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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的宫人赶紧上前搀扶，李明舟眸色暗淡：“明舟无话可说，都是明舟的错，以后再不敢踏出东宫半步了，求皇祖母恕罪。”
谁曾想皇后娘娘气得更狠，捶着胸口恸道：“明舟！你可知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父亲早丧，你母亲当日便同你父亲而去。六宫内外，有多少人背地里等着看本宫的笑话，你怎么就不能给你父亲争口气！”
李明舟神色如常，自小就听惯了这个。李晗惊才绝艳，京城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的。身为李晗唯一的孩子，他自小就得走同样的路。
日日复夜夜，夜夜复年年。他心里一点也不痛快，可身在其位，无路可退。
“也罢，你自小就是这个脾气，越是逼问你，你越是不说，同你父亲竟半点不像。”皇后娘娘叹了口气，终究没在这种事情上过多斥责于他，“起来吧，别跪着了。”
李明舟起身：“谢皇祖母。”
宫人抬了凳子过来，他便从善如流地坐下，刚一坐好，就听皇后娘娘道：“明舟，你过年就有十六岁了罢？”
李明舟心里一个咯噔，应了声是。
果不其然，皇后娘娘下一句便是：“你看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如何？人生得标志，性格也好，听说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李明舟搪塞道：“孙儿年岁尚小，现在无心选妃。”
皇后娘娘却道：“那也无妨，先让你看看，总得你喜欢才好。你若是喜欢谁家的姑娘，只管同皇祖母说一声，本宫替你看一看。”
李明舟心道：“我若说我最喜欢的人是顾铮，估计说出来要吓死一片人。”
明面上却道：“孙儿当真没有此想法。眼下南楚众人快要抵达京师，明舟就更加无暇顾及这种事情了。还请皇祖母见谅。”
皇后娘娘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当即一拍手，自隔间走出来一道曼妙的身影，李明舟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抿了唇。
“见过殿下。”
皇后娘娘将人拉至身侧，笑着道：“她叫纤纤，乃是赵御史的千金，今年十五岁，同你正般配。你若实在不想选妃，便留她在身边当个侍妾。”
李明舟道：“既是赵御史的掌上明珠，来东宫当个侍妾，未免太委屈她的。想来赵姑娘也不会心甘情愿。”
谁曾想赵纤纤居然愿意，约莫此前皇后娘娘许了她什么好处，答应得很是爽快。李明舟心知肚明，若是把这赵姑娘收入东宫，宠不宠幸暂且不提，她必然是中宫的最佳眼线。
但皇后娘娘并不打算给李明舟反驳的机会，直接盖棺定论，吩咐宫人将这赵姑娘送入东宫。李明舟纵然万般不愿，也不能当面驳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只好吩咐宫人清整一处偏僻的行宫，将人安置了。好在这赵姑娘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一时间东宫还算平静。
南楚众人抵达京师，顾铮奉命前去城门接迎，晚上就在展风楼接风洗尘。李明舟奉旨过去陪坐，场上莺歌燕舞，歌舞升平，他有点心不在焉，坐在李璟下首。
李璟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询问道：“明舟，你怎么回事？四哥瞥你好几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九叔送你回去？”
李明舟摇头，一晚上坐下来，萧情那厮明面上同众人谈笑风生，暗地里一直拿眼剜他，好生讨厌。他又心烦东宫住了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不太好跟顾铮解释。
可他看顾铮似乎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就越发烦闷了。
李璟笑得促狭：“听说东宫进了个美人，你这几日总心不在焉的，莫不是晚上同那美人耳鬓厮磨？”
李明舟正色道：“怎可能？我从未碰过她半分，何来的耳鬓厮磨？”
“你别害羞嘛，这种事情还要羞一羞么？回头九叔送你样好东西，你看了肯定会喜欢的。”李璟神神秘秘道。
李明舟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我不要。”
李璟：“啧，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你都没问问是什么，你就说不要？”
李明舟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李璟不会送他什么正经东西，自然拒绝得利索。他们二人在一处窃窃私语，萧情便出声笑道：“早就听闻大魏的九皇子潇洒风流，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寻常时候总在花间纵横，听说在女人堆里混得如鱼得水，我倒是羡慕得紧啊。”
这话决计不是什么夸赞的话，带着三分嘲讽，七分刻薄，李璟当即挑了挑眉，很认真地问他：“你当真羡慕本王？”
萧情笑容满面：“当真，大魏有晋王殿下在，九王自然无后顾之忧，当个只会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璟也不生气，甚至还点了点头：“那是，我四哥的确厉害。有他在，什么番邦小贼想要谋反，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说起来我倒是很佩服萧君主，有那么漂亮的胞妹。用她来巩固王位，想必萧君主的位置坐得极稳。”
李明舟暗暗偷笑，他这位九叔虽然素日里荒唐了些，可在口舌之争上，甚少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也从未在这方面吃过亏。
萧情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暗有所指道：“晋王殿下到底姓顾不姓李，九王这声四哥唤得倒是亲切，只是不知人心隔肚皮，这点情分到底当得几分真？”
李璟笑道：“四哥的名字虽未上皇室玉碟，但四哥就是四哥，我是没什么出息的，只会躲在哥哥们的羽翼底下。不像萧君主有个好妹妹，只可怜我那五嫂，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把腿摔断了。前一阵子才见她一舞芳华，当真是可惜至极。”
萧情脸色铁青，死死攥紧杯盏，场上气氛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李暄出来打圆场道：“好了老九，你又开始说醉话了，公主尚且未与五弟成婚，如何是你五嫂了？”
“哎呀呀，我还真有点醉了，抱歉抱歉。”李璟打着哈哈，摇摇晃晃地起身，一把将李明舟拉了起来，“走走，明舟陪九叔出去醒醒酒。”
李明舟早就想走了，遂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搀扶着李璟：“九叔小心，我送你先回去。”
二人也未让宫人陪同，一路出了展风楼，李璟身形一扭，把李明舟往假山后面一推，从怀里掏出本画册往他手里塞。
李明舟狐疑，正要翻开看。
李璟按着他的手笑道：“回去再看，这可是珍藏版，很难找的。你可别弄丢了，这是九叔的心爱之物。”
李明舟不疑有他，只当是名家书法，便将画册收在衣袖中，应道：“那好，我回去再看，过几日便还九叔。”
“不着急，你且好好收着便是，”李璟又神神秘秘道：“明舟，你这几日也不出东宫，听说前几日父皇还去你那，好一通脾气。发生什么事了？”
李明舟自然不会如实相告，只搪塞道：“没什么，就是我荒废学业了。”
“小可怜的，当皇长兄的孩子，压力肯定很大吧？”李璟心疼地摸了摸李明舟的头，“当年皇长兄过于优秀，硬是把四哥都比下去了。你呢虽然也天资聪颖，可还是比他差了点。不过你已经足够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压力。反正你斗不过四哥的。”
李明舟点了点头，李璟又问：“话说，你是不是同四哥吵架了？”
“我没有。”
“那就奇怪了，以往你们两个人同时出席，都是眉目传情，眉来眼去的。今个儿倒是一记眼神都没对上。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四哥也真是的，你还是个孩子，他同你置什么气。”
李明舟闷闷道：“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是，咱们明舟现在是个大人了。”李璟笑得不怀好意，往远处看了一眼，“这样，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把四哥叫出来，让他哄哄你。”
李明舟刚要拦他，结果李璟已经迈出了假山，他手指一缩，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消片刻，顾铮果然过来了，一把擒住李明舟的手，询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心绞痛？怎么回事？”
李明舟一愣，立马便反应过来，只得顺着李璟编的理由往下胡诌：“我也不知，可能是这几日没休息好。”
“这么大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么？”顾铮语气不太好，伸手摸了摸李明舟的额头，再确定没发热之后，将人往身边一拉，“走，让慕枫给你看看，心绞痛可不是小事，你父王当年起初就是心绞痛。”
李明舟甚少从顾铮嘴里听见李晗的事情，遂追问了一句：“这种病会遗传么？”
顾铮顿了一下，侧首瞧他，眸色又深又沉。李明舟愣了一下，抿紧了唇，小声道：“我没有心绞痛，你别担心我。”
这么一来，间接拆穿了李璟的小把戏，李明舟赶紧又捏着额角：“就是头有点疼，四叔给我看看。”
顾铮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松开手，淡淡道：“你什么时候跟阿璟一样，喜欢拿这种事情寻本王开心了？”
李明舟见状，赶紧道：“不是的，我没有！”
他一急，往前迈了一步，险些滑倒，袖里藏的画册就落在了地上，刚好翻开了几页。李明舟有夜盲症，所以看不清楚，可顾铮却一眼看了个干净。
当即神色一紧，甚诧异地看着李明舟。
李明舟一头雾水，蹲下来要捡，顾铮已经率先将画册拿在了手上，卷成桶状，往他头上一敲，似笑非笑道：“长大了啊，这种东西你都看，看多久了？”
李明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