，让你这么辛苦？”
我从向以辰的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他的眼睛：“我们避而不谈了这么久，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我牵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口：“我知道这些年来我一事无成，我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怎么都走不出去。直到这个案子出现，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原来真的那么大，竟然装得下那么多伤痛，我封闭了自己，却并没有快乐起来。我在这个案子的每个人身上都看到了我自己，也看到了他和你，我在想，即使我藏起来，我们还是会在不同的时空里再次遇到，完成我们没有完成的事。于是我想，是该结束了，我只要做完这件事，就结束了。”
向以辰也看着我，眼睛雾蒙蒙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你知道吗，那天看到你和那个警察走，我站在楼下淋了一早上的雨，我又想起的那个时候，你也是一样，跟着穿警服的人走了，也一样是个下着雨的早晨，后来你再回来……”
时空开始恍惚地交替，我仿佛又置身在那个冰冷的房间，四周围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走到我身边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更没有人告诉我这也许只是一场闹剧。我忘了哭泣和难过，只是木然地看着那个人，心里却清明地知道，那个曾经的世界已经离我远去了。
我吻住向以辰，没有让他再说下去，绝口不提的曾经就这样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确实逃得够久了。我逃开和过去记忆的正面冲突，躲在向以辰的背后，让他一个人承担了两个人的伤痛，只是，我用了所有的力气却依然做不到别人希望的。
2、
周身开始泛起滚烫的火花，窗外已经泛白，我却在黎明来临的时候搁浅在向以辰的怀里，他的掌心抚过我身体的轮廓，一点点描绘着我的形状，我通过他的手感知自己的存在，思绪却幻灭成了泡沫，除了本能的渴望什么都感觉不到。他探到我身下，轻轻地抚弄，半晌终究还是抽出手来。
还是一样，我也开始觉得懊恼，而这也许就是向以辰一直怀疑自己的理由。我没办法湿润自己，即使情动，我也还是干涩的。那个人走后，就变成了这样，以至于每一次和向以辰**都很艰难，他会细心地爱抚，有时也会用他的口水去湿润我，他总是尽他最大的努力不伤到我……
他柔软的唇吻上我的，我闻到我们之间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他极尽温柔的缠绵，我拥着他，感受他的热度和隐忍，我抚上他的头发，和他的人不一样，他的头发硬硬的，刺着我的掌心，我一直都知道的他的倔强和固执。
我推了推他，让他坐起来，他有些迷惑，可还是顺着我的动作坐了下来。很多次我们都没有做到最后，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满足，然后再自己解决，我曾在黑暗里闭着眼睛，听着他压抑的声音，幻想着他在那个瞬间绝望的神情……
“躺下。”
向以辰满脸的疑惑，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委屈，我看着有些好笑，便在他嘴角吻了一下，顺手推倒了他。
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我顺着他的嘴角吻上他的脖子，感受他有些紊乱了的呼吸，又向下，像他对待我的一样，再向下……他惊得坐起来，可能是看到了我眼里的坚持，他有一瞬间犹豫，我趁着这个间隙，做了一直以来没能对他做的事。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我的莽撞会伤到他，毫无技巧可言，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用尽诚意去对待，他的手按到我的脑后，撕扯揉弄着，不知道是要拉开我还是要让我更深入，然后我听到他的声音，于是便在那个瞬间安下心来。原来我竟接受那么多恩赐，接受了向以辰如火如棉，如水如空气般的恩赐。
我终于哭出来，我没能坚持很久，就哭出声来，我停下动作，看向他，他伸出手擦掉我的眼泪，我想告诉他，有太多的对不起。我没来得及说，就被向以辰吻住，他在我唇间呢喃：我知道，我知道……然后这个吻开始变得急切，我的呼吸被夺走，仅存的一点理智却在这一刻感激着他的迟来的放纵……
汗水顺着他的脸庞滴到我的脸上，溅到我的眼睛里，我却舍不得闭上眼睛，哪怕一秒种，我不舍得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的变化，他的眼睛里一样倒映着我的影子，满满的都是我。我一遍遍喊着向以辰的名字，身体里是他，脑海里是他，心里也是他，我想在这样浪潮中跨过绝望，只和他一起，哪怕是再次回到地狱里。
理智再次回归的时候，我似乎是从黑暗里走出来，又慢慢地看到光亮，窗外已经传来早点铺开门的声音，我看着满室的光亮，终于想起那句没来得及说的话：“向以辰，对不起。”
“是第一次吗？”
我很想笑着面对这一刻，可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不像我想的那样，于是我闭上眼睛……
这个人是向以辰，我努力告诉自己，可不管疼痛如何剧烈，那个身影还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于是我哭出声来，向以辰手忙脚乱地安慰我，以至于我们彼此的初夜变得那么狼狈。
“夏炎，别勉强自己忘记，你知道那并不容易。我很坚强，比你想象的坚强得多，所以，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包括那些残忍的过往，都放在我这里，不要勉强自己快乐，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答应我。”
我看着手腕上交叠的疤痕和还没有拆下的纱布：“让我爱上你，可能要久一点。”
向以辰揽过我，让我靠在他的肩窝：“好，怎么样都好。”
我记得那一晚，是那个人离去之后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晚，我靠在向以辰的肩窝，感受着他的脉搏，沉沉睡去。那人依然在我梦里出现，我看着他在我面前，却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抓住他，我知道他是一个幻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我的手会虚无地穿过他的身体，任凭我徒劳地哭喊，旷野里也只有我一个人的回音……
“我知道，你不在了。”我抹掉眼泪，害怕泪水会让眼前的人变得模糊。
“嗯，”他笑着，那么熟悉地笑着：“我很难过。”
“骗人，为什么你难过还会这样笑着？”
“嘘！”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我身后：“你看那。”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回过身，看到我依偎在向以辰怀里，安静地睡着。
“我很难过……”他这样说。
于是那晚，我感觉到他滴落的眼泪蜿蜒过我的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