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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香殿湘妃骤然失宠，宫中流言纷起。毕竟除了更衣，选侍是妃嫔中的最末等，向来宫女侍寝，又得皇帝怜惜才会被封为选侍，一般入宫的妃嫔至少也会是常在。而更衣则与宫女无异，只能算是侍过寝的宫女。湘妃从宠冠后宫到一夜之间降为末等宫嫔只有短短八个月，而降位后这一个月皇上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争夺后位失败而失君心一说渐渐甚嚣尘上。所以之前一直盯着怜香的那些人也把视线渐渐转向了别处，在她的饮食用具中动手脚的人少了很多，刘回春这些时日省了不少力气。
入冬了，这一天，天还不算很冷。
太医刘回春跪拜在殿下，启玥问他：“回春，香儿快要临盆了，你可准备好了？”
“皇上，臣这边万事俱备。”刘回春俯身回禀。
“香儿状况可好？”启玥看着奏折，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娘娘身体素来康健，近来只是心情有些不佳。”这刘太医对启玥倒是从不说谎。
“平日里你给她诊脉，可有跟她说过什么？”启玥拿起另一封奏折，边批阅边问。
“娘娘素日里与臣不怎么说话，许是最近皇上不常去披香殿，前日里娘娘倒是问过皇上的身体。”刘太医捋了捋胡子。
“她都问了什么？”启玥放下奏折，声音里都是欣喜。
“娘娘只问皇上身体最近可好，臣言很好。之后娘娘便没有再问了。”
“朕知道了，你回去好好准备着，随时待命。”这一个月，启玥强忍着不去披香殿，这一刻似乎有些忍不住了。
可是转瞬间他便想到了那封血书，想到了她说“臣妾不愿”时的坚决，他的脸色又暗沉了下来，重新坐回龙椅上批阅奏折。
又过了三天，天气突然变得很冷。
有一个小宫女跑到昭阳殿门口，跟常禧耳语了一番，常禧便急匆匆的跑入殿中。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启玥依然在批阅奏折。
“皇上，刚披香殿来报，湘选侍摔了一跤，现在肚子疼着呢！”常禧不敢高声言语。
“什么？”启玥立时站了起来，边走边厉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跤呢？披香殿的宫人都是怎么办事的？”
“皇上，娘娘现在是选侍，虽得皇上体恤，一应吃穿用度暂按妃位给，但伺候娘娘的人手都已被撤走，现下只有随娘娘入宫的晓月和晓玉在伺候着。选侍按理只应由一人伺候，娘娘身边有两个宫女，也是内务府对娘娘的格外礼遇了。这两个宫女，伺候娘娘有点儿忙不过来，披香殿又大，今早不知怎的地上洒了水，二人顾不过来，所以…”常禧随着启玥快行。
“谁撤的人，水怎么来的，尽快给朕查出来。”启玥焦急地说：“现在，快去传太医令刘回春！”
常禧一路小跑，不敢怠慢。
披香殿。
“啊~”怜香凄厉的叫声声声传入启玥耳中，将他的心紧紧地揪起来。
屋内，宫人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出来，启玥从未如此紧张过。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只记得日头落了又升了起来。
怜香像是渐渐没了力气，叫声越来越小。
虽是冬日，启玥却急的满头是汗。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朝阳。
“恭喜皇上，娘娘诞下公主。”晓月最先跑出来报喜。
启玥紧张的心稍稍放下：“香儿怎么样？朕去看看她。”
“皇上”，从内室里走出来的是太医令刘回春：“娘娘累极了，现在需要休息，请皇上莫要去打扰。”刘回春不卑不亢，整个皇宫大概只有他敢跟皇上这么说话。
“回春，她现在怎么样？朕想去看看她。”启玥说话间眼神不离内室。
“皇上已经一两个月不见娘娘了，想也不差这一两天，娘娘与公主母女平安，还请皇上等娘娘身体和情绪都平复一些再来看她吧！”
不知怎的，启玥感觉刘太医的语气里似有责备。他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微低着头，讪讪地离开了披香殿。
翌日。
启玥上朝心不在焉，早朝早早就散了。
下了朝，常禧来报，歆贵妃掌六宫事，怜香降位当天便撤走了披香殿宫人，而那水，听说是送浣洗衣服的小宫女不小心洒的。
当天皇上下了圣旨，因歆贵妃掌六宫事辛苦，特命贤妃与歆贵妃同掌六宫事宜。而浣衣局的小宫女做事太不当心，被打了六十大板，赶出宫去了。一个小宫女被打了六十大板，不死也会没掉半条命。
这一个月，启玥日日去披香殿，都被刘回春请了出去。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这天刘回春被贤妃召去请脉，东都下着小雪。
启玥见他不在，飞也似的溜进殿中。
怜香正坐在床上，抱着小公主，她的精神还好，只是模样清瘦，一点也不似刚生产过的样子，看着让人不禁心疼。
怜香看见启玥，冲着他淡淡地笑，就像他们还是同从前一样。启玥感觉仿若那封血书从未出现过。
他到她身前坐下，静静地看着小公主。
“想好给她起什么名字了吗？”启玥眉眼含笑，看着她们母女说道。
“就叫晴雪吧。”怜香看了眼启玥，淡淡地笑。
“倚杖望晴雪，溪云几万重。好，就叫晴雪。她是我们的晴雪公主。”这一刻，在他们之间，好像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们谈笑风生，像一对经年的老夫妻。
“香儿”，他拥着她，她抱着她：“让我们忘掉过去吧！”
怜香静静地躺在启玥怀里，像睡得熟熟的晴雪一样。
“你现在可否愿意做朕的皇后？”启玥试探地问。
“臣妾不愿”，怜香还是跟以前一样坚决。
启玥心痛，他松开怜香站了起来，手重重地打在床栏上。
怜香放下孩子，跪到他面前。
“做选侍感觉怎么样？”启玥心刺痛，他感觉自己的自尊都已被磨平了，更别提身为帝王的骄傲了。
“臣妾觉得很好”，怜香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启玥无可奈何，他不知自己该退到何处：“若你愿意，还可以留在披香殿~”
“不必，臣妾觉得迁居永巷，甚好”，怜香打断了他的话。
“你”，启玥气的胸口不停起伏：“在你眼里，什么位分都无所谓是吗？就算是为了晴雪，你都不在乎吗？”
“臣妾的孩子，不会在乎这些。”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语气。
启玥气恼，他喜欢她的不慕名利，但她如此清冷的样子，又让他感觉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他恨恨地说：“如果朕说，只有做皇后，晴雪才可以留在你身边。否则，便要将她交给别的妃嫔来抚养，你也不在乎吗？”
怜香诧异，他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不当皇后，他要夺走自己的孩子吗？
“皇上~”怜香想要追问。
“你——可否愿意？”启玥打断了她的话。
怜香抬起头看着他，语气坚定：“臣妾不愿。”
“来人！”启玥低吼：“将公主抱去长春宫，由贤妃抚养！”
“皇上开恩！”怜香叩首，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朕再问最后一次，你可否愿意？”启玥高昂着头，低眼看她。
怜香看了眼熟睡的晴雪，泪如雨下，脑中启瑞的画面在飞速而过。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抬头直视着启玥深邃的眼睛，还是一样的回答：“臣妾不愿！”
“抱走！”启玥厉声怒吼，他身后的两名宫女急忙将床上被吓哭的小公主抱起来，去往长春宫的方向。
“不！我的孩子~”怜香哭着倒在地上。常禧将启玥的心疼看在眼里，忙上前去扶起她。
“传旨，湘选侍即日起降为更衣，入昭阳殿伺候。”她不是想去永巷躲开自己吗？朕偏要她日日守在自己身边。
“更衣身份地位与宫女无异，请皇上三思啊！”常禧见二人闹得不可开交，上前劝慰两句。
“你看她这个样子，连孩子都不顾及了，还会在乎身份地位吗？”启玥气的胸口不停起伏，在怜香身前踱来踱去。
“娘娘，您快跟皇上道个歉啊！”常禧语重心长。
启玥并不想惹她难过，但她步步紧逼，一点不给自己留余地。此刻他多么期待怜香能听听常禧的话，向自己低一下头，即便不当皇后也罢。就做湘妃好了，他会把孩子抱回来给她，然后抱着她们，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们。
“奴婢，谢主隆恩。”怜香跪地叩首。
启玥双手紧握，手臂上的麒麟手镯“铃铃”作响：“更衣虽侍过寝，但仍是宫女，即刻带她去昭阳殿伺候！”启玥说完拂袖而去。
－－－－－－题外话－－－－－－
相伴相离，相爱相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