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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暂离咸阳
见众臣子慑于吕不韦的威慑，久久不曾开口，这朝会忽然间冷落了下来，子楚心中有些嘲讽之意，也不去理睬这些人，对着吕不韦问道：“吕卿还有何事？”
吕不韦四下打量一下，好似在寻找什么一般，不一会，卫缭的身影出现在了吕不韦眼里，吕不韦随即微微一笑，说道：“大王，自穆公起，朝堂设有卫尉之职，专司咸阳都城的戍卫与治安等职责，先惠文王时，令立国尉，以国尉之职，并领卫尉职衔。
此事历时已久，然咸阳城先后数次有刺客行刺，敌国暗探也是防不胜防，更有甚者，昔年那孟尝君田文以鸡鸣狗盗之术，竟然能安然逃离大秦都城，臣窃以为，此乃国尉失职。
然国尉身负领军重任，守卫禁中，着实不该为此事获罪，但为免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臣请重立卫尉，另择贤能担任，以免有伤先王识人之明。”
卫缭年轻的脸上波澜不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其他人的身子都是一颤，这吕不韦，竟然是要对付卫缭了吗？
子楚轻咳一声后，说道：“吕卿啊，目前卫尉之责具由王齿将军麾下的军侯郭嘉负责，这数月以来，咸阳治安清明，民众多称其才具非凡，并无失职之处，贸然换下，是否有伤此子忠心啊？”
“回大王，以一军之军侯掌管整个咸阳本就是不妥，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军侯手下不过两千人马，可是却越权节制各处分调咸阳的人马，总计不下八千人，丧期之时倒是不必追究，然而此时，再以五大夫之爵位，军侯之职位掌管八千军队，就有不妥了。
郭嘉驻守咸阳有功，当赏，但是卫尉之责，还是应该明确定下，否则日后出了什么不测，王齿将军的防区不在咸阳，郭嘉的本职也不是驻守此地，互相推诿之下，必有大乱啊。”
子楚听了这话眼皮一抽，他实在是太了解吕不韦了，这番话说出来后，如果他不将郭嘉换下来，那么吕不韦口中的所谓不测就会立马发生，咸阳必将再次大乱。
当初吕不韦是怎么毁掉宗室之人掌领咸阳的机会，子楚心里一清二楚，今日若是不将郭嘉排挤出去，他也能用同样的方法毁掉郭嘉。
“回大王，臣觉得丞相言之有理。”就在子楚纠结之际，反而是卫缭先站了出来，“臣久伴于先王身侧，未曾过问卫尉职责，确实有失职之嫌，虽然师弟将此咸阳城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仍然掩盖不了臣的过失。
臣请大王责罚，免去臣国尉职责之内兼领的卫尉之责。”
子楚激动的心情在卫缭说话时缓缓镇定下来，见卫缭眼里没有一丝愤怒之情，心知这位年轻的高人心里早已料到了吕不韦这手反应，便说道：“好！既然如此，孤准许重新设立卫尉一职，众位爱卿有何人选可以提出来大家公共议一议。”
众人沉默不语，卫缭乃是先王重臣，新王继位后，虽然出面的次数少了，但是其所有职权并未更改，大臣们与之又没有什么冲突，谁会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更何况吕不韦来势汹汹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谁不知道这个位置吕不韦也是志在必得？毕竟之前谁也没有想到，朝堂会重新设立卫尉啊。
这个职位其实在数十年前就早已并入了国尉的职司， 吕不韦今日强行重开卫尉之责，明面上似乎是在对卫缭发难，但是实际上，却是在宣示自己权势，即使是大秦先王早已定下的成例，吕不韦想改，那也必须改！
子楚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拳，指甲刺破了手掌，但是他也无可奈何，自己这位活着的秦王在吕不韦眼里也不过是一件价值高点的货物，更何况那些已经作古的先王？“大秦的列祖列宗，子楚，不孝啊！”
吕不韦与朝上一位武夫模样打扮的老者眼神一交汇，点点头，说道：“上卿蒙挚之子蒙武，允文允武，将门之后，其父自投我大秦以来，攻伐六国屡立奇功，官至上卿，蒙武年轻时就入军为我大秦征战，军功累累，身披数创。
此人忠心无二，本领高强，膝下二子蒙恬蒙毅也以幼年之身参军建功，可谓是一门忠烈，臣以为蒙武可为卫尉。”
大殿上，那个与吕不韦眼神交汇的须发皆白的老人在听完这番话后忍不住挺了挺胸膛，此人正是上卿蒙挚。
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接话，卫缭先开口了：“蒙武军功卓著，当得起这个职位，臣亦举荐此人为卫尉，并举荐臣之师弟郭嘉为卫尉司马。”
这是打算效法之前的李斯与魏悝之事，暂退一步，以副职先暂时安定，子楚知道，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正打算应下此事，吕不韦却再次开口：“臣以为，郭嘉为卫尉司马有所不妥，此人年齿尚幼，不应揠苗助长，若是国尉有心历练师弟，倒是可以征辟入国尉属。”
朝堂的气氛直接冷到了冰点，所有人都看到，原本一直带着玩世不恭之微笑的卫缭，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用一种平静的眼神看着吕不韦，问道：“我师弟献农具，取白盐，造纸张，天下闻名，秦人也以公子嘉称之，莫非，这般成就，在吕相国眼里，也不过是个年齿尚幼的孩子？”
“正是因为郭嘉的聪慧，所以本相国才有心维护啊，若是早早让其出仕，错过学习的时间，将来的成就可就大打折扣了，国尉以为如何？”这吕不韦不愧是人老成精，说起这般囫囵话来，却是一点也不脸红。
卫缭看着吕不韦的脸，大有深意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其人眼中的杀意之甚，旁边的几人都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子楚也是恨得牙痒痒，虽然自己与郭嘉并不对付，但是郭嘉毕竟是心向秦国的，还是卫缭的师弟，加之更是吕不韦的敌手，此时此刻，自己竟然想保郭嘉都保不住了。
“那就依相国之意，擢升蒙武为卫尉，郭嘉不再负责咸阳戍卫之事。”
见子楚下令，王齿瞪着眼走出队列，拱手一拜：“大王！臣王齿有事奏报！”
“王卿请说。”
王齿走了两步，来到吕不韦不远处，朝着他面前的地面吐了口唾沫，然后才开口：“大王，臣领王命，戍卫咸阳总领一应事宜，将此王命下达至郭嘉，这三个多月来，郭嘉未有一日离开咸阳，吃住与众军一体，才有了这几月的太平长安。
如今郭嘉有功而被去职，臣为郭嘉鸣不平！”
“王将军，老夫说了，现在的郭嘉，应该多去学些本事，而不是早早出仕。”
“我呸！吕不韦，刚刚蒙挚的两个孙子参军立功，在你这里就是忠烈满门，到了咸阳人尽皆知的小公子嘉这里，反而要说什么年齿还幼，需要学习本领充实自己，吕不韦，你是瞎了还是蠢了！”
王齿站的离吕不韦太近，导致说话时的唾沫全部飞到了吕不韦的脸上，这吕不韦倒是好修养，擦干脸上的唾沫，也不回话，就这么晾着王齿。
见吕不韦不说话，王齿冷哼一声，说道：“臣以为，郭嘉的才学足以出仕，既然吕相国不想让这位少年英才留在咸阳碍眼，那么，臣王齿举荐，郭嘉为郿县令！总领郿县军政！”
郿县啊，所有人看着王齿的眼神变了，这位老将军在朝堂一直默默无闻，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位才是老秦人最后的底气，最大的依仗，就连白起这些名将，也都是被他一一提拔起来的，可以说，是这位一手塑造了大秦现在的不屈脊梁！
郿县乃是老秦人的荣耀之地，白起出自这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归属这里，这里是老秦人最后的荣耀，王齿今日的一番话，已经不仅仅是出面力保郭嘉了，郿县令的职位，代表着王齿对郭嘉毫无保留的全方位支持，也就是说，王齿代表的一方，已经站队，决意与郭嘉结盟了！
吕不韦眼睛一眯，正要说话，王齿立马指着吕不韦，说道：“吕不韦，大秦不是你一个赵人为所欲为的地方，郿县的一切，是大秦的一切，不是你吕不韦的！
今日你若是敢插手郿县的事情，王齿保证，你会多出一个政敌，不死不休的那种，你可以去问问，王齿的话，哪句没有兑现！”
吕不韦看着满脸杀气的王齿，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出言阻止，子楚与自己离心离德，势力最大的楚系在这次官位争夺上已经收获颇丰，几乎能与自己抗衡，此时再去招惹一直潜藏着不表态的王齿，实为不智。
“那就这样，郭嘉劳苦功高，名声在外，特擢升郭嘉为郿县令，进爵三等，为左更之爵，总领郿县军政大事！”
