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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多事之秋

接下来的几年中,李隆基时不时宣玉娘进宫,或以后妃之命,或以家宴之名。而我身负的遗愿,为了保全阿瑁,就算是朝野上下,流言四起,也只得一次又一次力劝玉娘领取皇命,忍气吞声。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开元二十八年十月,以一道圣旨做了了结。

“圣人用心,方悟真宰,妇女勤道,自昔罕闻。寿王瑁妃杨氏,素以端懿,作嫔藩国,虽居荣贵,每在精修。属太后忌辰,永怀追福,以兹求度,雅志难违。用敦宏道之风,特遂由衷之请,宜度为女道士,……”

还未等高力士读完,阿瑁猛地站起身,对着他深恶痛绝地吼道:“什么,还要玉娘做女道士?”他的双眼闪着痛恨的光,每说一句,那光芒就黯淡一些,到最后像是陷入了绝望:“是,是,他说的没错,我无能,我窝囊。作为儿子,没有照顾好阿娘;作为丈夫,没能保护好妻子。我不配做一个男人,不配还活在世上。”阿瑁浑身发抖,连呼吸变也的异常急促,他一把掐住高力士的袖子,怒不可遏:“可这些到底是拜谁所赐?”阿瑁声音颤抖,双目通红,冷笑了一声:“是他。”阿瑁拖长了音调:“是那个所谓的受万民景仰的皇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瑁的笑声像一把尖刀,割穿了所有人的耳朵:“他凭什么屡次招他的儿媳进宫独处,凭什么得寸进尺把玉娘从我身边夺走,凭什么一道圣旨就让我妻离子散?”

“大王,咱们先接旨再做打算。”高力士从阿瑁手里缓缓夺过衣袖,满脸堆着笑容:“这对圣旨不敬,如同对圣上不敬,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高力士的声音让人听了,只觉得恶心,明明是狗仗人势,却装作一派童叟无欺的模样。“出人命?”阿瑁厉声问道,随后生生地“哼”了一声,“他要杀我,好啊!来啊!当年对三个皇兄,他不是做得很好吗?不就是要我的命嘛,我给他就是了。‘家破身亡’,也不过如此。”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阿瑁,他虽然性子冲动,但胆子却不大。此刻这般,着实令我震惊。我想,如果忍耐到达了极限,那么爆发无可避免,只怕我将会是罪魁祸首。

“大王,寿大王,”高力士抬头看了看西方溶金的落日,又低头像是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对阿瑁不屑一顾地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某不用说,大王自个儿也明白,还请大王三思。若真是抗旨不遵,某对大王也是爱莫能助。”

“滚,你给我滚,”阿瑁勃然大怒,一把抢过圣旨,扔在地上,对着高力士吼道,此刻的他,就像一头怒气冲天的狼,没有理智,没有思考。

高力士像是早就猜到阿瑁会这样做一般,没有看阿瑁,而是俯下身慢悠悠地捡起圣旨,“某看在贞顺皇后的面子上,才给大王指条明路,但大王不领情,对自己和两个孩子的性命不管不顾,莫亦无他法。如此,莫也懒去浪费口舌。”

高力士说的是自己苦口婆心,好言相劝,也不过是他怕阿瑁抗旨,龙颜大怒,牵连到自己罢了,竟说的这样冠冕堂皇,我也真是佩服。他转身欲走,却被我起身拦住,“阿翁留步,若不急着回宫复旨,可否在寿王府稍作调整,用过晚饭再走。”

阿瑁听到我的声音,一个箭步跨到我的面前,瞪大眼睛,“你又要做什么?你又要劝玉娘对不对?”他双手捏住我的两个胳膊,晃得我头疼欲裂,咬牙切齿道:“都是你始作俑者,事情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你为了锦衣玉食,狐假虎威诓我们,擅自作主,自私自利。”

“住口。”我虽然气的发抖,但仍告诫自己不能揎拳捋袖,动了干戈。但我确实没有想到在阿瑁的心中,我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和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一直把他当做亲弟弟来对待,一心一意为他,可换来的却是他认为我别有用心。

“怎么,被我说中了。”他冷笑一声,双手要将我的胳膊捏碎般,发指眦裂:“你本是孤雏腐鼠,下贱无比,我唤你一声‘表姐’,那是抬举你。像你这般封豕长蛇……”

我忍无可忍,七窍生烟般,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了他的话,我心里悲怒不已,却不敢忘了现下的事:“来人,把他带回去。”任凭阿瑁大吼大叫,我依然带着笑,招呼着人面兽心的高力士:“阿翁见笑了,阿翁请。”

高力士在前面走了几步,若有所思似的,又回过头瞟了玉娘一眼,轻笑了一声。“寿王府还是有个明白人的,寿王妃,某等你的答复。”

红桃去安排高力士一行人小憩,我带着玉娘到了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亭子里。这样做对玉娘太不公平,但我没有办法。

我拉着玉娘坐下,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握住她的手,良久无言。“瞻泪弗及,泣涕如雨。”玉娘便是这般,她的泪水像眼前这汪湖水般静静流淌,没有声息,我伸手接住,那么冰凉。

“悼心失图,绝不可取。”我看了看被泪水浸湿的玉娘,将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胡乱划了几下,她闭了眼,睫毛上仍挂着晶莹的泪珠,就像颗颗闪亮的明珠。但是,他们却没有焕发光彩,蒙着一层无法忽视的忧伤。忽然,像是下了决心,她抬起头,用蒙着水雾的眼睛看着我,“好,我接旨。”

玉娘擦了擦眼泪,深吸了一口气,两个酒窝撑的生圆,笑着说道:“阿姊意思,我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接旨,便是背叛孩子和丈夫;可抗旨,则是亲手将他们送入铡刀之下。但进退维谷之际,裹足不前,必受其祸。所以我接旨,为阿瑁,为孩子,我忍。”玉娘在我的心里,一向是温柔似水的。可此时此刻的她却不像是从前我认识的她。我想,这几年,她只怕是已懂得了许多。也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表面温柔的她,是有着一颗坚强的心。但是作为被统治者,我们只能服从,从来就没有选择。“三年折磨都已忍过,如今亦不过是出家为道罢了。我去,我去,”玉娘脸上挂着笑,眼泪却流的猖狂。

“是我对不起你。”我抱住玉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的身体冷的骇人。“阿瑁说的没错,是我自私。”

“不,不是。”玉娘抱紧了我,“活比死要难很多。你我都是为了阿瑁。”

玉娘走的时候,再三叮嘱要我照顾好阿瑁,我的心里十分难受。她虽然被允许带走贴身丫鬟红桃,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的那颗心依然在风中孤单飘摇。她本来有着自己的幸福生活,有疼爱自己的丈夫,有可爱的孩子。可是,那个掌握生杀大权,高高在上的人,却为了一己私欲,活生生的拆算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这样的朗朗乾坤,这样为人称颂的世道,竟然藏着阴险与黑暗。

阿瑁被我锁在了阁楼上,隔着墙,我听到他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由心如刀割的吼叫逐渐变为低沉的哀嚎。一声声,一字字,血泪盈襟。

直到玉娘走后第七天,我才打开门,第一眼便看到了晕倒在地蓬头垢面晕和浑身鲜血的阿瑁。昏迷中的他,一遍又一遍喊着玉娘的名字,每一声,都是撕心裂肺,每一遍,都是痛彻心扉。

我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去安慰他,嘴里却说不出一个字。虽然我安慰自己,是李隆基,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拆散了他们,可是,无法绕过的是,我是整件事的刽子手。如果没有一开始的屈服,那么会不会有另一个结果呢?我就算是用无休止的进食来麻痹自己,也无法将这些想法挥去。我尽最大的努力来弥补,却还是偿还不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瑁似是醒了,却又好像还在梦中。他半眯着眼,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轻启:“我知道,你们认为我年轻,冲动,不懂事。所以事事都为我着想,从来都不让我真正做一次主,拿一次主意。你和阿娘是这样,也不管我愿意与否,就帮我争太子之位,帮我培养势力。现在玉娘也是这样。我不懂,不明白,为何她宁愿选择离开我,却也不愿和我共赴黄泉?”

我看了看阿瑁,摇摇头对他说:“阿瑁,你爱玉娘没有她爱你多。你只想到了共死,却不曾想过玉娘是妻子更是母亲,她如此爱你们,怎么舍得你和两个孩子为她而死。你要明白,生,有机会再重逢,而死,就再也不复相见。奈何桥,你们真的能够一起走过?孟婆汤,你们真的可以躲过?阿瑁啊。”

阿瑁啊,你终究还是太糊涂。

我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王府门口的仙芝,心里一时间哀思如潮,快步趋走,一把抱住了他。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他,可他却显得恐慌万状,不知所措。

“怎么了。”仙芝捧起我的脸,一改往常的轻佻,温柔问道。

我动了动嘴角,终究说不出口。抽出手,猛地刮了一下他笔挺的鼻子,“郎君好生俊俏,惹得奴家日夜思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仙芝被我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收起刚才温柔的模样,一把扳过我,轻浮地说道:“小娘子说的实在,郎君我这就陪你。”

我举起拳头,狠狠地向他胸口锤了一下,“好好言语。”

“郎君我也是为顺小娘子之意。小娘子怎么这般对我?”仙芝按住我握成拳头的右手,将脸逼近了我。见状,我立即挥起左手,猛地拎起他的耳朵,瞪着眼睛等他求饶。

虽然我眼睛小,这气愤的目光表现的并不明显,但还是有效果的。高仙芝投了降,瘪着嘴,皱着眉毛,再没有了往日的得意。

(开元二十八)同年,张九龄在家乡曲江病逝。

数年不见的大娘一个人孤零零地倚在枯败的梧桐树下,没有打理的头发随意地散在腰间,不像往日那样乌黑,反倒是隐约间有着些许白发。眼睛看向远方,一动不动,好像就想一下子把前方看穿一般。紧紧抿着的嘴唇失去了平日里鲜艳的红色,泛着白皮,就像是干涸的小溪,丢失了生命力。她穿着一件素色的纱衣,腰间黑色的丝带分外醒目。

我小心翼翼地将平时她最爱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他是不愿意看你这般伤心。”

大娘转过头,拉住我的手。这时我才看见,她原是光着脚的,只是已冻成了淡淡的紫色。“十二娘,三个月后,我要在这里舞《剑器浑脱》。”

时间过得那么快,虽然我不知道大娘为何要舞剑,但我按着她的吩咐三个月内已着人在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搭建了牡丹花状的巨大舞台。

牡丹花台由六十三片朱红色木质花瓣组成,分别向周围的各个方向绽开,每一片花瓣之上都雕刻着张九龄的诗作,皆出自大书法家张旭之笔。花蕊的地方是一丛立在半空的火焰,而花台四周各竖着一架大鼓,鼓面用暗黄色和淡蓝色的纱幔遮挡相连,并从四个方向朝向台中央正在燃烧的活火。即使是在粉妆玉砌的寒冬,这牡丹花台亦给人一种生命蓬勃之感。

花台如此,台上之舞自不用说,更是惊艳绝伦。

十二柄身缠剑穗的短剑同时从人群里穿梭出现,蛇形向前。短剑是银灰色的,不及三尺,剑柄下端分别镶嵌着拇指大小的深蓝宝石。剑穗是统一的鲜红,却是三尺有余,底端缀着青玉铃铛。剑的速度极快,到达台中央后在跳跃的火焰中抵尖而悬。与此同时,色彩分明的剑穗与剑身剥离。十二柄剑的最末端始终被四只纤纤玉手所握,而这十二只手的主人均身着轻盈的红色纱衣,纱衣上没有一处花纹,身上除了在腕间系着根红色丝带外,并无任何其他装饰。十二人之中,一人额前画着金色花鈿,但看不出是什么形状,像是一钩月,又像是一湾春水。如瀑青丝绾成双飞髻,髻上施以鎏金镶珠网罩,发髻末端垂着两株明晃晃的流苏。其余十一人则是在眉间花了只翩翩欲飞的蓝色蝴蝶,梳着同心鬟,并用玫红色和橘黄色丝带缠绕,散至腰间。通过蹁跹的裙摆,可以窥见他们光着脚的脚踝上各画着一朵带有大片叶子的牡丹花,如果细看,就能发现,十二朵之中,有十一朵是含苞待放的,而剩下的一朵似乎像是已经凋谢。

十二人将剑从火中猛然抽出,在东西南北的四人分别蹬了下身后的鼓后,各自旋转落地,依着花台的形状下蹲。而后,最中间绕火而立的四人右手用剑指地,左手上扬拈成花状,转了一圈。与此同时,外围八人迎风起舞,最后身体顺着剑指向外方,与内侧相应,形成了一朵巨大的牡丹花。《剑器浑脱》并不难,但关键在于相互配合,齐心协力,才能舞好这支舞。十二人或是薄纱掩面,轻踮脚尖。伴着阵阵鼓点,在一片暗黄色中,向天指剑,刺向最高处的灿烂;又或是随着声声铃音,回旋轻落,于湛蓝的荡漾中,在周身画出个个圆圈。这支舞,鼓声和铃声既为舞出,亦为舞用。每一声响动都会牵动人心,每一处敲击都是锦上添花。在《浑脱》的末尾,天空出人意料地飘起鹅毛大雪来,不过,却没有一丁点的消极影响,反而是在恢弘的剑舞中,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一份柔美的韵味儿。红与白的鲜明对比,一份热烈,一份平静,就像是两个性格迥然不同的灵魂在对话一般,一个活泼富有生命力,而另一个则恬静柔美。碰撞,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是心灵的震撼。

一曲舞毕,在场的男女老少,掌声如雷,响彻云霄,欢呼声,喝彩声,声振屋瓦,不绝于耳。但大娘却只是摘掉面纱,从人群的注视中独自走出,在飘雪的映衬下,虽然是一袭红衣,但背影却显得那么孤独和寂寞。

大娘没过多久,便离开长安去了韶州。她走的时候,天空正下着小雨,没有了平时的风姿绰约,没有了平时的妍姿艳质,那天的她,一袭白衣,撑着素色的伞,整个人与天地仿若一体,她终于放下了一切,去了她心心念念的地方。或许,在那个地方,她会是一个人,但我想,她是再也不会感到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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