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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纪诚之死
“嘉，你早点回营休息休息，明日一早，就是你立威之时，我在咸阳宫等你的好消息。”离开纪诚府邸后，嬴政与郭嘉暗中告别，“我会时不时来帮你的，你自己平日多加小心。”
郭嘉缓缓点头：“你自己也要注意，莫要被人看破行藏。宫内能人异士必然不少，还是不要引人注目为好。”
目送嬴政回去后，郭嘉带着一众人马来到城墙上的石室，这里是平时堆放粮草以及在岗士卒换休所用，像郭嘉这样需要连续值守的人并不在少数，这些人是被允许在一定时间内换休的。
躺在干草铺成的简易席子上，郭嘉回忆着今日的得失，早上放出的话，提高了自己的名望，但是也给自己惹来许多麻烦，别的不说，那些利用职权牟利的人，对郭嘉估计没有什么好脸色。
晚上嬴政的到来，向郭嘉证明了卫缭手中力量的强大，尤其是暗中前来的嬴政，被人轻易发现了踪迹，郭嘉知道，卫缭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向自己传达一个信息，夜晚的咸阳，尽在掌握之中，这也方便了郭嘉许多，若是真有人在暗中使坏，卫缭的人手，必然能够提供一定的消息。
同时，这也是郭嘉敢于放任纪诚自己明日来认罪的底气，郭嘉可不认为一个被打的半残的家伙能在卫缭眼线的监视下逃离，这人就算真的不为自己的将主打算，想要逃之夭夭，也不一定躲得过这些暗中的家伙，就是不知道，卫缭有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将组织命名为鬼狱。
迷迷糊糊间，郭嘉不知何时睡着了，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赶忙睁开了眼睛，看到石室外的天空已经泛起白光，揉了揉眼睛道：“天快亮了吗？”
公孙仲搀扶起郭嘉，说道：“大人，今日的太阳出的早些，城门还要一会才开。”郭嘉这才慢慢清醒过来，扭了扭脖子，问道：“外面有些吵闹，是纪诚来了吗？”
章邯忽然失笑，惹得郭嘉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难道这家伙敢不来？”
章邯笑着解释道：“倒不是这个，那纪诚来了，只不过有些滑稽，此人赤裸上身，在背后缚着荆条，也不知是哪个出的主意，竟敢学老廉颇的负荆请罪。
公子倒是当得起卿相蔺相如，可是他纪诚何德何能敢自比为廉颇？”
郭嘉顿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按照昨晚的观察来看，这人不是这样懂得造势之人，事情似乎起了变化。
郭嘉走到城上，看到正被人指指点点的纪诚，这人头颅低垂，背后的荆条划伤了皮肤，鲜血顺着脊背流下，在一群人中显得无比狼狈。
这下，郭嘉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刚刚章邯的话说的没错，纪诚自比为廉颇确实是在高抬他自己，但是章邯没有意识到，把这纪诚把郭嘉比作蔺相如也是在逼迫郭嘉，贤能如蔺相如，在廉颇负荆请罪之下都选择了将相和，你郭嘉小小一个军侯，难不成你比上卿还要威风吗？
“这货背后有能人啊，我要是放过他，这就是虎头蛇尾，这家伙昨日里承受十指连心的痛苦都没有眨眼，可见是个隐忍之辈，若是等到日后，此人必然报复。
我要是不放过他，气度上就直接输了一筹，以后人们必定低看我一眼，觉得我没有容人之量。
这一手玩的倒是有趣，我这就被逼的有些进退两难了，这莽夫，还真小瞧了你。”
郭嘉来到城头，指着下面的纪诚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立刻有人七嘴八舌的给郭嘉解释：“回军侯，这纪诚昨日里擅离职守，觉得心中有愧，怕驳了您的面子，今日一早特意负荆请罪，求您的宽容。”
郭嘉听出来了，这些士兵语气不善，似乎觉得自己欺人太甚了，见自己还在城头慢悠悠的，有些人不由地发声提醒：“军侯，擅离职守确实有罪，但平日里纪诚也尽忠职守，昨日不过是家中有事回去一趟，您就看在他如此诚心的份上，原谅他吧。”
“是啊，军侯，您看，您在赵国长大，应该听说过这将相和的故事，那贤人蔺相如刚刚逝世，今日军侯何不效仿贤者，义释此人，成就不下于那赵国上卿的美名？”
士卒们七嘴八舌，言语间不善的气息越来越重，这会居然开始拿自己在赵国出身的事情说事了，郭嘉暗自点点头，不论背后出主意这人是谁，这一手做的好，激起将士同仇敌忾之心，孤立自己。
郭嘉来到纪诚面前，隐约看到这厮藏在身下的眼神里露出一丝轻笑，看来此人现在得意的很啊。
“纪诚？”
纪诚听到郭嘉叫他，准备起身，却发现郭嘉用手按在肩膀上，动弹不得。
“纪诚，你是不是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效法蔺相如，扶起你来，说一句之前种种都是误会，咱们同为大秦的好男儿，理当同甘共苦一起为大秦的理想而战？”
话语里的不客气，听的纪诚有些心惊，这，原本的计划可不是这样啊。
郭嘉的右手在纪诚肩膀上发力，直接将半跪的纪诚压倒在地，城头的士卒发生一阵混乱，显然是认为，郭嘉这样的行为不只是在侮辱纪诚，也侮辱了这里的每一位军人。
“家中有事，因故归家？纪诚，你是这么跟大家说的吗？”这一刻，纪诚感觉到郭嘉的声音比昨日那位鬼面人还要恐怖。
“啧啧啧，好一个家中有故啊。来人，把人都带上来。”
昨夜，所有默军都是带刀进入纪府的，也确实斩杀了一些负隅顽抗的人，但是，那些参与宴饮的宾客和乐师，郭嘉是一个不留全部带走了，这里面不少都是贵戚名流。
纪诚却以为，郭嘉虽然敢对付自己，但是绝对没有胆子招惹这么多的贵人，那些人在郭嘉带人入门时就已经回转各自府邸了，自己不提饮酒这事，难道郭嘉敢叫人来对质？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啊，郭嘉不只是有胆子招惹这些人，昨夜干脆直接在门口堵着，把这些人全都抓了！
不论是城头的士卒还是城门附近的百姓，见状都明白了，眼下的事情似乎另有别的隐情，众人在一起窃窃私语，郭嘉也弯下腰，看着趴在地上的纪诚，笑道：
“你以为，他们在你面前安然离开后，是安然回家找后台保你？你忘了，宵禁后负责大街上所有行人抓捕工作的，是我啊。
本来只打算让他们以违禁外出的罪名，罚些城旦（修补城墙）之类的刑罚，连处罚决议都已经写好，分发至各个府衙了，可是你自作聪明，要逼迫于我，那么，这些人就都要和你一起，承担在先王丧期饮酒作乐的罪名了。
你猜，等你死了以后，那些人背后的家族会更恨你，还是恨我？还是，会恨你背后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将军呢？
你猜，镳公还能否和这些人，亲密无间呢？我可是听说，你是镳公的短兵百将啊，这是亲信中的亲信，我就算替你解释，这不是镳公为了陷害我而牵连这些人，你猜这些人信吗？
如果我再多替你说点好话，你猜那些人会不会觉得，你是我的死间，今日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坑死这些人？”郭嘉指着正被从城头押下来的人们，笑得无比灿烂。
“不！不要！公子！大人！我认罪，我认罪！求您了！不要啊！”纪诚再次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恐惧，他这才意识到，昨夜此人放过自己，不是因为畏惧大将军，而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不想将事情闹大而已。
可笑自己居然认为这个人还是个孩子，就可以欺负，哪知道人家早就防着自己了，现在不只是自己要死，大将军的名声也要受累，甚至很多盟友将会反复。
若是真的像这人说的那样，日后他替自己辩解几句，那大将军就彻底得罪了这些人了。
“镳公乃是宿将，我本意是看在他的份上给你个自己认罪的机会，不要牵扯到他，可是你非要让我为难，你是觉得，我惹不起他？还是觉得，你欺负我，我不敢报复？”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求军侯按军法处置，求军侯按军法处置啊！”
郭嘉轻轻拍拍纪诚的脸颊，用冰冷的语气说了两个字：“晚了。”
见郭嘉起身，章邯拖过一个酒醉还未醒的家伙，在此人脸上抽了一巴掌，此人悠悠转醒，见自己被人打了，叫嚣道：“大胆！我乃太仓令门下谒者，你是何人，竟敢打我！”
话语间的断断续续，是个人都知道此人乃是饮醉了。
“咦？诚军侯，你这是在作甚，莫不是饮多了酒糊涂了？这里可没有蔺相如，你要是想负荆请罪，我可以安排你到赵国当个屯将，你倒是可以见见那赵国上卿……”话还没说完，公孙仲的剑就穿透了这个人的胸口。
“此寮在先王丧期饮酒大醉，论罪当诛！可有不服！”
郭嘉也在庆幸公孙仲就在一旁，再让这家伙说下去，太仓令也要被扯进通敌之罪了！这是什么样的蠢货，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直接说安排秦国军侯去赵国做一屯将，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里通外贼吗？
郭嘉赶忙指着纪诚大喝，想要转移注意，不让别人注意到刚刚那蠢货的言论：“纪诚，你自己告诉所有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请罪！是因为家中有故擅离职守吗！”
趴在地上的纪诚也听到了自己宴请之人的愚蠢言论，带着哭腔，喊道：“不是！不是！我有罪！我有罪！我在先王丧期饮酒作乐！我目无法纪！我悖逆忘主！我罪该万死！”
纪诚绝望了，客人里出了里通外贼的探子，彻底完蛋了，镳公被牵连已经是必然的，自己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只会得罪更多人，还会让更多人恨上大将军。
此时此刻，死亡是纪诚最期待的下场，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人世了。
在哭诉认罪时，纪诚趁着郭嘉不注意，将咽喉撞到卫士的剑刃上，一命呜呼，两条人命的逝去，让其他被带来的人瞬间清醒过来，失去了侥幸心理，他们知道，像纪诚一样死去才是正确的选择，否则就是给自己背后的人物带来灾难。
所有人用怨恨的眼神看着纪诚的尸体，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开始认罪，然后默军卫士们配合地将剑刃横在一旁，供这些人自己撞上去。
此时，换岗的人正好赶来，排开众人，城门也吱吱呀呀的打开，郭嘉指着地上的尸体对熊启说道：“上党守军纪诚，擅离职守，更是于先王丧期在家宅中举办酒宴，这些人自知罪孽深重，已然自己伏法了，命屯将熊启，入宫禀告！”
“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