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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爷死的时候是黎明前那时候我还在睡梦中猛然被一阵哭声给惊醒了。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屋子里已经亮起了灯爹和娘两个人都起来了。哭声是从隔壁二大爷那边传过来的。
爹对娘道：“看起来是老二走了。”
娘对爹道：“拐半仙的话不假老二是被那个女鬼迷了心窍了。唉！这深更半夜的老二家一个人可咋办呢？走吧咱们赶快过去看看看是咋的个料理法。”
爹和娘去了二大大那边让我继续睡觉。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天彩霞了。我一看屋子里没有人知道爹和娘都在隔壁二大大那边于是我也赶紧跑了过去。
二大大家的门口已经立了一块写着字的白纸牌牌上面写着二大爷的生辰八字和死去的时辰。这块牌牌的意思是告诉人们：这个人已经走了一生中活了多少年。院子里已经有好多的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忙乱着。屋子的正中间赫然停放着一副红红的棺材。娘说二大爷已经入殓了就睡在棺材里面。
二就这样悄悄地走了他在走的时分也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对于这样一个亲我、爱我的长辈的离去我心里觉得空荡荡的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笼罩了整个心头。
接下来就是办二大爷的丧事了。第六条头上是二大爷“送行”的ri子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来了好多的人。一班鼓手围着那个小旺火吹吹打打增添了不少的红火气氛。
我们小孩子们是最喜欢这样的红火ri子了。红“事宴”是娶媳妇白“事宴”是埋死人差不多都要热闹一两天。除了红火热闹以外我们最主要的是还能吃上香喷喷的油炸糕。
“送行”的第二天人们在吃喝完了以后就开始浩浩荡荡的“出殡”了。
二大爷因为没有子女披麻戴孝、扛引魂幡的差事就责无旁贷的落到了我的身上。按照我们这里的乡俗如果死者没有子女而这个给他扛引魂幡的近亲人就有权利继承他的遗产。究竟大人们是如何商讨这个问题的我不得而知。爹和娘让我扛这个引魂幡我就扛这个引魂幡。一根柳木棍吊着些白纸条条没啥了不起扛就扛呗。
出殡开始了这是最壮观的场面。我穿着一身白衣服腰里系着粗粗的麻绳肩膀上扛着那根引魂幡走在出殡队伍的最前头。在我的前面是一些举着“纸扎”的小伙伴们。他们有的举着纸人、纸马有的举着纸做的房院、摇钱树等为的是能够赚个三分五分的冰棍钱。
我慢慢地往前走着不时地还要和两边看热闹的那些小伙伴们偷偷地笑上一两下。特别是那个好朋友狗蛋他老盯着我看并不时地还要向我扮一下鬼脸引逗的我也不时地笑了一下。可是就是我的这几下笑马上引来了两边一些看热闹的长辈们大声的斥责：“愣娃不准笑要低下头哭大声的哭好好地哭你二大爷……”
我不敢笑了只好低下头用手揉着眼睛假装哭起了二大爷。对于二大爷说心里话我是非常敬重思念他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自己的的眼睛里面就是挤不出半点泪来。在周围人们的强大压力下同时也为了博得周围人们的赞许我悄悄地蘸了点唾沫抹在眼睛上面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鞭炮声中十六个年轻人舁着装着死人的棺椁慢慢地前行了。当出殡的队伍走到某些重要地方的时候就会停下来。旁边跟着的人将两个长板凳伸进棺椁下面舁棺椁的人们便将棺椁放在长板凳上开始小憩。这时候往往就是最热闹的时候了。鼓班的师傅们一个个用足了气力鼓起了腮帮卖命的表演着以求博得周围人们的声声喝彩……
经过三四次这样的场面以后出殡的队伍就来到村外了。这时候的吹鼓手们就不随行了只是站在村口象征xing的吹一阵。
这个时候那舁棺椁的十六个人就要真正的卖力气了。每人的肩膀上都是一根粗粗的棒子脚下几乎没有路的路杂草、石头、坑坑洼洼……
到了墓地以后程序就比较简单了。人们卸下了罩在棺材外面的棺椁将棺材用绳子捆好慢慢的放到了墓穴里面然后就是向墓穴里面埋土……
深深的墓穴很快就变成了高高的墓冢。人们开始用土修理起了墓冢一头大一头小。小的这边插上了丧棒大的那边牢牢的插上了那根引魂幡子。引魂幡子虽然是些白纸条条可是在风的飘动下总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接下来人们将那些纸做的纸人、纸马、纸房院等堆在了一起通通的点起了大火……
可亲可敬的二大爷就这样被深深地埋在了墓穴里面。
九岁半的我一边往回走一边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好好的一个人死了之后为什么要埋在深深地墓穴里面？难道就不能放在家里吗？
二大爷死了对于别人或许没有什么可是对于二大大来说就像是天塌下来一样。整ri里丧魂失魄眉头紧锁。除了晚上睡觉以外几乎一整天都在我家里。娘和二大大的关系相处的也比较融洽有时候就留二大大在我们这边吃饭常常对她说一些宽心的话。
二大大对二大爷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每到她吃好饭的时候总要给二大爷的牌位前面盛一点。特别是到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她总要在二大爷的牌位前面放好多好多的供品……
随着ri子的一天天过去我好像已经是把二渐渐地淡忘了。
星期天的下午我和狗蛋两个人约定到后山坡上面去摘酸枣。酸枣树我们这里到处都有但要找红红的、大大的却不太好找。附件的路边的都被人们采摘完了。想弄点好的就得去后山坡。
酸枣这种鬼东西酸酸的甜甜的红红的圆圆的很是招人喜爱奇怪的是平的地方它不长矮的地方它不长往往不是长在那些悬崖峭壁上面就是长在人很难够得着的地方。再加上它浑身长满了扎人的刺很多人对它往往是垂涎yu滴望而止步。
我和狗蛋都是小伙伴当中数一数二的爬高能手上树掏鸟蛋攀岩捉松鼠等都难不倒我们。面对悬崖峭壁上面红红的酸枣我们两人不畏艰险相互合作终于慢慢的攀爬到了那个长满酸枣的地段。
摘酸枣得耐心不能cāo之过急。脚下蹬稳以后一只手得抓住用力的地方只能用另一只手去小心翼翼的去摘。尽管我们十分的小心手背上还是被那些藏在绿叶后面的尖针扎了好多次。待到下了悬崖峭壁以后才发现我上衣的袖子被刺破了两个洞。二狗蛋更糟他屁股后面的裤子被划破足有二寸长的一条口子……
我和狗蛋两个人乐呵呵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吃着口袋里的酸枣。等到了村口的时候口袋里的酸枣已经剩的不多了。
因为这天的太阳比较热我们两个人一路上走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倒是不怎么累主要是口渴的厉害。
两个人jing疲力尽的走着终于慢慢的看到了村口那棵歪脖子大柳树。狗蛋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大叫道：“歇一歇再走吧我是一步也走不动了。”
我掏出一颗大酸枣对狗蛋道：“人们都说这酸枣解渴我已经把半口袋酸枣吃完了为什么还是口渴的不行。”
狗蛋看着我道：“咱们这会儿要是有一棍冰棍就好了。”
我望着村子的方向道：“你想的倒美！冰棍？我还想吃梨呢。这会儿要是有一颗梨那才叫美呢。”
狗蛋道：“再有八天我就过生ri。俺娘说了等我过生ri的时候她一定给我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包括梨、苹果……”
就在狗蛋憧憬着过生ri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涌现出了好多好吃的东西有糖有枣还有梨、馍馍等。
我想起来了这些东西是我在二大大家的门后面发现了的。自从二大爷死后二大大屋子里的门后面的柜子上面就放置了一个牌位。牌位上面写着我二大爷的名字以及他生和死的时辰。没到初一十五二大大就会在二大爷的牌位前面摆放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听大人们说那个牌位就是二大爷的家。他即便是再忙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会回来吃那些贡品。
对于大人们的这些说法我是信一半不信一半。因为二大大每次在撤掉那些贡品以后总要给我一点。那些馍馍、梨、糖块了还是好好地纹丝没动根本看不出有二大爷吃过的半点痕迹。
狗蛋看着我道：“愣娃你在思谋啥呢？是不是思谋天上突然给我们掉下一颗又大又甜的梨来？”
我神秘的对狗蛋道：“想吃梨不难问题是你有没有胆量？”
狗蛋往前一倾身子道：“哪里有梨？你快说？只要能吃到梨我什么胆量也有。”
我看着狗蛋笑了下道：“我想起来了今天正好是初一是我二大大给我二大爷摆贡品的ri子。我二大大给我二大爷摆的那些贡品有糖块有梨有枣还有白面馍馍。”
听我这么一说狗蛋的嘴巴张的老大好似口水马上就要流了出来。但是他的表情很快就显得沮丧起来了。他往地上一躺喃喃的道：“那是你二大大给你二大爷摆的贡品咱们凭什么能吃上？你是你二大大的侄子我算什么？再说了就是你这个侄子想吃也得等到明天。”
二大大家的情况我了解。二大大最近的行为举动我知道。自从我二大爷死了以后二大大因为一个人在家里寂寞一天差不多都在我家里。她的那个家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上锁的除非是出村外。现在这会儿ri头刚刚搁在西山头上二大大绝对不会在家里。她不是在街门口和女人们闲聊就是在我家那边坐着……
狗蛋听完我的这个分析以后兴奋的往起一坐眉飞sè舞的看着我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两个人去偷你二大爷的贡品去？是不是？”
我摇了摇头道：“你这个人说的什么话？怎么是去偷？我们俩只不过是悄悄地去拿罢了。”
狗蛋赞同的点着头道：“你说得对这不叫偷这叫偷偷的去拿。”
我和狗蛋是最要好的朋友像这样“偷偷的去拿”的行动以前发生过很多次比如偷枣偷杏偷瓜等可是像今天这样的去偷贡品我们俩还是第一次。
因为我们俩过去就有过这样的行为。行动起来配合的相当默契。一路小跑快步如飞很快就进了村子里。
进了村子的南口以后我带着狗蛋从一条小路转到了我家和二大大家住的那条巷子。在巷子口我悄悄地探头看了一眼二大大家的大门口发觉二大大、我娘还有几个女人们正坐在门前的石头上拉家常。情景非常乐观一切尽在我的计划之中。
山里人家的院墙不像平川里一样平板石头垒着一般都不高。我在前狗蛋在后两个人像两只狸猫低头、爬腰、匍匐、跳跃……三下两下就闪身进了二大大家的院子里。
一切如我所料二大大的屋子门没有上锁只是轻轻地虚掩着。我和狗蛋蹑手蹑脚的将门拉开闪身进了屋子里。
此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因为太阳眼镜快要落山了屋子里的光线不很明亮。隐隐中弥漫着一股香火头的味道。
我将左边的一扇门关上很清楚的看到了二大爷的那个牌位。在门后面的柜子上二大爷的牌位特别的显眼。在牌位的前面是一个香炉饽饽里面插着四柱香。在轻轻地烟雾弥漫中四柱香已经烧得只剩下了一小截截。而在香炉饽饽的前面则摆放着四个碟子两个碟子里面是红枣、梨、糖块另外两个碟子里面是厾着红点点的白面馍馍。
我首先出手了一个梨两块糖装进了左边的口袋一个白面馍馍将右边的口袋塞了个圆鼓鼓的。
狗蛋在旁边看着我除了傻笑外没有动一下手。
我塞满了两个口袋以后向旁边一退对狗蛋道：“你还等什么？想等我二蛋回来帮你拿？”
狗蛋望了望外面嗫嚅着道：“我、我是怕你二大爷作怪……”
这个狗蛋人人不大还挺迷信的他原来是怕我二大爷作怪他。可笑！可笑！
我假装往门外走去嘴里哼哼道：“不拿白不拿你要不拿一会儿别吃我的。”
一听我这么说狗蛋急了他向前一步狠狠地道：“我拿！我拿！”
狗蛋上边的嘴说着下边的手跟着就上去了。就在他的那只手将碟子里的一个梨刚刚抓到手里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响他的手背上好像是被人重重的击打了一下手里的那个梨也随之滚落到了地上。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举动将我们两个人都弄蒙了。他看看我我看看他都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
“哼哼！你敢偷我的梨？”
随着话声我抬头望去在那个牌位的后面忽然出现了二大爷的身影。他好像是坐着又好像是站着。脸sè明显是带着愤怒两只眼睛冷冷地瞅着狗蛋……
狗蛋可能是手背上被打疼了另一只手一边揉搓着手背一边嗫嚅着道：“我本来不敢是愣娃叫我……”
二大爷手指着狗蛋道：“记住我的贡品只有愣娃可以吃。你要是再敢来偷我的贡品我打断你的胳膊！”
狗蛋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向门口退去。
我看到二大爷是真的动了怒气也不敢再多停留抢先狗蛋一步推开门跑出了屋子。
狗蛋跟在我的后面也逃命似的跑了出来。
因为二大大在大门外面坐着我们俩还是从原路出来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几倍翻墙、爬坡、跳崖……一口气跑出了村子躺在了村口的一块平板大石头上面。
俩人气喘吁吁惊魂未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在我二大爷牌位前拿到的馍馍、糖块和梨通通的放在了两个人的中间意思是对狗蛋说：“这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战利品一人一半。”
狗蛋没有理睬放在面前的那些好吃的而是迟疑的看着我道：“愣娃你二大爷明明是死了好多天了为什么刚才又复活了？”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狗蛋慢慢的回忆道：“刚才就是你二大爷没问题。如果不是你二大爷复活了我们俩刚才就是看见鬼了。”
我依然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狗蛋举起他刚才被我二大爷打的那个手背道：“你二大爷刚才用那么大的劲打的我生疼生疼的。你看现在还发红的呢。”
我笑了下道：“我拿的时候二大爷就没打为什么就单单打了你一下。”
狗蛋道：“你是他亲侄子嘛！要是我的二大爷肯定是打你不打我。”
我笑了一下将面前的梨拿起来咬了一口递给了狗蛋狗蛋大大的咬了一口又递给了我。我又将那个白面馍馍从中间扳开两个人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狗蛋问我道：“你说你二大爷是不是真的复活了？”
我笑了下道：“不可能。人死了后被埋在那么深的墓穴里面他怎么能再复活了呢？”
狗蛋道：“那我们俩刚才看到的你二大爷就是鬼了？”
我笑了下道：“鬼就鬼呗反正是我二大爷我不怕。”
狗蛋嗫嚅着道：“听大人们说只要是看见了鬼就活不成了。如果我们俩刚才看见的就是真正的鬼我们俩会不会……”
狗蛋的这个问题一下子引起了我内心的恐慌。是的刚才看到的那个二大爷究竟是不是鬼呢？如果刚才看到的那个二大爷是个鬼的话我和狗蛋两个人难道就会死吗？
狗蛋可能是也被这个“死”字吓坏了满脸恐惧的望着我道：“咱们两个人都不到十岁还是个小孩子是不是也要像你二大爷那样的死了？”
狗蛋的问话都是些大人们的话我无法回答。但是他刚才所提到的话里面使我想起了前些时候在那个鬼院子里面遇到的那个叫兰花的小姑娘。是嘛人们最后都认定我看到的那个小女孩是个鬼可是我至今还是好好地一点事也没有。想到这里我从另一个角度对狗蛋解释道：“鬼分好赖两种只要你遇到的是好鬼就没事。像我以前遇到的那个叫兰花的小人鬼就是个好鬼就没事。”
狗蛋一般情况下对我的话都是言听计从现在听我这么一说脸上马上露出惬意的微笑。
看看天sè已经暗淡了下来我俩站起来拍拍屁股上面的土往家里走。临到分手的时候狗蛋特意的叮嘱我道：“愣娃咱们俩今天的这个事情谁也不能说。包括爹、娘、老师……谁说了谁就是王八蛋。”
我知道狗蛋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为了让他放心我在连连的点头以后又与他拉了一下“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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