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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考校终究没有什么结果——就跟以往张余所经历过的无数次考校一样。
这之后,崔岸大约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学识不足以“度”张角师徒二人回归正道。
于是他干脆的放弃了。
放弃了谋名的打算,但是崔岸却并没有因此而冷落张角和张余。
他打算好好地供着这两人。
毕竟……这是儒家潜在的队友。
甚至,儒家人觉得太平道就应该是自己的一部分!
它太贴合儒的需求了!
一方面合乎儒门经义的要求、另一方面对于儒有补充意义。
这就相当于一本小说,你作者快把小说写崩了,但是忽然间,出现那么一本文笔、情节、风格都在上上的同人小说,帮你对于你无法做出解释的情节做出合理的解释。
这种情况下,你作者唯一想的就应该是抱着这个同人文的作者猛亲两口然后把他的情节合理地化用到自己书里面,而不是指对方的鼻子骂娘然后再照抄对方的原文。
这不是道德问题,而是智力问题。
崔岸的智力毫无疑问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他好好地把张角和张余养在了自己的府邸。
【十月七日谨拜建公兄安。
前岁去后,弟居益州,别来二秋余矣。
前,与兄对酌,江鱼肥美、幼鹿甘嫩,兼美酒醇冽,大非人间滋味,唇齿留香。
今秋风又到,弟怆然局于围城之中,形孤影单、酒薄食粝、进退无路、苍苍然白首、颓颓乎残身,建公兄见之,可曰狼狈。
益州之事,可大可小之事,而天意不恤,璩生变端,汉中郡内,天降时疫。
十室之中,九室乃空。
道旁孺子相依,竞为殒命;乡里士人冠横,皆赴黄泉。
悲夫人间之事,怜乎舐犊之情。
然人力遂穷,徒呼奈何。
弟之竭力,亦不过保一县之地,不受横疫,悲夫如此,倘建公兄易处弟境,当能扫清病兽,护持百姓。
五日夜,县中有太平道道士太平者扣关来奔。
世称大贤良师角者也。
弟昨日与会,称其才学,浩浩乎若江河也,惜其外道存身,弟无余力度之,可惜可惜。
又见其弟子天真可爱,遂考校之。
问则曰:我身甚正,目不能见不义事;耳不能听不义言。
区区稚子,研学乃至于斯,不可不教也!
而弟操民事,已损心神甚巨,蘧然教之,惟惟乎不敢也。
乃书牍一卷,祈请建公兄怜才!
过则,兄当奉美酒佳肴,酬弟今日之辞!
代问元异公安。
弟子崖敬上。】
匆匆写完一封书信,崔岸将笔搁在一旁。
一边的侍女立刻走上来用手中扇子轻柔扇着这封书信。
崔岸起身走出屋子,叫来了家养的信使叮嘱道:“信如以往,送到司马公府上,记住,速度一定要快!”
“遵命。”信使立刻回答。
崔岸点了点头,走出去。
县令,尽管说起来官小,可是事情却一点都不少。
这封信内容很简单。
大致概括一下就是:
我这封信是十月七日给你写的,司马防老兄你好。
我们两年多没见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给我整的酒菜都好,但是现在,我却吃不到那么好的,喝不到那么好的,每天呆在一个破地方,头发都熬白了,非常惨。
我这里最近发生了点小事,可是老天爷不给力,小事变大事——发了瘟疫。
即便是我这么牛叉的人物,也就是保住我治理的这一个县城的人不感染瘟疫,要是你在,你能成吗?
我这儿来了一个叫张角的,人称大贤良师,非常有学问,我想度他回正道,可是我说不过他,他有个小徒弟,小子长得挺卡哇伊,我也想度他,但是这小鬼说话跟哲学家一样,我把不准。
你来帮帮我吧。
我不跟你争。
说不定你还要感谢我给你引荐了一个好徒弟呢!
替我向你爸问好。
这是这封信的大致内容。
崔岸写这封信的目的当然不是单纯的为司马防添一个好徒弟,他同样是在求名。
只不过这一次求的不再是度化张角和张余的名,而是礼让好弟子的义名。
崔岸对自己有信心——他相信自己说不过张角,也说不过张余。
所以他决定把这俩人引荐给他认为有能力度化的人——司马防。
这位司马防……简单地说,他是大族出身,家学渊博。
当然,他在后来最出名的恐怕不是他的个人才学,而是他的崽。
他是司马懿的亲爹。
崔岸觉得司马防可以度张角和张余。
所以他写了这么一封信。
目的很明确。
他是想让司马防收张余做弟子,然后自己得到一个义名——看!这么好的弟子,这兄弟说让出去就让出去了,果然是大汉好哥们!
但是事实上,没人会知道他无法“度”张余。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儒学,在时下来看乃是正道。
而其他种种学说、理论、道路,那都是邪道!
劝人改邪归正,在大家看来是很容易的!
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考虑对方比你逻辑更严密、比你头脑更发达、比你理论更正确的事。
这也是崔岸搏名的根据。
张余不知道崔岸写了这么一封信。
他只是躺在软榻上,拿着一只橘子慢慢吃着。
“你在急什么?”张余问道。
张角坐在窗边,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焦急:“不对!”
“什么?”张余问道。
“这不对!”张角说道:“即便崔县君无心救灾、即便他想要坐实本县大户收纳土地……他也不应该这么安稳地拦着为师!”
“你想说什么?”张余没有急,也没有慌,只是平静地问。
“余儿……成固县……怕是又出了什么别的事情!”张角咬着牙说道。
张余听到这里,把头转了过来:“所以说呢?你觉得是怎么样一回事?”
张角瞥了张余一眼。
他面色和往日一般的沉静冷漠,眼神如刀剑般锐利。
“崔子崖这厮,为师与他说要拨些款钱用以买粮救人,他不应也不拒,只是这么拖着,根本就不是有什么为难和考虑,而根本就是不愿为师去救灾民!”
“所以呢?你的结论?”张余继续平静问着,甚至还有闲心思吃了一口橘子。
“为师觉得,定然是这成固县北边的区域又出了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变故!”
“出了变故又怎么样?”
“出了变故,崔子崖就不愿再叫我们去救灾……要么是有人救灾了,我们不需要再去,要么就是……”
下面的话张角没有说。
但是张余知道。
——要么就是,情况已经糟糕到可以直接判定那些人没救了,不必再救。
这是一个带着血的判断。
一笔一划,一心一念都是白骨和人命。
张余面无表情。
张角咬着牙,双拳紧握,眼底透着无奈和苍凉。
“他这是在……吃人呐!”张角悲愤凄声、面孔狰狞。
张余面无表情,平静吃着橘子。
橘瓣被牙齿咬断,外面的一半流出橘汁,顺着微微赤色的唇流下,昏光之下,宛如人血。
“呵,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