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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寂静地只剩下风与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暗夜以为他要维持这个动作一夜时,秦芝却是突然往地上一扔令牌,问道:“那被云芊伤着的人,可还活着?”青莲颤着声音道:“活着,姑娘心慈,未曾伤人性命。不过那人是死士,自醒后已想方设法自裁多次,如今被严加看管着。”
未曾伤人性命么……
“心慈又哪里是什么好事?”这般嘲了一句,秦芝颌首道:“让他活着。”
“那影卫如今的确是活着的,我吩咐人将他口中藏着的毒药都清理干净了,只是……”
暗夜缓缓道:“只是这些人都是被皇室从小培养的,怕是也问不出些什么,活着也没什么用处。”
“死士之所以为死士,是因为从出生起就只晓得忠诚二字,从未沾过世俗,若是沾上……”
秦芝的眸色深了深,“即是最忠的人,也是最不忠的人。”
暗夜闻言,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秦芝半躺在了软榻上,眸光一片清明冷静,自语道:“轩辕……天祈……”
天祈与轩辕一直以来都走得颇近,天祈国的楚太子更是时常造访轩辕,在两国百姓口中“天祈轩辕亲为一家”,如今更是有联姻之势。
一想到联姻,秦芝便又想起那个满是灵动狡黠的小姑娘,胸口莫名一窒。她会作为和亲的公主,嫁去天祈吗?也不知为何,只要这般想着心中便会不快。
难不成照料了这傻丫头四年,自己真把她当女儿了不成?
秦芝忽然问道:“轩辕有几位公主?”
”两位。”经过方才的事情,青莲心中悔恨不已,如今是但凡有一点赎罪的机会都要抓住,他忙补充道:“除了清浅公主外,还有一位年幼失踪,后来寻回来的寒香公主。除此以外轩辕还有两名皇子,轩辕皇就没有其他的子嗣了。”
这些事情,恐怕天下人都知道,但唯独主子都不曾过问过,从未关心过。
香寒公主?
“天祈……”反复念了几遍后,秦芝的眸光更显深邃,眉梢上是一片霜寒,他不带情绪地问道:“祁天与圣雪接壤的西北五城近年来动荡不小吧?”
青莲点了点头,“两边一直僵持着,不止西北那五城,其余与天祈接壤的地方也常有小规模的战乱。”
秦芝细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拿下三城。”“两国之战乃是大事,这般忽然开战,没有个缘由真的……”“没有缘由?”秦芝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天祈令牌,道:“天祈国派人刺杀我,这不是缘由?”“对啊!这还有物证!”青莲闻言眸光立即一亮,立马捡起地上的令牌,本是憋气,如今男儿的一腔热血倒是顿时沸腾了,朗声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完,便快步往屋外走,步子比来时不知精神了多少。秦芝的余光瞟到了那把小小的刺刀,抬眸对着青莲道:“慢着!”青莲闻言脚步一顿,慢吞吞地转过了身来看着秦芝。
“明日你先去领了罚,还有……”伸手拿起了那柄刺刀,玉指抚了抚刺刀的刀柄,秦芝不动神色地问道:“他们是如何把云芊带走的?”
青莲略一犹豫,然后吞吞吐吐道:“似乎,似乎是打晕了带走的……”
闻言,秦芝眸光一冷,一瞬之后又恢复了淡淡的样子。他随手把那块祈天国的令牌往地上一扔,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青莲,道:“国宴前,西北五城都攻下。”青莲猛地抬起了头。末了,秦芝又神色淡淡地补充道:“攻下后我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封锁住消息,该让天祈国知情时,才让他们知道。”
”“若这次再办砸了,今后你也不必继续跟着我了。”
本来接壤的那几个城池便都是关外可有可无的小城池,虽都驻扎了兵马也时常发生战乱,但各国都心照不宣地依旧一派和睦,谁也想不到圣雪会突然发难。
从接壤城池传消息到皇城快马加鞭也需多日,而这一路上的拦截刺杀便够他们受得了,
飞鸽传书若鸽无处可飞那消息便也传不到皇城,秦芝这个要求若是放在别的城池上或许是天方夜谭,而西北五城却另当别论。更何况,天祈的太子楚祈,还未真正做到大权独揽。而秦芝虽也只是圣雪的太子,圣雪的实权圣雪皇早已完全地放在了他手上了。表面上的盛世,内在早已被腐朽得一塌糊涂。圣雪、天祈、轩辕、月兰、云华五国称霸于世的局面已久矣,迷金醉纸的生活让太多人遗忘了战争的苦楚,不安分守己为了全一己私利而蠢蠢欲动。天下男儿有谁不想一统天下以全雄心壮志?而花天酒地之下,又有多少人能真正读懂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意思……五这个数,本就不是什么平衡的数,五国之中却已有好几国已起了一统天下的野心,既有这个心思,就要看看是否都有这个能力了。战争既然是早晚的问题,那由谁引发,由什么原因引发,又有什么重要的呢?秦芝从来不是那种等到别蹬鼻子上眼才动手的人。况且只有开始了才会有结束,只有纷乱起,才能换得安定来。这乱世,终究是要开始乱起来了。从此便再无安定之日。
“主子,您若得闲,可以去云姑娘的屋子里看看。”
今日青莲与暗夜来汇报完情报后,暗夜在屋子里站了半响,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秦芝微微蹙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吩咐了他退下。
待他也走了之后,看了眼夜色也生不出什么困意了,随手披了一件衣裳,便准备踩着月色去云芊的屋子里看一看。刚走到门口,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突然停住了,他又折回塌前将那把刺刀放入了袖中。那把刺刀的柄上雕刻着一个娟秀至极的“简”字,正是云芊今日用来雕刻木人,最后射杀陌生人的那一把。深夜虽本该是漆黑一片,但今晚却是皎月当空,因而路上近旁的一景一物细看还是能瞧个分明。
月光被微风吹地扬扬洒洒,这儿一簇那儿一次的落着,朦朦胧胧地好似一层层轻纱,笼住了胭脂色的落花。
溪水也被渡了一层月光,恍然间似乎变成了九天银河。若是取这溪水酿酒一壶,不知可否尝到漫天星辰的滋味?
他并未用轻功在瞬息之间穿过桃林,而是一步一步踏过胭脂色的桃花瓣,独自静静地向着云芊的屋子走去。也许是这夜太过静,又或许是因为这风太过凉,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么一直走下去便能走出这红尘万丈。
秦芝手中拎着一壶刚挖出来的酒,淡淡的酒香混着泥土的芬芳,醉了一方世间。
灯火一点红,新酒一杯斟。挑灯人影薄,琼浆凉又温。
秦芝突然想起这首诗来,似乎是云芊一年前醉酒后呢喃着念出来的,没料到自己竟然还记了下来。
其实秦芝也不知道云芊这些年在这花谷之中究竟快乐与否,自己所瞧见的她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但她无意间吟诵出的诗却又是如此的孤寂苍凉。
她看似洒脱,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却是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在意。没有记忆的一个人,饱受寒骨伤之毒非人的折磨,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被拘禁在这花谷之中,想来她也是在心中藏了万般的苦涩的。送她离了这花谷,她或许会快乐一些。
夜风轻拂起简弥披散在肩头的松散如墨的发,发微微散开与月光交织在了一起,胜雪月牙衣如有仙气般随风轻动,绝美的玉容上隐有醉意,眸色却仍旧是一片清明。
月色微敛,美人微醺,美的不大真实,带着世外的孤寂。四处桃树环绕,虽桃花大数已凋,但是香气如故。抬手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酒清而烈,入喉辛辣,待进了腹中时却又感到一阵温润柔绵,唇齿之间皆余下清幽的酒香。
秦芝闭着眼睛感受口中余香,长如蝶翼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忽然叹道:“你果然要比我懂得享受。”
没有觥筹交错,没有舞姬翩然,如此宁静的月夜里,桃花林中一壶浊酒,原来才是最醉人的。这般一步一步走着,秦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绕过了多少桃花树,只望着前方原本朦朦胧胧的竹雕小楼越发的清晰真实,再驻步时,已经站在了云芊的屋子外面。本是清雅的竹屋,周边却被她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四季里都是花香缭绕,锦绣簇拥。他的影子被月光拉的清冷修长,四周百花虽是在夜里花瓣微拢,却依旧是繁华似锦。
秦芝独身一人站在这百花之中,一袭白衣显得无比孤寂,有种遗世独立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