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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言负手在坊中,来回踱步。

眼见一旁的漏壶,那受水壶蓄的水越发多了,心中更是焦虑万分。

几近酉时,却迟迟不见储主归来,别是被那人纠缠住了,念头一过,画言立即暗自骂道,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储主的身手,怕是只有门主奈何得了了。

那些庸俗之人哪里还配得上储主亲自动手么!

其实,画言心里也明朗着,若不是这姓睢的手中有储主的剑,铸剑坊归坊这档子事,只怕又是他来替储主办齐了。

储主素来极看重这剑,也不仅因为它有“天下第一名剑”之称,还因为门主,因为四年前那场政变。

看来,这个睢掌坊,是以湛卢拖住了储主。

所以,故意放他在这儿而不许他同储主一起么,这招还挺高明的,但这行径还果真见不得人。

不过,这也确像他此类人干出来的事。

睢烈门系虽非江湖之首派,却也有为个储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的。

宫廷那同室操戈的戏台子,在江湖上也照样搭得起来,出演的本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惟有不同的,也只是唱红脸与唱白脸的角儿,其余的,又何时变过什么花样?

像戏里的,也总是那么个腔调,亘古不变。

酉时未过,景箫神色凝重地出了内坊。

画言焦急而迎了上去,正欲开口,却见景箫目光暗沉,沉声道:“画言,我们回去。”

画言虽满脸不解,却仍是颔额道:“属下遵命。”

出了坊阁,两人纵身施了轻功,急速向与来时相反的方向掠去。

数百里开外,两人却是又掉转方向,绕了近道回济水。

偏坊内,睢绎疑道:“你可是看清了?”

芣苢道:“回公子,的确如此。”

睢绎自言道:“这就怪了,他还真是往城西而去。”

本来,他还以为这素袂公子会是什么门派的门主,会不会是他多心了,毕竟,哪里有如此年轻的门主。

看他样子,应当也只有十余岁,还未行那加冠礼罢。

睢绎眉心蹙起,将杯中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栖水居正厅临溪堂。

横放于楠木桌上的剑,远远视之,湛然如墨,骨锻其脊,血淬其锋。

据《越绝书》所载,此剑为春秋时期铸剑大师欧冶子奉命为越王允常所铸。

于建安郡冶城至松溪内的湛卢山,辟地设炉,以神铁与圣水,历时三载而铸成。

殊不知,汉初年间,欧氏族人经历了两次北迁,分散在江淮地界。

其中,便有弦琴派派主欧亓玄。

湛卢原是由派主传与其徒亓飒门主亓伯涢,后再传与景箫。

此刻,景箫正倚着沉香镂花雕椅,道:“一年前,湛卢剑确落入睢绎之手。”

她顿了顿,又道:“戚夫子三年前便受派主嘱托,为我看管此剑,待龄十五时归于我派,如今确是他先食言了。既然如此,我早一年拿回此剑又有何妨。”

画言疑窦顿生,道:“储主,这剑,为何会落入睢绎手里?”

景箫摇首道:“这倒不甚清楚,但此人定是不怀什么好意。下次见夫子时,再行问个究竟。”

画言询道:“届时,储主会回飒门么?”

景箫抬手抚着淡青釉质茶杯,冷声道:“亓飒门那边,就不用通报了,我自会前去。”

画言见状,心中自知,四年前的那场飒门内乱,一直是储主心中的忌讳,却也不好再多言。

他本要转身离去,这时,却见绍宁珧急匆匆赶来,她面色慌张,妆容未修,一看便知是得知景箫归来,而来不及整理。

“云韶哥哥,云韶哥哥。”绍宁珧见到景箫安静淡然的容态,便觉心中委屈,泪水顺着两腮划落,湿了衣襟。

见状,景箫心中轻叹,本欲开口安慰一番,却是久久无言。

自行拭去泪水,绍宁才道:“云韶哥哥,你们要去何处,宁珧陪着云韶哥哥可好,宁珧不想…不想待在七弦阁,那儿没有亲人,没有凌衣兄长,好冷清。”

画言见状,蹙眉忧道:“少主,可须属下先行一步去亓飒门探探消息?”

景箫会意,闭目而道:“去罢,四年未去,务必要清楚其底细。”

画言肃然道:“属下谨遵少主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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