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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暗暗赞叹，心思不禁飘远。
也不知道贝拉·德拉诺尔那家伙还回不回得来。
“哈哈哈！”
粗狂的笑声从办公桌后面响起，“小艾伦，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
艾伦眯眼望去，只见巨大的落地窗前，白木办公桌后，正坐着一位金发魁梧男人，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快六十岁。
他，就是圣穗之主，西蒙·柏丁。
浓眉，虎目，但却没有了四年前的刚毅与威猛，身材也发福似的变得臃肿了不少，络腮胡子浓密整齐，围在有些圆润且泛着桃红的大脸上，一头金色披肩长发向后整齐地背去，但还是能看到发丝中已经有了几缕明显的花白。
西蒙此时明显是喝很多了酒，浑身酒气环绕，华丽的衣衫稍有凌乱，坐姿也是很随意地撑着头半趴着，毫无形象。
反差太大，很难相信，眼前这位胖老头，就是曾经名震寰宇、戎马半身的大将军。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这是艾伦由衷的感慨。
更何况，他是知道西蒙也是一位剑士超凡，并且实力至少是剑师，很可能是大剑师，而超凡者一般都是有一定的延年驻容效果，越是强大者越如此，而年过花甲的西蒙·柏丁在他的境界绝对算不上年迈，至少都应如四年前一般保持着刚过四十岁的模样。
而不是现在这般纵欲过度，仿佛被酒色掏空。
“只是运气好，凑巧帮上了些小忙，”不作他想，男孩“憨厚”地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谦虚地道，“更多的还是科廷先生、艾利恩特主教，哦还有，帕特莉夏，他们的功劳。”
西蒙睁大了酒意朦胧的灰色眼眸，横了艾伦一眼，正欲答话，却冷不丁地抽了一下脖子，冲着男孩张开了“深渊巨口”，紧接着——
嗝————！
一个悠长而嘹亮的酒嗝。
艾伦：“。。。。。。”
臭，很臭，奇臭无比，像是发了酵的烂果子，混合着奇奇怪怪的味道，直击的面门。
就如同，啊~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田边的粪池子也可以用了。
强忍住一巴掌闪过去的冲动，艾伦脸上青筋凸起，惨然一笑，道：“叔，可真是好胃口啊，呵呵。”
“小混账，好的东西不学，净学卡洛克斯那混账，说话一套一套的，是当官了还是封爵了啊？”西蒙却是不予理睬，直接瞪着眼撑起上半身，怒斥道。
艾伦眼皮抽了抽，您老可真是健忘，上次可是您说我站没站像，说话没个样。
“不敢。”
“哼！”西蒙冷哼了一声，又仿佛很累似的靠在皮椅子上，“你现在，和莉夏关系很好吧？”
问题很突兀，艾伦听得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我和女儿关系很好，好到都睡在一起过了”，影响太不好，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只得模棱两可地敷衍：“还，还行吧。”
“还行啊。。。。。。”西蒙眯着眼嘟囔了一会儿，过了好半晌，才又横了眼男孩，“我虽然喝了酒，但还不至于奖惩不分，是你的就是你的，立了大功就该得到奖励，说吧，你想要什么？”
艾伦一愣，随即心下一喜，之前他可是完全没想过有这么一出，不过嘛，有便宜不占王蛋，何况这确实是自己的血汗啊，于是心里一边思索着讨要些什么，嘴上客气道：
“啊？！这样啊，不用了吧。”
金币？太俗了点，要不要套房子？正好该在城里有个只属于自己的地儿了，要不再要个女。。。咳咳，这还是算了，现在太嫩了点，不过嘛，摆着看看，过过瘾，也不是不可以，嘿嘿嘿。
“那行吧。”
就在艾伦歪歪之际，西蒙却是眼睛一闭，干脆利落地说道，“既然你都说了，那就算了吧。”
艾伦：“。。。。。。”
喂喂喂，我只是客套一下啊，传统美德啊，我推脱一下，你多劝一下，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那，那个。。。”艾伦表示自己还可惜抢救一下。
熟料西蒙却是眼皮都不动，眯着眼沉着声道：“哼！没看出来，我不想跟你废话了吗？一点礼数都不懂！”
艾伦：“。。。。。。”
咚咚咚！
就在男孩欲哭无泪之际，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一道年迈却中气十足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大人，下午斯坦莉夫人的沙龙就快开始了，还有明天的行程也安排好了。”
声音很熟悉，是曼施坦因，话音刚落，便是由近及远的脚步声，显然，老管家在通报之后便是也直接离去了。
看着面前趴在桌上，仿佛沉睡过去的魁梧老人，艾伦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开口道：“大人，我前段时间看王国历史，有些问题不明白，想讨教一下。”
“。。。。。。”
西蒙没有回答，也没有逐客，依旧闭着眼如睡着了一般。
艾伦瞄了眼西蒙，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继续：“两百四十年余前，王国南境有一小贵族，常年不理领地政务，一切事务净交他人，自己只图享乐，虽然如此，却也勉强可以说是不扰领民，大家也觉得领主还算宽厚，一年时值灾祸，田间颗粒无收，百姓难以生存，而那贵族却一如往常呆在城堡中花天酒地，亦或是与其他贵族结交游乐。”
历史上当然是没有这号人物的，就算有，艾伦也不清楚，事实上，他几乎就没去看过国王以下人物的列传史册。
不待西蒙反应，男孩继续开口，语气变得有些急促，音调也高了些：“一日，贵族乘车外出，忽逢一群灾民，皆面黄肌瘦，衣不蔽体，更有人售卖自己的儿女，一路上也是遍地哀嚎，于是贵族问自己的亲卫，“大家为什么这样”，亲卫回答说，“今年大旱且伴蝗灾，百姓没有粮食可以吃”，叔叔可知道那贵族接下来怎么说的吗？”
顿了一下，艾伦直视着已经睁开眼，面色阴沉，怒瞪着自己的男人，铿锵有力道：“那贵族却反问——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
砰！
巨大的办公桌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一道裂痕更是应声而现。
此时，圣穗大公西蒙已是站了起来，右手握拳搭在摇摇欲坠的木桌上，青筋暴突，一对浓眉倒竖，脸上潮红早已不见，虎目凶光乍现凌厉噬人，面色阴冷森寒如坠冰渊。
气氛很冷，空气都好像变得粘稠了起来，艾伦只觉得自己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蛰伏蓄力的凶兽军团，戒律、寂静而杀机四伏，仿佛就待一声号令，便会如决堤之江，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冲击而来。
飞熊虽老，凶残无二。
艾伦只觉后背冷汗直冒。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气吧。
“你，是在讽刺我，”西蒙面无表情，压低着嗓子，不带感情地一字一句吐道，“没有贵族精神，贪图享乐，愚昧至极，不顾领民死活——是吗？”
声音低沉，压抑至极。
艾伦干咽了一下，闭上了眼，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起半个多月前，城外一路上死寂的村落，村里人们绝望等死的眼神，以及，那坚强懂事得让人心痛的可怜小女孩。
如果能早一点，或许，她能活下来吧？
深吸了一口气，男孩控制着颤栗的双腿，缓缓睁开了眼，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回旋，干净利落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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