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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丧钟敲响
哐啷！
一声脆响，云小畹迷迷瞪瞪以为地震了，拔腿就往外跑，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
院子里异常安静，只有一层清亮的月光，哪里有什么地震。
“谁呀！大晚上的！神经病吧！”
楼上传来岳峥的一声怒喝，随即“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云小畹站在院子中央，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找出声音的来源。于是，她裹了裹衣服，准备回房间接着睡。
就在她准备关上房门的时候，突然间意识到了院子里的异样桂花树下那个怪房间里有灯光。
云小畹赶紧又开门走到院中。果然，那个房间关着门，拉着窗帘，黄晕的灯光将蓝色窗帘染成了青绿色。她又仔细扫视了一圈，发现洛华卧室的房门黑着灯，却开着房门。
“明天是喜事，今天是祭日。能睡着才怪。”
云小畹心中暗骂那个缺德的阴阳先生和那对糊涂的洛氏夫妇，想象着此时此刻洛华心中的痛苦，轻轻地关上了房门，不再打扰。
回到房间，她躺到了床上，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可能是下午在田埂上坐太久着了凉，比起冀平城市里的风，这花田的风要冷的多……
躺了不知多久，她还是放不下那本稀有山茶科图鉴。于是，披上衣服，起身回到书桌前。翻着翻着，竟然又看到了一朵红白相间的山茶。这朵山茶花和之前见到的那朵几乎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字不差花神之吻！
云小畹定睛一看，不禁出了一层冷汗。
这朵山茶上的绛红色开始变得鲜艳，很快竟然变成了殷红的血色，而且，还在缓缓的流动扩展，没过多久，整朵花都被染红了，变成了一朵血红色的山茶花。
云小畹颤抖着伸出手，在花朵上抹了一下，冰凉，粘稠，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是血，是新鲜的血液。
殷红的液体顺着云小畹的手指流了下来，淹没了她的手背，手腕，浸透了她的衣袖……
“啊！”
这时，“花神之吻”竟然发出了一声可怖的尖叫，吓得云小畹“啪”的一声将书合上，抓起身上披着的衣服，就开始擦手。可是，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济于事，最后，连衣服也被血水浸透了，血水滴在了地板上，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接着，又是一阵尖叫和哭喊声。
云小畹终于醒了。
“原来只是个梦。”
她长舒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洛华！洛华！”
院子里传来一阵喊声，声音刺耳的可怕。云小畹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她看了一下手表，差一刻钟六点。
“出什么事了？”
她赶紧穿衣下床，跑出了房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的滋味。
天色未亮，鸟雀已经开始叽叽喳喳。料峭的春寒很快侵入了云小畹单薄的衣物，让她每个毛孔都感到冰冷。
此时此刻，加上云小畹，院子里一共有五个人。
栾九，站桂花树旁，脸上的惊讶之色不亚于云
小畹；
洛叶，瘫倒在桂花树旁边，泣不成声。
岳峥，则连眼镜都没来得及戴上，披着他那件古怪的方格睡袍在二楼扶手处眯着眼睛向下看。
还有一个人，今天的新郎，洛华，高高地悬挂在高大的桂花树下。
一根白绫缠绕在他颈上，他双手下垂，消瘦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只是换了一种休息方式。
桂花树下那个怪房间的门敞开着，黄晕的光漫射在黎明的夜色里，让悬挂在房间正前方的洛华，一半身体在黑暗中，一半被暖暖的灯光照亮。
云小畹走到怪房间门口。经过洛华的时候，她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他，他的表情异常平静，平静地好似在一个安稳的梦中。
怪房间里的景象持续刺激着云小畹昏沉的大脑。
正冲着房门的椭圆形梳妆镜前摆放着一个黑色的木质相框，相框里一位美丽的少女在微笑。照片是黑白的，却依然挡不住女孩飞扬的神采。相框前横着一束用淡蓝色丝带绑在一起的白玫瑰。相框两侧是两支快要燃尽的白蜡烛，跳动的火苗让照片上的少女忽明忽暗。映在镜子中的火苗，仿佛希腊神话中那个俊美的少年纳西瑟斯，正在自恋的望着自己映照在水中的脸。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洛叶已经哭泣得失去的力气，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为什么”。
回过神来的岳峥找到了一把剪刀，让身材健壮的栾九爬到楼梯的高处，他自己则在下面接应。栾九从楼梯上跨到桂花树上，一把剪断了悬挂在树枝上的白绫。刹那间，洛华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掉下来时被岳峥拦腰一抱，歪倒在了地上。
“哎。没救了。”
岳峥赶忙将手指平放到洛华的人中处，早已没了呼吸。
洛叶踉踉跄跄的过来将她的弟弟拥在怀里，发出了低沉而嘶哑的哭声。她抚摸着洛华的脸，洛华的头发，一遍遍的叫着洛华的名字，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襟，滚落在洛华消瘦苍白而冰冷的面庞上，得不到任何回应。
“我是侦探，我是侦探……”
云小畹不断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在任何死亡现场都不能加入悲伤的人群。虽然，她口口声声要做侦探，读了一肚子侦探故事，连家里的花猫晚上跟谁家的公猫约会都能调查的一清二楚，可是，真正的死亡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强撑着自己保持清醒，继续思考。
她看着院子里的人。
洛叶，依然在哭，坐在地上，将洛华的上身抱紧紧地在怀中。
栾九，点燃了一只香烟，靠在桂花树上，一口一口抽着烟，脸色阴沉，若有所思。站了一会儿后，他说了一句“我去报警”，就离开了院子。
岳峥，蹲在洛华的另一侧，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刻薄。他提议将洛华抬到西侧房间的床上，但云小畹提醒他，那样会破坏现场，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于是作罢。
洛华，从死亡现场的一切迹象看来，都是自杀。可就在昨晚，云小畹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个洛华，却不像是一个即将寻死之人，顶多也就是状态不佳，不停的看表，看起来有些焦躁。
“人在什么时候会不停的
看表呢？”
云小畹梳理着思路。
人在有客人的时候频繁的看表，说明什么？说明他想尽快结束会客。那结束会客之后呢？
一种可能。他有自己的事情着急去做。洛华昨晚在回信，写完信他可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比如，用蜡烛和鲜花祭奠他的妹妹。
还有一种可能。
“他在等人。”
云小畹心中闪过一丝寒意。如果洛华不是自杀而是他杀，那么，他等待的人可能就是杀死他的凶手。
“如果洛华哥哥真的在等人，那么，什么人非要在这种时候见面呢？”
云小畹的头更疼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中暗骂，早不疼，晚不疼，非得赶到这时候。
“哎，我要是昨天晚上出来看看，也许就不会有事了。”岳峥自责的叹着气。
昨晚？那个响声？
云小畹一惊，心想自己怎么把这个忘了。她赶忙在院子里查看，果不其然，楼梯下有一个打碎的花盆。
院子里的楼梯中间的转折处是有一个四方平台，平台连接着两节楼梯，平台处的护栏要比其他部分宽阔很多，平日里，护栏上摆放着三盆花，现在，只剩下两盆，另一盆掉下去摔了个粉碎。
“好好的一盆花，怎么会掉下去摔坏呢？”
云小畹走上楼梯，在平台上向下看去。
花盆的碎片和撒出来的土是向外散出去的，而原来花盆所在位置的正下方却干干净净。这说明，花盆是在离正下方地面的一段距离处落得地。这样的话，花盆就一定不是自然落地，而是有外力自北向南将它推了下去。
如果这是某个人做的，那他有两种方式做这件事情。
其一，他先登几级台阶，来到这个平台将花盆推下去，然后原路返回离开，或是转身回到楼上的房间。
其二，他从楼上走下来，在经过这里时将花盆推下去，然后转身接着下楼，或者回到楼上。
简单的说，可能是楼上的人干的，也可能是楼下的人干的。
云小畹继来到二楼。
西侧，朝向楼梯口的房间门是开着的，房间里有些凌乱，栾九昨天带来的黑色大皮箱躺在地上敞开着，房间里飘出淡淡的烟草气味。
中间，岳峥的房门半掩着，灯亮着。云小畹朝房间里面看了一眼，除了来不及叠好的被子，房间里整洁干净到看不到生活的痕迹，这显然是个极度爱干净甚至有洁癖的人。
东侧，最里面，是孟陬的房间，灯关着，房门紧闭。此时此刻，云小畹十分想念那个头发总是用桂花油抹的纹丝不乱的男孩。也不知道他明天还会不会来花田。不过，他不回来也罢，这样的事情，到底不见到为好……
云小畹边琢磨边转身，准备下楼。
咔哒。
孟陬房间的门开了。
云小畹惊讶的回头，房间里的人打着哈切走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